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

殘陽斜過山峰,峽谷中的光線略暗下去,滿地的屍體橫七豎八躺在雪地之上,像是折斷的枯樹枝。幾隻鷲高高釘在樹梢,居高臨下望著一地的死屍。兩支人馬對峙當場,劍拔弩張,卻無一人先動。

僵持已有半刻,人多的這一邊為首的是個劍眉星目,氣魄冷然的銀甲將軍,他橫槍立馬攔在當中,目光沉沉盯著對面站著的女將,眉間的不耐顯而易見,一柄紅纓長槍寒光凜凜。

“殿下,那是圈套!”

這句話他不知道說了多少遍,從嬈城一路追過來,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攔不住。根本攔不住。明知道是圈套,可還是義無反顧要去送死。眼看著離紹丘越來越近,若是入了外城,那便是真的無力迴天了。

對面的女將個子很高,身高略略不到八尺,眉眼冷淡,面部的線條看似溫和,卻給人一種壓迫的美感。她的手裡捏著一紙被揉皺了的書文,上面赫然是乾涸的斑駁血跡。

書紙被慢慢舉起來,西陵旭定定盯著對方,一字一句開口,

“圈套又怎樣?你可以殘殺同族,可以冷血無情,可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是我不能!你是畜牲,我不是!!”她的眼睛赤紅,冷得如同寒冰,

話說得難聽,男人的臉也冷了下來,他張了張嘴,又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沉默片刻後,他啞著嗓子艱難開口,

“…可我們已有了婚約。我不能看著你去送死。”

女人突然笑,彷彿很難理解這樣的話居然從他的口裡說出來。她的臉上露出幾分譏誚,

“文九韶,你是不是昏了頭?那一紙婚約,不過是為利益相爭。我借你西陵王室的名義,你借我重整山河的兵權。事成之後,我不過是你控制全國的一顆棋子。怎麼?堂堂文氏家主,現在要和我談感情?”

男人僵住,眼裡多了幾分痛意。西陵旭移開眼神不肯與他對視,只聽見他的聲音慢慢響起,多了些許卑微之意,

“…殿下,算我求你……你若進了城,便是真的有去無回。”

西陵旭的情緒已然也有些崩潰,她從一側揚手,一柄匕首橫在頸項前,刀刃極薄,但刀身卻巧妙地雕刻著赤金的豹紋,赤金色裡染著乾透了的血色,看來很久沒擦拭過了。她揚眉瞬目,直視對方,

“父親死的時候我不在身側,母君死的時候我也沒能見上她最後一面,我的兄長,我的幼弟,也全是從別人的口中聽到他們的死訊。你救了我,但也囚著我。現如今,只有啟章還活著,這一趟管他什麼刀山火海,我都要去!你若不讓開,我立時自刎於此,讓你意圖擁我為王的算計全部泡湯!”

文九韶的臉瞬間白得厲害,他死死盯著那柄匕首,眼裡情緒幾度變化。在刀刃劃破女人的面板時,文九韶的唇角頹然勾了勾,露出些釋然的苦笑,他終於妥協。

“既然你要去,那我便與你同去。”

風聲獵獵,銀甲將軍策馬轉身向前,引著一隊人馬向京都方向,只留下一句話,

“引弦,我為你開道。”

西陵旭皺眉,沒功夫細追究那個不敬的稱呼,也來不及去想對方為何妥協,她乾脆上馬,帶著手下人馬跟上。

京都外城駐紮著虯龍國一萬大軍,要想進城,便要繞過正門,從布兵較少的西側門進入。西陵旭也是這麼打算的。但饒是布兵少,也有將近兩千人。他們兩支人馬加起來也不過一千人。因此不能死纏,只能取巧。文九韶率兵先行,從西門突入,西陵旭帶兵闖入,加入混戰,西側門的敵軍很快圍殺了過來,

文九韶心思沉穩,用兵毒辣,不多時便在西側門附近撕開了一條口子,眼看四周的敵軍越來越多,西陵旭咬牙,伸手從懷中取出鸞令,揚手丟給文九韶。

“若我死了!你要善待我的人!”言罷,西陵旭策馬衝著撕開的口子闖了進去。

………

昔日輝煌的京都城內如今到處都是到處斷壁殘垣,王宮之中,一襲紅衣,高冠華服的女人赤足行走,露出的一截雪白手腕掌心上赫然抹著不知道誰的血。她微微仰頭看著大殿上搖搖欲墜的“鳳鸞殿”三個字,低眸嗤笑一聲。

“你說你等了這麼久,沒等到註定的天命,反而等來的是國破家亡?”

她轉頭去看身後的青衣女子,語帶調笑,

“沈藍你算了一輩子命,居然在這麼大的事情上算錯了?”

青衣女人抿唇,似乎並不想就這個問題多說什麼。她神色冷淡地環顧四周,也笑,

“比不得主君您,被個男人騙得團團轉,居然還斷送了明明尚有百年氣運的西陵王朝。”

西陵羽噗嗤笑出聲來,她轉身掀起裙襬在灰撲撲的大殿中央席地而坐,雙臂摟著膝蓋,臉上還是一副笑眯眯的神色,

“人算不如天算嘛,為藍顏禍水送江山,說出去也算一樁茶餘飯後的美談。”

沈藍微微嘆氣,居高臨下看著西陵羽,沒再說話。

確實也沒法說什麼了,

原以為事到如今,國君會留著那藍顏禍水的性命以圖與虯龍國求和,沒想到這個瘋女人居然親手把那位虯龍國的質子給處置了。用的還是藥性最猛、也最折磨人的“青蛇”。現在虯龍國的軍隊就是藉著這個由頭兵臨城下,言之鑿鑿要為這位皇子報仇。

她搖頭,掀起衣襬面對面盤腿坐下,

“您真的是…太冒失了。”

“嗯?還好吧。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他既負我,就應該用命賠我。”西陵羽眨巴著眼睛,不以為意聳聳肩。

“何況那我明明白白告訴他那是毒酒,是他自已選擇飲下與我賠罪的。”

沈藍無言。

哦忘記了。

除了這位國君,那個禍水也挺瘋的。

“誒,過一會兒我要做什麼來著?”西陵羽歪著頭揉了揉鼻尖,“最後一步是要獻祭對吧,具體有要求死法嗎?”

“沒有。但必須要在酉時正刻。”

西陵羽點頭,毫無形象地撐著地板爬起來,拍了拍手上的塵土。素手一揮,

“走吧,上城樓!”

沒準還能見我阿姊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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