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看著跟前四人,目光懷疑。

據雪霽山提供給朝廷的最新情報,他們在找的人是兩男兩女,三個修士以及楊氏公主。

面前這四個人的樣子與海捕文書上的不符,也有可能是易容。

自從校尉接手彭菀城的防禦,凡是有四個人成群結隊進入城中的,他都要親自審查一遍。

回頭看了看城頭上破妄鏡沒有反應,這四個人可能跟前面的幾撥人一樣,都不是他要找的人,也許是用了連破妄鏡都無法堪破的障眼法。

嘉年眨眨眼,一臉無辜,小心中又帶著幾分忐忑的說:“軍爺,我們是外鄉遊歷過來的,特意來邯曲國長長見識。通關文牒,守門的軍爺都已檢視過,沒什麼問題才放我們進來。”

守門士兵將文牒交給校尉,校尉看過。

確實沒有問題。

校尉盯著嘉年問道:“為什麼要來彭菀城?”

嘉年說:“因為我們的遊歷路線就是一路向北行,彭菀城正好在我們遊歷的路上。”

他小心的說:“是不是城裡發生什麼事兒了?要是有麻煩,我們離開就是。”

他心中咂舌,這守城軍官有點麻煩,若出意外只能先撤退,再另想辦法。

校尉挨個從他們面前走過,時不時抬眼看看面前的人。

幾個人都很配合的露出一副膽小樣。

越是這樣,校尉心裡就越覺得不對勁。

沒有任何理由,只是校尉的直覺。

像他們這種習慣征戰沙場的兵家修士,戰場上的每一個決策都會影響一場戰役、一場戰爭,成千上萬人的生死,戰爭的結果就是他們的道果。

因此,他們不敢出錯,更不能出錯。

哪怕是毫無根據的直覺,都有可能是勝敗的成因。

校尉說:“你們四個,都帶著傘呢。”

嘉年笑說:“天有不測風雲,出門帶傘有什麼不對麼?”

校尉說,“你們的傘,樣式都一樣。”

嘉年說:“因為是在同一家店買的,十文錢一把,十八文錢兩把,買的多就省的多。”

他佯裝心疼的講道:“出門在外,省點錢不容易。”

他這話說的實誠,校尉也同意,只是……

“兩個姑娘,跟你們兩個男人用的也一樣?”

“這……咳咳,那個,有些事您懂的。”嘉年朝他使了個男人都懂的眼神,然後又不露痕跡的瞄了眼兩個姑娘。

我們是好友,也是兩對。

兩個姑娘很配合的露出一副嬌羞模樣,其中一個姑娘的臉,更是紅透了,眼睛裡流露出羞惱。

姜芝是真的害羞。

入城之前,他們練習過好幾次,她都有些厭煩。

本來以為嘉年只是杞人憂天,沒想到真能用上。

姜芝嗓音裡帶著一絲惱怒,質問道:“軍爺,您這是審犯人還是怎麼著?要不要我們脫了衣服,給你瞧瞧,還是說你們邯曲國對待外鄉人,都是這麼個態度?”

“大膽!怎麼跟我們將軍講話!”旁邊計程車兵怒喝道。

“咋地!”姜芝也不慣著,瞪起眼瞅他。

“閉嘴!”校尉冷聲道,士兵立即閉嘴。

姜芝還是一副不服輸的樣子瞪視他。

校尉對這個不怕他的小丫頭有一絲欣賞,心中懷疑消去大半。

他讓開身,說道:“你們可以走了。”

“多謝軍爺。”

嘉年拉起姜芝胳膊,快步往裡走,五雲帶著楊姒跟上。

校尉回到城頭,繼續盯著城門口往來人群。

入城之後,街道店肆林立,熱鬧非常,隱約中也有一絲緊張的氣氛。

楊姒對姜芝豎起拇指,讚歎道:“恩人,厲害欸!”

五雲笑說:“姜芝小妹,巾幗不讓鬚眉。”

姜芝撇撇嘴,笑說:“對他們那種一根筋的人,就是不能慣著!越是順著,越覺得你可疑。”

嘉年點頭:“是我想的不夠周全,多虧了你。”

姜芝展顏一笑:“沒什麼。”

這一路上能走的太平無事,嘉年沒少費心思。

五雲問道:“接下來怎麼說,立刻出城?”

嘉年搖頭,道:“說了是遊歷,剛進城就出城,難免讓人起疑。”

“在城裡呆一天,打聽打聽清秋她們的下落。城中戒備如此森嚴,我猜,我們離她們不遠了。”

姜芝握了下拳,目光明亮,心中高興能快見到師姐。

楊姒亦是雀躍,她馬上就能見到娘了。

四人先找了家客棧,訂了兩間房,隨後分頭在城中打探訊息。

“……客官您問最近城裡有沒有什麼新鮮事?有啊,城南的王公子新納的小妾,是秋娥居里最紅的姑娘;城北趙老爺的兒子聽說在京城裡又升了官;西邊坊市裡前幾天有幾個江湖人為了一個姑娘打架,江湖人和姑娘都被咱們別駕老爺抓起來殺了頭。以前比那更鬧聽的也不是沒有,就是最近特別嚴……”

“什麼?想聽更有意思點的。噯喲,這我可不敢說。您要真愛打聽,可以去憑欄坊,那是咱們彭菀城最大的歌舞坊,不少達官貴人都愛在裡面找消遣,聽說坊的主人,跟京裡面的某位大人物有關係,一般就是刺史、長史去了,都得收斂幾分。”

“不過嘛……嘿嘿,那可是有名的消金窟、英雄冢,普通人就是攢上五十年的錢,都別想在裡面聽完一支曲兒,我看您啊,嘿嘿。”.

“憑欄坊啊,我打聽到的也是這個。”五雲說。

姜芝說:“那還等什麼,我們快去啊。額……錢還夠吧。”

嘉年掂了掂錢袋子,“夠是夠。”

它一個世俗的坊市,再貴能貴到哪兒去,又不是那些背後有山上勢力的買賣生意。

他問姜芝:“你也要去?”

“當然。”

楊姒扯了扯姜芝袖子,神色彆扭的說:“恩人,憑欄坊有那個生意……”

“窯子啊。”姜芝一臉平淡的說。

楊姒尷尬,還以為自己得解釋一下,看來不用。

姜芝說:“我上山之前,跟山下的師父在戲班裡跑營生,早就見過,當時還差點被一個老媽子強買去。”

楊姒啊了一聲,怒容道:“那老東西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恩人可知道她生辰八字,我去扎她草人!”

姜芝拍了下她的腦袋,“還用得著你啊,當天夜裡我跟師父就把那老東西偷摸打了一頓跑路。”

“師父早就跟我說過,樓裡的姑娘乾的是體力活,掙得是辛苦錢,沒啥寒磣。可惡的是那些推她們下火坑的人。”

姜芝嫉惡如仇又十分江湖的性格,嘉年知道是誰培養的了。

五雲說:“人家那麼大的一個生意,不會只有一項業務,我遠遠看了一眼,有不少姑娘出入。”

就是穿的挺厚實,有的跟做賊似的。

楊姒搖晃手指,一副見多識廣的模樣。

“上仙啊,您這就不懂了吧,找快活的,又沒規定必須是男人。”

嘉年問楊姒:“你真的是公主嗎?”

懂得也太多。

楊姒說:“您也不想想我流浪了多少年。”

嘉年說:“我跟五雲進去,打聽到訊息就出來,得有人在外面放風。”

楊姒舉起手說:“我想去見識見識,一輩子可能就這麼一回。”

她拉著姜芝袖子撒嬌道:“恩人,求你了。”

姜芝說:“帶她去看看吧。萬一出了什麼狀況,兩個修士在外面更容易接應。”

五雲聳聳肩:“我無所謂。”

見二人都同意,嘉年沒理由反對。

楊姒興奮的揮了下小拳頭。

四人找了個僻靜地方,易容換裝。

五雲跟興致沖沖的楊姒,大搖大擺的走進憑欄坊,一副老子是有錢人,來這兒就是為了找消遣,談錢就是打我臉的囂張模樣。

嘉年與姜芝在樓外找了間茶鋪坐下,等二人出來。

姜芝喝了口茶水,低頭看了眼茶杯。

不怎麼好喝。

她隨口問道:“跟人打交道的事,你怎麼不去?”

嘉年說:“我只負責想辦法,與人嘮嗑侃大山,五雲比我更擅長。”

姜芝問:“就不想去見識見識?聽說裡面有不少名動一城的漂亮姑娘。”

嘉年搖頭:“沒興趣。”

漂亮姑娘又不是沒見過,守歲宮裡的仙子不少,哪個不是花容月貌,氣質非凡。

還有傳授給自己道法的桃良前輩,每次見到她,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嘉年隨口說道:“遠的不去說,就說你與清秋,還不比她們好看?”

姜芝低頭淺笑。

“師姐可是我們紫霞洲第九,我怎麼能跟她比。”

話是這樣說,可沒有一個姑娘會聽到別人誇自己長得漂亮而不高興。

她又喝了口茶水,覺得習慣習慣也能入口。

一個時辰過後,憑欄坊三樓飛下兩道人影。

五雲瞄了眼嘉年他們的位置,將楊姒丟過去,回身拍出一掌迎向追下來的另一道人影。

悶雷般的聲響震動空氣,道法與拳罡交鋒,無形氣浪從拳掌之間漾開,如風刃般掀飛瓦片,折斷樓柱。

樓內桌椅盤碟震飛一片,嚇得一群人驚呼不已。

五雲身形一沉,加速墜落,在快砸進地面的時候猛然翻身,穩穩落地,雙腳在青石地面踩出兩個大坑。

又有打架的?!

行人先是一呆,隨後連忙飛奔,避免被殃及池魚。

那人借力翻身,飄然落在簷上,一手掐腰,腳踩飛簷,笑望五雲。

近身交手,五雲竟然落了下風。

姜芝穩穩接住楊姒,嘉年抖手甩出幾道兵刃化形符。

黃色符籙化作刀劍叢,朝樓上人影一齊射去。

那人紅唇微翹,橫臂一揮,光憑風壓就粉碎了嘉年的攻擊。

嘉年目光一沉。

這女人什麼來路?!

五雲向後跳到嘉年身邊,目光盯著樓上女人,說道:“打聽到了,在城外西邊大山。”

嘉年說:“別跟她糾纏,走為上策!”

樓上女人柳眉一挑,如下山猛虎朝二人俯衝過來。

二人同時抬手迎擊。

嘉年手腕一沉,腳步後撤,臉上露出忍痛之色。

“嘿嘿。”那女人一拳用力,將嘉年逼退,身體落地,抬起一條長腿踢向五雲腦袋。

五雲歪頭躲過,前發被勁風帶起,飛向一側。

她的拳腳彷彿是最鋒利的刀兵,每一個動作都帶有破風之聲。

嘉年袖中飛出兩道火蟒,一左一右朝女人咬去。

五雲同時腳尖輕點地面後退。

女人雙掌在胸前一拍,然後展開雙臂,一聲輕喝,竟然硬生生憑藉拳罡震散了火蟒,罡風將兩側牆壁震的凹陷下去。

她拍拍手,嘲諷道:“就這點本事?”

話音剛落,餘光瞥到一片雪亮,面板傳來針刺一樣的疼痛。

她猛然轉身,掌中真氣凝聚,拍向那道劍光。

劍氣與拳罡在街道上肆意流散,像是紛飛的刀劍,將地面割開數道觸目驚心的裂縫,蔓延出三四十丈,最後整條街都塌陷下去。

女人一揮手,驅散煙塵,目光火熱。

“劍修!”

少女劍尖指地,身形挺直如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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