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柳山莊,重簷塔上。

宋玉才站在卓君宜生前居住的房屋窗外,眺望遠方,神色陰鬱。

在他身後屋內,丫鬟下人們小心翼翼的將屋裡的東西一件件搬到塔下燒掉。

今日無風,黑煙筆直而上,消散在天地間,就如那一縷逝去的芳魂。

卓君宜身懷魔胎,置莊內上下所有人的身家性命於不顧,到死都不曾悔改,罪大惡極。

莊內所有她生前接觸過的東西,都要一件不留的處理掉。

這是風波過後,宋玉才給活下來的人的答覆。

關於這個說法,有些人接受,有些人無法接受,比如關外飛鷹劉長武。

宋玉才回憶起劉長武還有其他一些江湖人臨走時看向他的眼神,他知道這場對於綠柳山莊的風波,只不過是告一段落。

未來少說十幾年內,杏林國江湖肯定會對他宋玉才以及綠柳山莊口誅筆伐,人人唾棄。

綠柳山莊想要撐過去,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漫長的時間等待。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龍山道長願意接受他的邀請,成為綠柳山莊的供奉。

武舉侯雖然說過龍山是名野修,可他起碼是名修士,實力絕非尋常江湖武人可比。

家中有一位真正的山上神仙坐鎮,宋玉才至少不用擔心自己哪一天會突然暴斃。

宋玉才一掌拍在欄杆上,目顯殺機。

若非劉長武等人臨走前,嘉年四人還在莊內,他斷然不會讓那隻斷臂殘鷹活著離開。

一想到嘉年他們,宋玉才心中更恨。

你們既然是真正的山上神仙,為何不早早出面幫山莊解決問題,非要弄到我身敗名裂不可!

劉長武該死,那些山上人,更可恨,更該死!

屋裡的下人們被宋玉才突然的怒火嚇得噤若寒蟬,還以為自己是哪裡做錯,惹了老爺不快。

二管事宋興匆匆上來,讓他們儘快把東西搬走。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繼續工作。

大管事宋端在龍山到來的那天丟掉性命,他自動升為山莊大管事。

只是這種升官,他情願不要。

一名小廝捧著一副畫卷快步來到宋興身邊,詢問宋興這幅畫該怎麼處理。

畫上是一雙年輕男女,在桃林中撫琴練劍。

男子一襲青衫,玉樹臨風,笑容溫暖而幸福。

女子的一雙明眸柔情似水,痴痴的,望向自己的夫君。

當年的二人,是何等的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宋興不禁垂淚。

他接過畫卷,打發走小廝,來到宋玉才身邊,將畫卷遞給他,詢問該如何處置。

宋玉才眼中閃過一抹柔情,隨即又變得痛苦起來。

厭惡的將畫丟給宋興,他用冷漠的聲音說道:“人都不在了,留著畫有什麼用,拿去燒了!”

宋興欲言又止,最後只能化作一聲嘆息,帶著畫走了下去。

蕭渚走時,帶走了卓君宜的屍體,甄豐涅同他一道離去。

全莊上下無人敢攔。

三個人的名字,在綠柳山莊成了一個禁忌。

宋玉才下令,日後誰再敢提起三個人的名字,杖八十,再趕出莊去。

宋玉才閉上眼,心中思考著綠柳山莊的未來,可不知為何,腦海中浮現的,卻是與卓君宜相處十幾年的點點滴滴。

就連他都沒有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已淚流滿面。

……

……

十幾日後,在杏林國的一座無名山下,老道士甄豐涅站在一座新墳前,墳裡埋著兩個人,石碑上刻有兩人的名字。

夫,蕭渚;妻,卓君宜。

兩個恩怨糾纏了五年的男女,生未能同眠,死終於能夠同穴。

老道士在墳前燒紙,神色悲慼。

可能從蕭渚選擇去綠柳山莊的那一刻起,他就猜到會是這個結局。

當一個人下定決心要去做某件事的時候,沒人能攔得住。

誰能阻攔蕭渚這樣一個痴情的人,去救他心愛的女人,能阻攔他跟自己心愛的女人一同去死。

即便甄豐涅是他的師父也不行。

甄豐涅長嘆一聲,站起身,以酒壘地。

“你總埋怨師父不喝你的酒,今日,師父敬你一杯,有你這樣的徒弟,我沒少操心,但從不後悔。”

自古情字最不饒人,卻也最動人。

火盆後面是二人的墓碑,名字刻在石頭上,緊緊挨在一起。

一陣風起,未燒盡的紙錢隨風遠去,像是遊子告別師長遠行。

甄豐涅在心中為二人祈禱,希望下輩子,你們再別這麼苦了。

……

……

離開綠柳山莊的次日中午,杏林國向北的一條官道上,五雲揮鞭駕駛著馬車,嘉年坐在他旁邊,擦拭著一面銅鏡。

他放下銅鏡問道:“斬殺譚文漱,我出力不多,把最大的戰果讓給我好嗎?”

五雲隨意道:“這是我們商量後的結果,你要是不服,就找那兩個劍修去。”

“現在還怎麼追得上。”嘉年無奈道。

雙方在上午分別。

兩位少女離去跟初見時打架一樣瀟灑,道了句後會有期便走了,非常的爽快。

五雲笑說:“你追上去也是捱罵,以她倆的脾性,說了給你就是給你。再說她們又不是沒有收穫。”

綠柳山莊傳下來的仙杖山高真佩劍重陽,與純陽劍譜,都被兩名劍修帶走。

用五雲的說法是,她們幫了山莊這麼大一忙,山莊不能什麼表示都沒有吧。

反正劍和劍譜留給你們也是浪費,不如拿出來當謝禮。

正所謂寶劍贈英雄,還有什麼比送給劍修劍與劍譜更適合當謝禮?

嘉年收起銅鏡,雙手墊在腦後,翹起腿道:“我這不是看你此次出力不少,卻毫無所得,心裡有點過意不去嘛。”

五雲笑說:“你總不能讓我一個大男人,用那透著一股脂粉氣的扇子吧。”

譚文漱的團扇也分給了清秋,少女的容貌氣質與它相得益彰。

她搖扇輕掩嘴唇,眯眼而笑的嬌俏模樣,好看的像是從仕女圖上走出來的一樣。

嘉年上下打量一番五雲,認真的點點頭,說道:“我覺得會挺合適。”

五雲淡淡說道:“你要是皮癢,咱們現在就切磋一場?”

嘉年擺擺手,笑呵呵說道:“說笑說笑,五雲兄一身的男人味兒,誰見了不得誇一句大好男兒,怎會用那小女子的東西。”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前幾日的消耗還沒恢復過來,這個時候跟五雲打,只有被按在地上痛揍的份兒。

官道上人來人往,捱揍是小事,被人看見那得多丟人。

而且就憑五雲這張臉,萬一被人誤會成是自己想用強,結果反過來被姑娘揍了,那多不好。

五雲冷哼一聲,“算你識相。”..

片刻後,他說道:“也許,我們在聽雷臺下船,就不會遇到這麼多麻煩事。”

聽他語氣有些歉意,嘉年反過來開導他說:“命裡有時終須有,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掉。我時運如此,與你無關。”

五雲舒了口氣,嘴角泛起一抹詭異的笑。

“你能如此想,我就安心了。”

他忽然從袖子裡抽出偃月刀,手捏法訣,施展本命神通。

嘉年先是呆了下,隨後立即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破口大罵道:“五雲!我**你大爺!”

不知何時,官道上除了二人的馬車外,再無他人。

有風吹過道兩邊的野草,帶來一陣肅殺之氣。

五雲無辜道:“你都說了不關我事啊。”

嘉年臉色漆黑。

在馬車前方二十丈外,有兩道人影。

二人頭戴斗笠,身穿黑袍,其中一人腰間長劍鏘鏘作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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