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三寶呵呵一笑，很有禮貌地跟嫂子打招呼：“嫂子，那我出去了。”
“滾，快滾！”
薛金瓶咬牙切齒。
“這小叔子挺有禮貌的啊，金瓶姐，你幹嘛罵他？”
美娟忍著笑，關上了門，還抽空撞了華子良一下，低聲笑道：“你看，你家的嫂子多溫柔，從來不這麼罵你。”
溫柔？
華子良揉了揉鼻子。
動不動就翻白眼，要揭了自己的皮，也不知道是誰說的，真溫柔。
“有個屁的禮貌，就是個傻子，掃把星！”薛金瓶還在咒罵。
“行了，別罵了。”
華子良搖搖頭，對嫂子說道：“嫂子，看看她後面有沒有外傷。”
其實華子良早看過了，有外傷的話，就會流血。
但是沒有血。
美娟褪下薛金瓶的衣服，仔細檢視。
華子良背過身，以免病人尷尬。
畢竟這個薛金瓶也就三十歲左右，還算是個年輕媳婦。
“沒有，沒有外傷。”檢查完畢，美娟說道。
“那行，把她衣服穿好，我看看。”
華子良稍等片刻，回過身來。
美娟已經給薛金瓶穿好了衣服。
華子良用手，順著薛金瓶的脊椎，一路按下來，一邊詢問。
一直按到尾椎最後，薛金瓶忽然大叫起來：“哎呀，疼疼疼——！”
“忍著點，馬上好。”
華子良繼續觸診，微微皺眉。
兩分鐘後，華子良鬆開手，拉著嫂子來到後院。
“嫂子，這個薛金瓶，是你本家姐姐啊，關係如何？”
“是本家，不過很遠了，爺爺那一輩，好像就出了五服。平時的關係嘛，也就是見面點頭，彼此認識。”
美娟想了想，又道：“金瓶就和我們村裡的管桂蘭差不多吧，有兩個錢，但是挺奸詐的。”
“明白了。”
華子良點頭一笑，回到屋裡，開啟前門，叫來魯三寶：
“三寶，帶你嫂子去醫院看看吧，應該是骨頭出了點問題。拍個片子看看，如果——實在治不好，再來找我。”
薛金瓶叫苦：“可是我現在不能動啊。”
“別怕，我和三寶把你抬到拖拉機上，你趴著睡，沒那麼痛，也死不了。”
華子良胸有成竹，招呼三寶：“去把拖拉機，開到門前來。”
拖拉機先前翻在田裡，現在已經被抬上來了。
柴油機耐操，雖然翻車了，扶起來一樣開。
三寶把拖拉機開了過來，和華子良一起，將嫂子抬上車，以最慢的速度，開回家去，再安排去醫院。
華子良也來不及收拾醫療室，趕緊坐上摩托車，帶著嫂子去薛大郢吃飯。
看看時間，都快中午一點了。
美娟打著傘，坐在後面給華子良遮擋太陽：“子良別急，囡囡有外婆照顧，沒事的。”
“我不急，只怕你父母在家裡等急了。”
“那也沒事，我爹媽肯定知道我們遇上病人耽誤了。”
美娟捏了捏華子良的肩膀，問道：
“對了子良，你剛才在我金瓶姐姐的屁股上捏了半天，捏出什麼來了？我警告你啊，那可是我姐姐，是你的大姨姐，你小子別打歪主意。”
華子良一呆：“嫂子，你的姐姐，不是我哥的大姨姐嗎，怎麼變成我的大姨姐了？”
“啊！”
美娟這才知道說錯了，滿臉羞紅，在華子良背後亂打：“我搞錯親戚關係了……媽媽呀，丟臉了！”
華子良更冤枉：“嫂子，你搞錯了親戚關係，還打我，沒天理吧？”
“我就沒天理，我就要打你！”
美娟噗地一笑，又央求道：“好兄弟，饒了嫂子這一次吧，千萬不要跟別人說。是嫂子昏了頭了，鬼天氣太熱。”
“好吧小丫頭，饒了你這次。”
華子良壞笑。
逮住嫂子的一個錯，可不容易啊！
“多謝小叔，小丫頭下次不敢了。”美娟鬆了一口氣，又問：“你剛才，為什麼要問我金瓶和我家的關係？”
“事關機密，晚上回家跟你說。”
華子良賣了個關子。
說話間，到了薛大郢。
美娟也不好再問，安安靜靜坐在後面。
門前下車，美娟趕緊進門，打水給華子良洗臉，又道：“廚房裡的紅燒公雞，我熱一下就行，你坐著。”
華子良跟囡囡外公外婆打了招呼，閒聊兩句，來到廚房，探頭說道：“好了嗎嫂子，餓死我了。”
美娟正在煤氣灶上燒菜，扭頭笑道：“過來，嫂子餵飽你。”
哥嫂不在家，美娟也放得開。
華子良真的走過去，伸長脖子，看著鍋裡的紅燒公雞。
餓了，真的垂涎三尺。
美娟用筷子夾起一塊雞胸脯，塞進華子良的嘴裡，笑道：“嚐嚐嫂子的手藝。”
“嗯嗯，不錯！”
華子良被燙得直歪嘴，還不忘貧嘴：“嫂子的味道不錯，色香味俱全，吃了還想吃……”
“滾，我說嫂子的手藝，沒說嫂子的味道。”
美娟笑靨如花，又夾了一塊雞肉：“餓狼一樣，嫂子再餵你一口。”
恰巧，囡囡外婆走了進來。
見此一幕，老太太微微一笑：
“看來子良是真的餓了，都怪美娟這個做嫂子的，應該早點做飯做菜的嘛。”
美娟卻臉色一紅，衝著華子良瞪眼：
“多大人了，還和以前一樣，跟在嫂子屁股後面要吃的，也不害臊？”
華子良一笑，端起灶臺上的兩個菜，去了堂屋。
美娟還是不好意思，對老媽解釋：
“子良的傻病，還沒好徹底，有時候犯傻，就粘著我……”
“這樣好，這樣最好。”
老太太心裡歡喜，笑得樂呵呵的。
囡囡外公也高興，吃飯的時候，和華子良頻頻碰杯。
美娟抱著囡囡上桌，也陪著爹媽喝了一點酒。
美娟媽媽看著女兒：“美娟，你在孃家是主，囡囡小叔來者是客。主不動，客不飲，你該陪她小叔喝兩杯。”
美娟的外婆，是以前大戶人家的小姐，讀詩書，知禮儀，會說話。
所以，美娟的媽媽受到家庭文化影響，說話也有幾分古韻。
美娟一個白眼丟給華子良：“我陪他？陪他坐坐，我還沒空！”
華子良端著酒杯站起來：“嫂子，應該我敬你一杯。”
美娟扭臉一笑，不好意思了。
囡囡外婆笑道：“你看子良多有禮數，美娟啊，趕緊喝了！”
美娟拗不過，這才端杯意思一下。
“子良，吃個雞腿。”囡囡外婆夾起一根雞腿，放在華子良的碗裡。
“外婆，這不好吧，給孩子們吃……”
華子良也不好意思。
“別動，你吃，這個有講究。”
又有講究？
華子良洗耳恭聽。
囡囡外婆一笑，解釋道：“女兒女婿回孃家，有雞腿，是一定要給女婿吃的……”
華子良一呆。
老太太糊塗了嗎，我不是你女婿，我大哥才是啊。
美娟也臉色緋紅，低聲叫道：
“媽，這是子良，不是子風！”
“我知道，聽我說完。”囡囡外婆一笑：
“給女婿吃的雞腿，叫做杵嘴棍，意思是堵住女婿的嘴，叫女婿以後過日子啊，別跟自己妻子吵架。子良，你大哥不在，你代你大哥吃個雞腿。你哥不在的時候，多多關心你嫂子，平時多商量，別吵架，啊。”
說完，老太太扭過頭去。
眼圈已經泛紅。
誰養的孩子誰心疼啊。
老太太這番話，就是心疼女兒美娟，給華子良一個提醒，一個央求，一個託付。
華子良心裡一顫，再看嫂子美娟的眼圈，也紅了。
“外婆，外公。”
華子良站了起來：“長嫂如母，我對嫂子很尊敬。你們兩位老人家放心，不管什麼時候，我都聽嫂子的，更不會和嫂子吵架。”
美娟扭頭擦了擦眼角，笑道：
“子良你趕緊吃，我媽上了年紀，就是話多。”
華子良點點頭，吃了雞腿。
話都說到這裡了，不吃不行啊。
美娟主動岔開話題，說起今天上午魯三寶的翻車事故。
話題一下子就開啟了。
囡囡外婆點頭：“魯三寶是前村的，頭腦不好用。金瓶倒是精明，又精明過了頭，一點虧也不能吃。”
美娟笑道：“金瓶這次坐自家的車受了傷，不吃虧也要吃虧了，醫藥費得自己出。”
喝著聊著。
直到下午兩點，午飯才結束。
稍稍休息一下，華子良帶著嫂子和囡囡返回。
路過白龍村醫療室，華子良下車，在門上貼個條子，留下了自家的電話。
家裡的醫療室，又有幾個病人在等。
華子良和嫂子洗把臉，立刻投入工作之中。
天黑才忙完。
吃了晚飯，美娟想起金瓶的事，扯著華子良問道：
“現在可以跟我說說，金瓶到底什麼情況了吧？你鬼頭鬼腦的，在打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