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蔚然宗的一名弟子突然來找嘉年,說凌霄道長請他過去。

嘉年連忙起身整理了一下,便隨他出門。

雲霞山流彩峰舊址,凌霄道長剛講完道,蔚然宗的弟子們行過禮後,三三兩兩的散去。

幾名上了歲數的蔚然宗老祖師們,朝凌霄道長點頭致意後,也跟著離去。

他們是如今的蔚然宗祖師堂僅剩的幾把交椅。

除了一個蹈虛境的掌律祖師外,竟是連一個元嬰以上的修士都沒有。

其他幾人都已被莘璧暗中吃掉。

堂堂勾陳洲的頂級宗門之一,竟淪落到這般地步,難免不會讓人感慨萬千。

兔死狐悲者有之,幸災樂禍者也有之,還有更多的勢力,是想趁機落井下石,渾水摸魚。

如果不是凌霄道長仍在這裡,蔚然宗絕不可能像現在這般安寧。

嘉年跟著一路走來,發現蔚然宗的年輕前輩們臉上並無多少迷惘沮喪,更多的是一種肩挑大任的堅毅。

他心中暗自點頭,蔚然宗有此凜凜風骨,東山再起,並非難事。

凌霄道長在傳道之前,對蔚然宗說過三句話:

“莘璧是我殺的,我跟你們宗主是至交好友,殺他是為了完成與他的約定。”

“除了要補償某個小輩之外,包括煙嵐福地在內,我分毫不取。”

“受好友所託,我為你們傳道一甲子。我與朋友的約定,跟你們沒關係,以後想報仇,隨時可以來找我。”

就是這三句話,讓蔚然宗弟子承認了凌霄道長傳道人的身份。

勾陳洲修士,歷來恩怨分明。

凌霄道長清晰堅定的態度正是勾陳洲修士所看重的。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們暫時打不過凌霄道長。

不然,只要有六成勝面,就算是群毆也要將這位道長鎮壓在山下。

蔚然宗弟子將嘉年帶到凌霄道長跟前後便行禮退下。

嘉年打了個稽首道:“晚輩嘉年,見過凌霄前輩。”

凌霄道長笑著點了點頭。

五雲本來在一旁聽著自己親爹傳道昏昏欲睡,見嘉年過來,又強提起幾分精神,從蒲團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他揉揉屁股抱怨道:“這蔚然宗的蒲團硌死個人,坐的我屁股都麻了,時間久了肯定生痔瘡。”

凌霄道長說道:“又沒讓你來,上杆子來了還睡覺,屁事還這麼多!”

五雲說:“這不是擔心你寡不敵眾,特意來給你幫幫場子。”

“我需要你來幫場子?”凌霄道長毫不留情的嗤笑自己兒子。

轉頭看向嘉年,點點頭道:“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你底子打得不錯。”

嘉年抱拳說道:“多謝前輩關心,謝過前輩前日救命之恩。”

凌霄道長擺擺手說:“不算什麼。雖然有一部分是你自身命理的緣故,但也確實是我家這小子的冒失,讓你平白無故添了場無妄之災。”

嘉年看了眼五雲,笑說:“確實是無妄之災。”

五雲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氣哼哼的踢著腳下石子。

凌霄道長提議一起走走,他先邁開步子,嘉年五雲跟在他身後。

凌霄道長說:“五雲說你有問題想問。”

嘉年說:“信都素素前輩,還在麼?”

凌霄道長平靜的語氣中,透露出一抹惋惜。

“沒了。他夫妻二人伉儷情深,生同眠,死同穴。你見到的那個莘璧,是化外天魔,信都素素則是莘璧的心魔。原來的莘璧與信都素素早死了,天魔再死,心魔素素又豈會獨活。”

他仰頭嘆息,語氣溫柔。

“這次是莘璧先走,素素在後,二人都不再有遺憾。”

那日群山之巔,信都素素手捧天魔莘璧頭顱放在腿上,無聲垂淚,又嫣然而笑,橫劍自刎。

他二人本不該存於世,如今一人先走,另一人又豈能獨自留在世上。

信都素素說天魔莘璧不像莘璧,可他哪怕背叛大道、背叛師門、背叛親友也要復活她的痴情,又最是像他。

那樣的他,又怎能不令她感動,痴迷?

天魔莘璧是走了極端的莘璧,他的底色,仍是信都素素的道侶,凌霄道長的摯友。

凌霄道長想起一事,笑著說:“素素姑娘還讓我給你捎句話。”

嘉年轉過頭。

凌霄道長伸出大拇指,學著信都素素的樣子,說道:“小老弟,不孬!”

這話的風格,很像那位心直口快又俠義心腸的前輩。

“呃……,多謝前輩。”嘉年有點受寵若驚,又有點高興。

繞著流彩峰舊址走了還不到四分之一路程,嘉年說道:“我在莘璧的心象天地中,進入了一座城……”

凌霄道長說:“是素素姑娘的殞命之所,也是莘璧的入魔之地。你在那裡經歷過的一切,素素姑娘大抵也經歷過。

你還算比較走運,莘璧能模仿天劫的威力,卻不能完全模擬出天劫的道意,不然就算有素素姑娘幫助,你也休想離開那座天地。”

五雲嘟噥道:“這還算走運?那倒黴得是啥樣啊。”

嘉年悶聲不語,心想,信都素素前輩大概也曾對這個世道徹底失望過。

凌霄道長說道:“儘管是無心,但你確實幫了我和信都素素一個忙,莘璧也欠你一句道歉。”

嘉年搖頭道:“我沒做到什麼,不過是自保罷了。若無信都素素前輩與凌霄前輩搭救,我早已殞命。”..

凌霄道長說:“一碼歸一碼。沒有你,我不一定能這麼快找到莘璧,素素姑娘也不可能重見天日,達成心願。”

信都素素是從入魔之際的莘璧身上分出去的心魔,她對天魔莘璧有怒氣,卻無怨恨。

莘璧所為雖為邪道,可最終目的不過是為了與她重逢。

天下人都可以不恥於莘璧,唯獨她不會。

當她“誕生”之後,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將莘璧拉回正道,或者同他一齊去死。

嘉年的行動,算是幫了她一把。

凌霄道長從袖中掏出四座紅色木像交給嘉年。

“素素姑娘代莘璧向你個賠不是。我檢查過,沒有問題。”

嘉年想要推辭,凌霄道長直接塞到他手中,說道:“這四座木像上的仙法分開來練,各是一門損人不利己的魔功,可若是將四門功法連起來,便是一本直指歸神境的仙法,能夠養育出第二法身,威力和效果,想必你都已見識過。”

莘璧那數量詭異,卻無比真實的分身,就是學自這門仙法。

接著,凌霄道長又取出兩樣東西送給嘉年。

一幅由三十六根雲母水玉拼成的玉箋畫,和九組道氣濃郁的編鐘,每組編鐘上都有一篇蓬萊島仙人親手鐫刻的道藏經典,其中一組道氣最為濃郁,上有四字:大音希聲。

是凌霄道長親手所刻。

“你還沒有本命物,這兩樣東西你收下,是我和素素姑娘的謝禮。”

凌霄道長說:“有了它們,你以後再使用上品大符,就不會像以前那樣,每次都要抽乾體內靈氣,搞得自己捉襟見肘。”

這兩樣法寶對嘉年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他的眼神明顯比之前更加火熱。

可他還是強忍誘惑,推辭道:“前輩禮重,晚輩愧不敢當。”

即便嘉年知道眼前之人是五雲的父親,不會害自己,可面對如此貴重的寶物,他心裡還是感到了一陣惶恐。

凌霄道長笑說:“玉箋畫是素素姑娘的謝禮,也是蔚然宗的賠禮,你不收下,蔚然宗總覺得對不起你;編鐘本是打算留給五雲,你幫他擋了一次劫,這個因果,我得替他還上。”

擋劫?

嘉年疑惑,自己怎麼不知道。

一路行來,嘉年不記得幫五雲擋過什麼劫難,只覺得自己受到五雲幫助許多。

凌霄道長說道:“你暫時不明白也正常,以後你會慢慢清楚。”

他不再多說,想來是還不到告訴嘉年的時候。

嘉年問道:“五雲的本命物怎麼辦?”

五雲大氣的擺擺手說:“我自有備用的。”

差點都忘了這貨是蓬萊島的少宗主,家裡怎麼可能缺法寶。

難怪出門在外,總是一副不把錢當錢的樣。

嘉年收下兩樣寶物,向凌霄道長道謝。

凌霄道長笑著點頭,對嘉年說:“境界不高時,選煉本命物非常重要。打不好底子,日後結丹的氣象不夠大,登高之路會愈發難走。現在水與金的齊了,剩下的還要看你自己的緣法。”

嘉年說道:“多謝前輩。”

凌霄道長說:“你既然已經到了結廬境瓶頸,不妨多呆上幾天,等破境之後,煉化了本命物再繼續遊歷不遲。

我會在蔚然宗呆上一甲子,修道上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可以來問我。”

嘉年再次謝過,他朝五雲擠了下眼。

我就快跟你同境了,到時候咱倆再切磋?

五雲一挑眉,回了個眼神。

怕你不成?

五雲表現的不怕,心裡卻打定主意要閉關幾天,爭取突破到絳府境。

不然他身為大哥(自稱的)的面子何在?!

接下來的幾天裡,嘉年一邊養傷,一邊準備破境。

凌霄道長不愧是當世十人之一,道法之高深淵博,令嘉年受益匪淺。

一月之後,萬事俱備,嘉年開始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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