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燁一來,整個氣氛莫名地變得很壓抑。宮人們大氣都不敢出。姜太醫為了描補先前對清顏的怠慢,一個勁地輸出彩虹屁。

說完了,他自己老臉也忍不住有點臊得慌,得虧是長得黑,看不出來。

清顏只看著他,瞭然一笑。

他就更覺得慚愧,其實也不怪他,這幾日詔獄又關進去了一批朝中重臣,甚至是清水衙門也未能避免。

昨日當街還死了一個!

南宮燁慢慢地品茗,清顏也沒說話,姜太醫停頓了片刻,說道:“臣這就去研究方子,製作藥丸比較費時費力,但是老夫一定竭盡全力,爭取早日送上……”

南宮燁掃了一眼清顏,見她今日臉色緩和了許多,見到自己眼神也不似前幾日那般排斥。

心頭舒展,聲音也寬和:“朕也不急於一刻,愛卿不必著急,退下吧。”

姜太醫劉仁齊齊行禮告退,姜太醫在前,徒弟劉仁揹著藥箱在後。

兩個人剛出了慈寧宮的門,便加快了腳步行至一旁,劉仁欲言又止。

姜太醫問道:“切脈可有什麼異常?”

劉仁點頭,先前師父跟他說過,他一根筋,在宮內最重要的是明哲保身,所以跟師父在一起。

即使是他診斷出來什麼病症,也要跟師父會診一下,再定奪。

劉仁剛要開口,被姜太醫喊住:“等下——”

他再次看了眼,周圍沒人,拉著劉仁到空曠的地方,“說吧。”

“脈象往來流利,如珠走盤,主實熱、食積、痰溼……”

姜太醫眉頭一皺:“你的意思是……滑脈?”

劉仁點點頭。

姜太醫看著自己的徒兒,一時間心頭很是複雜,大有江山代有才人出,前浪被後浪拍死岸上的感覺。

昨日他才給太后請過脈,絲毫未覺得異常。

甚至今天過來,都覺得小題大做。

自己的徒兒能切出來,自己卻沒能切出來,只能代表這個月份太淺。

“暫時先別聲張,我昨日才請脈,當時未覺得異常……”

劉仁直言不諱道:“興許是徒兒切錯了。”

姜太醫看著這個徒兒,內心絲毫沒有覺得被安慰到,反而覺得更被羞辱。

“你跟我學醫十多年,可診錯過一次脈?”

劉仁聞言,在腦海裡苦苦思索了半天,回道:“未曾。”

姜太醫終於忍不住跳腳,狠狠給了他後背來了一巴掌:“下次不會安慰人,你就別安慰!”

劉仁乖乖點頭,耷拉個腦袋,悶聲回道:“嗯,徒弟知道了。”

看著自己這個明明一個天縱奇才的狠人,偏偏長了一副熊樣子的徒弟。

姜太醫感慨道:“似你這般天縱奇才的醫者,老夫生平只見到兩人。老夫自認為老夫乃百年內難得的醫學奇才,直到遇到你們_”

那是老天爺追著餵飯吃啊。

劉仁點頭:“一人是我,一人是師父,甚好。”

姜太醫捋著鬍鬚:“天賦上,老夫不及你,另外一人,是老夫的大師兄。”

劉仁又道:“大師伯畢竟歲數比您大,師父您還年輕,以後超越他,不是難事……”

姜太醫神色複雜:“我說他是大師兄,因為我們曾經師從神醫谷的鬼判官,他入門比老夫早,輩分高,老夫什麼時候說過他比老夫年長?”

劉仁瞪大了眼睛,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就見姜太醫嘆了口氣:“他的醫術比老夫高得不知多少,可年紀卻連老夫一半都不到……”

“您、您是說……”劉仁不可置信,經常被師父提在口中的大師伯,居然比自己大不了幾歲。

姜太醫拍拍劉仁的肩膀:“一山還有一山高,所以你要沉下心踏踏實實學醫。”

說完,一個人轉身往慈寧宮走。

“師父,你做什麼去?”劉仁下意識地要追,姜太醫搖頭示意他在原地等他。

三步並作兩步,回到慈寧宮,見他又露頭,南宮燁有些意外,心念微動,給陳桔一個眼色,陳桔又給陳喜一個眼色。

陳喜出來,姜太醫趴在他耳朵跟他吩咐了一番,他點點頭。

等他回來又跟陳桔嘀嘀咕咕說了幾句,陳桔點頭。

陳桔不緊不慢走到南宮燁身旁,在他耳邊嘀咕了一番,南宮燁摸索著茶盞的手指點了點。

“朕知道了,下去領賞吧。”

南宮燁面色不動,清顏從話本子裡抬起頭,就看到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清顏繼續低頭看著話本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南宮燁走到了她身邊,伸出手指,輕輕的摸了她臉頰。

清顏抬頭望向他,“陛下要是前朝事忙,便忙你的去吧。”

南宮燁俯下身,清顏坐在躺椅上,手下意識地抓緊了扶手……

他卻輕輕吻了她額頭一下,揉了下她的頭:“別看太長時間,當心看壞了眼。”

清顏道:“好。”

“朕前朝有些事情忙,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說完,人再次出了慈寧宮。

看著他的身影離開,清顏才鬆了口氣,自從他倆到了一處,南宮燁就格外的粘人。

清顏有時候都有些怕兩個人的獨處。

上次他居然在議政殿裡要了她……

實在是太荒唐了。

清顏其實並不抗拒偶爾的魚水之歡,只是南宮燁的時間實在是……

過於的長,哪次都是將自己弄得滿身的青紫。

所以太醫剛出門,清顏就趕緊拿起話本子,貓在了躺椅上,裝作看書的樣子。

誰知……

他今日沒有睡自己的意思,倒是自己想多了。

清顏打了個哈欠,將書搭在了臉上,迷迷糊糊地居然睡了過去。

她隱隱約約地覺得好像忽視了什麼,只是太困了……

而這頭南宮燁強壓著興奮出門,邊走邊問身後的陳桔,“怎麼說的,說是有了麼?”

陳桔回憶陳喜的話:“不宜圓房,那豈不是有了?”

南宮燁強壓著心頭的歡喜,剛想哈哈大笑,又覺得沒經查實,不太好。

他這幾日沒少宣安寧伯過來探討夫妻相處之道,學習了不少精要。

還沒來得及施展,清顏肚子裡就有了他的骨血了……

是哪次有的?南書房?

是御案那次……還是水中那次?

他趕緊讓人再次宣來了姜太醫到乾清宮,姜太醫顯然早有準備,早已恭候多時了。

沒等他上前行禮,南宮燁一把將他拉起,抱住:“愛卿,朕的肱骨之臣啊,你就是朕的福星………”

姜太醫訕笑道:“陛下,何故如此的高興?”

南宮燁一愣,趕忙鬆開他:“不是你讓人傳話,說太后可能有喜了麼?”

姜太醫心頭一嘆,劉仁的確是診斷出來滑脈,可他沒切,月份太小的,滑脈並不準。

雖然他相信他徒兒的醫術………

但是萬一呢?

他不能用徒兒的命去賭,他搖頭:“陛下,臣只是說,這些日子,不宜圓房,沒說是喜脈。”

原本笑著的南宮燁,瞬間陰沉了下來。

他笑的時候,猶如彌勒佛般慈祥。

嚴肅的時候,通體散發著殺意,猶如地獄爬出來的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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