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郊山路上,一輛青頂馬車緩緩行駛,駕車的正是玄燭。

“我說主君,您真的就這樣走了?”玄燭望著遠處的群山,心裡很是不可思議,“一句招呼都不打?”

拉開的簾子後露出阿音的半張臉,他神色淡淡望向窗外,依舊是那一副泰山崩於面而不動聲色的表情,似乎並不想回答玄燭這個問題,玄燭沒得到回答,撓了撓頭,又忍不住開口,

“那,您是怎麼說服家主的?”

這句話有了答覆,阿音的聲音輕描淡寫,

“我求了她。”

拉著韁繩的手一頓,玄燭略略皺眉,求?如果說求的話就能讓家主心軟,之前主君的父親也不會就那麼平白無故死了。

“嗯,我把母親的信給了她。”馬車裡的公子補充了一句,依然是淡淡的語氣,彷彿全不在乎。玄燭停頓好久,終於嘆了口氣。女君文蘭州生阿音難產而死後,家主傷心欲絕,將其生前所有的東西都收走封存,那封信是蘭州女君秘密交給阿音父親的,也是留給阿音唯一的東西。

他張了張嘴有些想問信裡寫了什麼,到底沒有問出口,雖然阿音從不把他當成奴僕下人,但這話實在有些僭越。身後的聲音又響起來,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樣。

“信裡,母親千言萬語,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都求家主看在母女情分上,饒父親一命。”

父親沒拿信換自已一命,大概母親死的那天,他就不想活了。那封信留給了阿音,父親說,也許有朝一日,蘭州這封未盡的遺願,能讓家主心軟,給阿音一個恩典。

玄燭沉默下去,不再開口。那日的大雨他知道,主君從家主府門前回來的時候,整個人如同立起堅硬的壁,即便是血脈相連的親人,他也再不向家主求過什麼。玄燭不知道是什麼改變了主君的想法,但或許是好事。

歷代隱衛的隱首都是從主家公子裡直接選出,但也有旁支公子或者其他出色忠心的隱衛授令的先例。家主沒給他主家公子的待遇,但卻給了他和普通隱衛競爭的機會。

若能熬過隱衛試煉,成為名正言順的隱首,主君便能真正的在文氏站穩腳跟,再沒人敢欺負他了。不過文氏立場向來在於幼公主,一旦如此,主君與長公主,便也是從此山高路遠,再不見君。

馬車又安靜下來,只有咕嚕嚕的車輪聲響起。不知行了多久,玄燭的聲音猶猶豫豫再次響起,

“您…下定決心了?”

下定決心賠上性命去參與九死一生的隱衛試煉?下定決心上位隱首從此站在長公主的對立面?下定決心將一生奉獻成為文氏一族的走狗?

馬車裡的人靜默,神色晦暗不明,他遠望群山飛鳥,嫋嫋人煙。也許人生數十載不過一場春秋大夢,但那日廊下一字一句驚雷還彷彿昨日耳聞。

“從此你以後不再是一個人了,我會罩著你的。”

少女笑著拍他的肩,臉上隱隱顯出一個淺淺的梨渦。

“我想要的,就是成為玄鸞國名垂青史,萬世歌頌的君王!”

還是她,目光灼灼,寸寸生輝,毫不避諱的將慾望和野心直白剖給他看。

車簾被拉上了。阿音隱在馬車的陰影中,讓人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從前我只想著走一步算一步,苟活到成年,便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我沒有慾望,也沒有野心,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能夠好好活著。”玄燭身後慢慢傳出少年的聲音,一字一頓,夾雜些許疲憊之態。

“遇見殿下是我這十幾年裡為數不多能喘口氣的時光。好像只有這段日子,才是我真正活著的日子。我以為我這一生都不會去貪戀不可得之物,但對殿下,我居然生出妄念,想過假死脫離文氏,從此世上再沒有文九韶,只有伴隨長公主的阿音。”他忽而低低苦笑,彷彿也在嘲笑自已天真。

“可是殿下不是困於感情,沉溺過去的人。她的心願,是要成為比肩武帝的千古一君。殿下今後的路,或許千難萬險,或許刀山火海。我想我總要為她做些什麼。”

玄燭靜靜聽著,只一剎那臉上便起了驚悚,他猛地勒馬回頭,死死盯著自已的主君,

“難道您想…!”

阿音勾唇,如玉的面容像籠著一層薄霧。

“我想做的,就是她想要的。哪怕成為她身後無人知曉、最暗最深的影,我也會拼盡所有的努力去為她籌謀算劃,為她親手戴上本就該屬於她的無上榮光。”

侍衛少年愣愣看著馬車裡的主君,有種好像第一次認識這個人一樣。不,這麼多年的隱忍似乎連玄燭也麻痺了,他的主君文九韶,本就是這樣冷靜決絕,不顧一切的人。即便擋在他野心之前的是自已的母族文氏,他也一定會毫不留情的揮劍拔刀。

“…哪怕長公主一輩子都不知道您所做的這一切?”

“哪怕她一輩子不知道。”

阿音的聲音淡淡,輕得彷彿耳語般自言自語,

“這便是我的心。是我能獻給她最後的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再次動了起來。碾過砂石的聲音窸窸窣窣,兩個人各懷心思,再無二話。

——————

玄鸞國有沈藍進言,不過一年時間,西北的水庫建起來便有七成之數,蓄水充足,起碼到大旱的時候,也能頂個一年半載,那麼接下來的問題就是物資了。西北離都城過遠,交通不便,唯一接近的水路又直達婪關,平日裡單是糧食運輸都成問題,更何況戰時的軍隊支援。

西北是與虯龍國接壤的邊關重鎮,儘管偏僻,但向來風調雨順,產糧豐富,只是邊關人少,並沒有儲糧的習慣,大部分糧食都運調周邊各地,歷來如此。

西陵旭撐著下巴發呆,若想解決西北的困境,就必須發展交通,可是那一帶山地崎嶇,道路難走,修路的話,要耗費不少人力物力。母君剛剛下旨在西北一帶修建水庫,怕是不會同意再抽調錢財修路了。

“殿下在想什麼。”冷淡懶散的男聲身後響起,回頭就看見坐沒坐相,攤在席子上撐著腦袋的公子哥,明明和阿音差不多年紀,他卻跟個七八十歲的老大爺似的,每天迷迷糊糊,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睡覺的路上,難得見他有清醒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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