此言一出,全場一片安靜。
所有人都看著華子良和袁寶貴。
華子良也知道,袁寶貴秋天的時候,偷看學校女老師被自己教訓一頓心裡不爽,這是故意找茬來了!
華子良自然也不怕這樣的貨色,可是也不想在大年三十跟他一般見識,於是壓住脾氣,皺眉道:“袁寶貴,你嘴巴放乾淨點。老夫子讓大家不要賭錢,也是為了大家好。”
“放屁,老子今晚上輸了五百多,你賠給我,我就不玩了。”
袁寶貴喝了許多酒,酒氣沖天:“不賠我錢,就給我滾出去,別在這裡嚕裡嚕嗦!”
華子良忍無可忍,冷笑道:“你又不是我兒子,你輸了錢,憑什麼要我給?袁寶貴,你特麼屁股醜還有褲子遮,這臉醜,拿什麼來擋?”
“草擬嗎!”
袁寶貴也大怒,掄起手裡的茶杯,向華子良砸了過來。
華子良一偏腦袋躲了過去,身後哎呀一聲慘叫,阿嬌的老爹、賣豆腐的老張中了招,額頭上一片鮮血。
“狗東西,你敢動手?”
華子良真的不能忍了,分開眾人,跳上八仙桌,劈胸揪住袁寶貴的衣領:“有種跟我出來,這是鍾大爺的家裡,我們去外面伸伸手!”
武大呆等人慌忙勸阻。
可是華子良在氣頭上,力大無窮,一手擋開眾人,一手拖著袁寶貴來到門外,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袁寶貴白眼一翻,很聽話地暈了過去!
屋子裡亂嚷嚷的,老夫子被人碰撞,一跤跌坐在地,斷了大腿骨!
老張捂著腦袋破口大罵:“袁寶貴你王八蛋,打破我的頭,我跟你沒完……”
鍾大爺大叫:“別打了,老夫子摔倒了!”
現在,鍾大爺腸子都悔青了。
大年三十,家裡鬧了這麼一出,可是真晦氣!
武大呆也兩頭竄,大叫:“子良別打了,快看看老夫子!”
華子良已經打完收工了,回身來看老夫子,隨後說道:“大呆叔,把老夫子背去我家裡,腿骨斷了,要接骨……”
武大呆嘆氣連天,和鍾大爺一起,背起老夫子送去醫療室。
老張捂著腦袋,罵罵咧咧緊隨其後。
又有其他人,掐人中打耳光,把袁寶貴弄醒了。
祥和喜慶的大年三十夜,弄得雞飛狗跳。
美娟正帶著囡囡,陪著老媽看春晚,忽然聽見外面吵吵嚷嚷的,急忙出門來看。
華子良叫道:“嫂子把醫療室的門開啟,老夫子斷了腿。”
“啊,怎麼還斷了腿呀?”
美娟頭大,心裡叫苦不迭。
本以為春節可以休息一下,沒想到,大年三十還碰上了急診。
幸好武照菊在家裡,跑過來幫忙,處理老張的傷口。
華子良親自上手,給老夫子接骨,然後打繃帶固定。
老夫子家裡也來人了,兩個兒子都在一邊跺腳嘆氣:
“我爹就是多管閒事,一把年紀了,管人家賭錢不賭錢?人家又沒花你的錢!找人討厭不說,這回自己也吃了大虧,還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這一關!”
老夫子神志清醒,但是閉著眼睛不說話,兩顆老淚從眼角滑落。
鄉村的道德淪喪,讓老夫子痛心啊。
華子良說道:“也不能這麼說,我們花溪村正因為有老夫子,才有希望。你們放心,我有偏方,一個月之內,就可以讓老夫子恢復如初。”
武大呆和鍾大爺商量了一下,說道:“我和殺豬匠商量了,老夫子的醫藥費,我們一人承擔一千塊。這以後,我們也不賭了,免得老夫子操心。”
華子良板起臉,故意瞪眼說道:“大呆叔,這次的事,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老夫子的醫療費,要你全部承擔。另外,你明天給我寫一份檢討,深刻反省自己的錯誤。”
武大呆哭笑不得:“你大爺的,跟我打官腔?”
“什麼打官腔?”
華子良一揮手,提高聲音:“再發現你賭錢,我就讓民兵把你捆起來,拉去大隊部,槍斃!”
眾人哈哈大笑。
照菊也在笑。
鍾大爺笑道:“大呆村長要是槍斃,我也得判一個秋後問斬。得了,子良村長三年幹下來,花溪村人口要少一半。”
華子良一笑,讓老夫子的兒子,把老爺子拉回去休養。
武大呆和鍾大爺,也灰溜溜地回家了。
美娟洗了手,關上醫療室的門,看看時間,已經是夜裡十一點,不由得嘆氣:“怎麼回事啊,弄成這樣?還有袁寶貴,這種狗肉不上席的東西,搭理他幹什麼?”
“嫂子,我也是沒辦法啊,那麼多人,他罵我。我要是不動手,不是孬種了?”
華子良嘻嘻一笑:“別擔心,這種貨色就是要打,打一頓就乖了。這種小事,不要影響我們過年的心情。”
美娟點點頭,拉著華子良一起去看春晚。
按照家鄉規矩,年三十是要守夜的。
囡囡和奶奶,都已經睡了。
華子良和嫂子看電視守夜,嗑著瓜子聊天。
春晚有點意思,但是也沒多大意思;
有的節目有意思,有的節目淡如寡水。
好不容易熬到十二點,華子良起身,衝著嫂子鞠躬一拜:“嫂子,已經是新年了,新年愉快!”
“還沒到初一,拜年不算。”
美娟笑道:“明天早上給我磕頭拜年,我給你準備大紅包。”
華子良笑道:“一言為定,明天一早就給嫂子拜年。我先去洗臉,把灶王爺接回來!”
家鄉的說法,每家每戶的煙囪膀子上,都住著一個灶王爺,也叫灶神。
灶王爺平時不吵不鬧,就住在煙囪膀子上,看著一家人過日子,感受人間的煙火氣。
但是到了每年的臘月二十三,灶王爺就要上天,向玉皇大帝做個彙報,這家人今年吃粥還是吃肉,幹了好事還是幹了壞事,有沒有添丁進口啊等等。
總之,事無鉅細,灶王爺都要和玉皇大帝說一說。
平凡卑微的下界眾生,會在臘月二十三的晚上,把鍋灶收拾的乾乾淨淨,寫上奏表,寫明家裡的人口姓名,讓灶王爺帶上天去,祈求來年,上天繼續保佑。
灶王爺在天上一共呆七天,大年三十夜,你得燒香把灶王爺接回來。
華子良說的接灶,就是把灶王爺請回來。
自古以來,人們都感恩上天,認為一切都是老天爺賜予的。
灶王爺掌管一傢伙食,身份更重要。
灶王爺不回來,明年的一家老小,都吃什麼呀?
洗臉燒香,接回了灶王爺,華子良和嫂子互道晚安,各自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