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路邊,街道像半結冰的河流,只是偶爾穿過幾輛小車。幾家燈光奚落地亮著,不過還是把明星照得黯淡。蟬鳴充斥周圍,一起一伏,像潮汐。多好的夏啊。

就在這樣的夏夜,這樣的路邊,站著幾瓶散落的酒,以及坐著一高一低的兩個身影,那便是南燭與萬樂知,他們好像是朋友,好像是戀人。今天是南燭高考完後的第一天,萬樂知正陪他慶祝。或許是慶祝高考吧。

南燭率先開了一瓶酒,先敬了一回萬樂知,再敬了迴天地。

“又是離別。人生無數次的離別與相遇,那麼,相遇果真值得嗎?”

南燭說完,轉頭,認真地看了看萬樂知。

“當然值得。離別不代表相遇的結束。正因離別,才有相遇。”萬樂知回。

“那時我太年輕,還不懂什麼是愛。相遇的珍貴,人在一開始是意會不到的。”萬樂知接著說。

南燭:“可經歷了那麼多波折,沒走到最後,豈不白費青春?”

萬樂知:“白費也罷。苦難便是那永恆的。太注重了結果,總是什麼也得不到的。”

南燭:“也是,執著未必是好的。”

萬樂知:“或許神的垂憐,不僅是給予了我們能看到苦難的永恆的能力,還有人自身為有限的個體,卻創造無限的可能。神的垂憐已然太多了,只不過人的貪慾是個無底深淵。”

南燭:“嗯。活著屬實是件難事。人類創造出來天堂地獄之說,欺騙自已。可人類明知道追逐希望的路是不盡的。天堂和地獄存不存在,有的只是尋光的永遠。”

“我有時在想希望,是否就是慾望?慾望是貶,還是褒?”

萬樂知:“我不清楚。”

南燭:“我也是。”

路光晃了晃身子,在它閃爍的瞬間,打出了對視的花火與兩抹同頻的笑。又一口酒下嚥。

南燭:“我明天早上九點的飛機。”

萬樂知:“我知道。”

南燭笑了笑:“現在是凌晨四點。”

萬樂知深吸一口氣,望向遠方的一顆閃星,也笑言:“海棠花未眠。”

南燭:“什麼?”

萬樂知看向南燭:“我說,凌晨四點,海棠花未眠。”

南燭怔了許久,隨即摘下眼鏡,捂臉,沉默。蟬鳴落下了,世界陷入寂靜。

南燭:“原來你看到了那條訊息。”

萬樂知:“其實並沒有,我還在惋惜,如果早點如果我再勇敢一點就好了。”

“不過我不後悔,我有點慶幸時空是個圓圈,我們最終都會相愛。”

“可是,剛開始,我們就要離別了。”

“但是我很開心。明天你九點鐘的飛機,而現在凌晨四點,我們在路邊以淺酒深情,有清風徐來,月光撫慰。這應該是第一次吧。無論如何,一這個數字,一所代表的任何事,總當銘記。”

“過去的過去,將來的將來都不能由我們操縱。如果要選一種超能力,我希望時間停止......或宇宙現在就此毀滅,我們殉情。”

“然後又一個宇宙誕生。我想,那時我還會來找你,並且是義無反顧的。”

“這三年,我一步步走過你曾走過的路,我一遍遍看你看過的風景。就像...在時空錯落中,我們相伴。”

萬樂知頓了頓,空氣哽咽了起來。

“在想見你又見不到你的時候,我就會把你給我寫的信,全部都拿出來。我就那樣......用指尖,一筆一劃,描摹你留下來的筆墨,不錯過任何。我知道,我不是,我不僅僅是在用指尖,我的目光,我的心,都在把我的堆積已久難以排洩的思念,一針一線織入你的筆墨。”

夜很深,但是已不藍了,而是黑。克萊因的天又消失了,無邊的幽暗將我圍住。可我知道,我走不出我的黑夜。萬樂知想。

此時兩個身影都陷入了沉思。可他們的心還是捱得很緊。

南燭發了力,坐直: “之前夏天,我去看海了,一個人。”

萬樂知:“我記得”

南燭:“零零碎碎拍了很多照片,卻不知能發給誰。但我還是在那兒拍了一天的海......昏黃時,那裡人最多,到處都擁擠。於是,我準備等夜深了再過來。可恰又那時旁人的交談告知我,一會兒天一黑,就要放煙花。然後,我就又坐了回去。”

“人愈多了,我也越發感覺孤寂。還好,沒多久,煙花露面了。我迅速站起來,觀望。”

“煙花很漂亮,人們都很開心。”

萬樂知:“我想你那時有點難過。”

南燭沒說話,只是低頭,又喝了一口酒。萬樂知拍拍他,勾了勾他的小拇指。

“我的心,在沒有你的人群裡,大聲地呼喚你的名字。”

南燭再一次看向萬樂知。愛人的眼睛是第八大洋,而此刻,南燭的目光瀲灩,萬樂知也是。那裡面藏著哀憐吧,哀憐,哀求又憐憫,哀求愛,又憐憫著愛。愛又是什麼呢?

萬樂知避過去,不再與南燭相視。

蟬鳴演奏,彌補又一刻沉默。

“喂,你還欠我很多約定呢。”萬樂知開口,打破夜裡蟬鳴的演奏。

“我想想哦......你還欠我無數次的吟賞煙霞,還欠我無數場星空盛宴,還欠我年年歲歲的煙花迎新......總之,你欠我的可多了,別你一走,就賴我賬。”萬樂知乾脆地笑笑。

“好。”南燭答。

萬樂知戳戳南燭:“你可記著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君不君子我不知道,但你南燭必須為我當一回君子。”

“我愛你。”南燭說。

萬樂知:“別打岔!”

南燭:“我愛你。”

萬樂知:“我才不愛你。你長得醜死了。”

南燭:“我愛你。”

萬樂知:“我知道啊。為什麼一直說?”

南燭:“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萬樂知此刻才又再次正視南燭。良久,

“我愛你。”萬樂知說,“我愛你,不是我也愛你,不是因為你愛我,我才‘也愛你’。而是不論你愛我前,還是在你愛我後,我一直愛著你。”

“還有,你要是敢愛上別人,我就殺了你!”萬樂知突然兇狠起來。

“好。”南燭拿著酒,滿意地笑笑,“ 不過如果有那時,我肯定早已不是我了。於我而言你是與眾不同的,我喜歡與眾不同的。”

萬樂知愣愣,隨即開朗地大笑起來,因此故,她手中的酒瓶也上上下下的舞動。

“你別說,我們倆還真挺像初和島本的。他們的故事是否還在續寫下去我不知道。但我們的故事,我相信,會一直地書寫下去。並且結局perfect!哎,四年啊,足足四年,一個人的青春有幾個四年啊。”

“故事是有結局的,但我們沒有。”南燭回覆地很快,但也非常認真。

客喜而笑,洗盞更酌。餚核既盡,杯盤狼籍。相與枕藉乎舟中,不知東方之既白。

哦,對,不僅僅是客人,還是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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