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誕下劉越,皇后好似再不上心皇帝的姬妾,整日整日的注意力都在小兒子身上。

對於其餘皇子的生母而言,從前的高壓消散一空,她們難得安穩下來,過了段風平浪靜的日子。

若不是張美人越發作妖,私底下的小動作不斷,誰也不會把她的病和椒房殿聯絡起來——不乏有後妃猜測,張美人生病,恐怕與前日小皇子不受寵的流言有關。

她們忽然回想起皇后的手段,手腳冰涼,噤若寒蟬,便是聽聞皇子越的執弓禮非同尋常,也不敢露出半點異狀,如薄夫人一般日日前去請安,謙恭得不得了。

但其中不包括戚夫人。

戚夫人回到長安,住在除椒房殿外最為華美的臨光殿,也與皇帝所居的永壽殿相隔最近。執弓禮的訊息傳入耳中,她一愣,望向宦者不悅道:“你說什麼?”

陛下忽然對兩年沒見的小兒子上了心,還讓百官都來?

她第一反應便是不信,這怎麼可能。

宦者連忙道:“夫人,千真萬確,奴婢哪裡敢欺瞞於您。”

戚夫人起身,一張天香國色的嬌俏臉蛋佈滿寒霜,跺了跺腳,就要往永壽殿走。如意出生的時候,陛下剛剛稱王,就算賓客盈門,哪裡有這麼大的排場!

那老女人的孩子何德何能?

恰逢趙王劉如意下了學,在外喚了一聲“母親”,戚夫人趕忙迎出去,換上歡喜的笑容。劉如意今年十歲,長得與劉邦五分相似,尤其那寬闊的前額,簡直像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我兒。”夏日天熱,戚夫人給他擦汗,一邊同劉如意道,“……你父皇也不知道怎麼了,竟想出這樣的主意,我這就求他收回成命。”

按理,皇子只能喚皇后為母親,生母頂多叫一句“阿孃”,臨光殿則不然。劉如意抿起唇,顯然也是聽到了風聲,他搖搖頭:“母親!百官都知道了。聽說是御史大夫勸諫,阿父哪裡能出爾反爾。”

他在意的是父皇何時見到的幼弟,又何時寵起了他?

心裡有微微的不舒服,劉如意反倒安慰起戚夫人,勸住了她的腳步。

他還不至於同兩歲的劉越計較。

父皇最喜歡他,太子二兄遠不能比,一個執弓禮而已,又有什麼關係呢?

……

與此同時,戚里長巷,又是一番有人歡喜有人憂的景象。

十歲出頭的少年從戚宅打馬而過,發現裡邊非同一般的安靜,不禁回頭望了幾眼。直至“留侯府”三個字映入眼簾,少年翻身下馬,一路不停地往庭院走。

庭院清涼,傳來稀疏的落子聲,執棋人背對著少年,白衣寬袖,指骨修長,一派病瘦風流。

“大人。”張不疑喚著父親,“小殿下的執弓禮,大人可要前去?”

雖這麼問,少年篤定阿父不會進宮。這都三年了,父親功成身退,成日裝病不上朝,在家裡研究養生之道,還不知要宅到什麼時候。

哪知父親轉身看他,露出霽月姣好的面容:“去。”

張不疑愣了。

張良放下棋,悠悠對長子道:“昔日我曾學相面之術。”

您不僅學過相面,博浪沙刺過秦皇,還遇過黃石公傳授兵法。也正是因為相面,一眼發現潛龍紫氣,輔佐帝王定鼎天下——張不疑腦海的疑惑咕嚕嚕冒著泡,阿父為何同他說這番話?

張不疑不知道的是,張良樣樣精通,唯獨相面是個半吊子。至於和劉邦的相遇,還不是因為錢袋豐厚,被吃白餐的沛縣亭長訛上了嗎。

憑他半吊子的相面術,瞧不出什麼紫氣不紫氣的,但算算劉邦的子嗣緣,還是不在話下。

他對張不疑道:“陛下一生有八子。”

而今多了個小皇子——難說是不是天機,已然半退隱的留侯起了濃厚的興致。

這也罷了,絳侯周勃昨日上門,說太子果斷處置了犯上的宦官,神色欣慰得不得了,張良雖未開口,直覺與小皇子有關。

他早就想趁執弓禮進宮看看,哪想一等就是兩年!

憶起他那不靠譜的陛下,張良臉色一青,起身回屋:“明日要早起,該睡了。”

張不疑聽得雲裡霧裡,聞言迷茫地看了看天色,太陽還沒落山。

張不疑:“……”

這就是他阿父的養生之道?

.

劉越總覺得自己被人唸叨了一晚上,只不過沒有證據。

第二天日光明媚,照亮床榻上的小小一團,胖娃娃長睫緊閉,翻了個身,露出薄被遮蓋下的肚皮。他睡得香,緊貼枕頭的臉蛋肉擠出軟乎乎的波浪,像個白白嫩嫩的包子。

不多時,外頭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今天是重要的大日子,呂雉親自哄小兒子起床。她替劉越拉上薄被,目光滿是溫柔:“越兒,越兒?”

睡夢中,劉越軟軟地“嗯”了一聲。

灰黑色的眼睛滿是水霧,半晌,艱難地張開一條縫,映入床前模糊的人影。

他揉揉眼,一下子坐起,朝呂雉伸出小胖手:“阿孃!”

今天起床第一件事,給母后一個親親。

吧唧一聲,親親能化了人的心。呂雉抱起奶香味的兒子,同樣親了親他,就有兩列宮人魚貫而入,伺候小殿下洗漱穿衣,奉上煮得軟爛的素菜羹,並一小碟切好的醬肉,放到榻邊的小桌子上。

羹和後世的粥有異曲同工之妙,裡面放有香甜的糯米。

劉越的肚皮咕咕叫,洗漱過後直奔桌前,什麼都顧不得了,眼中只有吃飯二字,等到肚皮鼓起,早膳乾乾淨淨見了底,睡意也消散了個乾淨。

呂雉在一旁陪著他,胖娃娃忽然發現,母后穿得與往日不一樣。

頭戴金冠,盛妝打扮,美麗與威嚴撲面而來,劉越差點冒出了星星眼。然後又看了看自己,發現外裳繡有老虎花紋,貼在身上很是清涼,一摸細膩得不得了。

今天穿了哥哥送給他的蜀錦。

他有些心痛,便宜爹當政的時候窮,等到母后攝政,戰亂才真正停歇下來,國庫漸漸充裕。這一身得多少錢,難道今天是什麼大日子?

呂雉解答了他的疑惑,柔聲對劉越道:“父皇要為越兒舉行執弓禮了,就在永壽殿。賓客們都是父皇的臣子,母后認識的叔伯,越兒不要害怕。”

劉越這才反應過來,執弓禮!

他現在還是皇宮黑戶呢,劉越恍然大悟,大眼睛彎成一道月牙:“越兒不怕。”

……

永壽前殿早已人聲鼎沸。大漢剛建的時候,皇宮沒有禮儀,沒有規章,多數功臣封侯前就是個“泥腿子”,覲見皇帝七歪八扭,甚至在朝會上大打出手,說菜市場都是抬舉了他們。

後來有儒生叔孫通制定大禮儀,樹立君臣尊卑,總算扭轉了這一亂象,也讓劉邦欣然大悅,頭一次嚐到做皇帝的快樂。

現如今,功臣百官雖是赴宴,除了稱病多年的留侯到場,引起一丁點的騷動之外,丞相蕭何引領著他們,一切秩序井然。

他們都盼著皇子越的出現。

都說小殿下是宮裡最漂亮的娃娃,到底是真是假?

永壽殿後殿,劉越牽著母后的手,再一次見到了便宜爹。

便宜爹脫去樸素衣裳,身佩傳說中的斬白蛇劍,目光湛然,正經軒昂,彷彿與那天站在椒房殿的不是一個人。

劉邦朝皇后點頭,輕飄飄地瞥了眼幼子,隨即上前一步,朝劉越伸出手。

劉越警惕地看著便宜爹,什麼意思?

劉邦:“……”

皇帝差點氣了個倒仰。

臭小子,這身衣服都嚇不住你?

“父皇主持的執弓禮,沒有父皇帶怎麼能行。”在呂雉淡淡的注視下,劉邦嗓音渾厚,目光慈愛,“快牽住,別讓他們等急了。”

劉越糾結了一會兒,不捨地鬆開母后,搭住劉邦的手。

劉邦暗笑,別以為他沒看見這小子的勉強。頓時產生揚眉吐氣,扳回一城的舒爽,示意手執斧鉞的披甲武士開路。

原本郎中令灌嬰也要護衛皇帝身側,被劉邦趕去前殿吃席了。

“天子到——皇后到——”

隨著天底下最尊貴夫妻的駕臨,前殿火熱的氣氛轉為肅穆。執弓禮作為正式又盛大的場合,賓客齊齊拜了下去:“臣等拜見陛下,拜見皇后,恭祝陛下長樂,皇后無極!”

劉邦微笑著道了句起。俯瞰眾生的滋味令人著迷,這般想著,他又瞥了眼小兒子。

繼而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臭小子這是在看誰?

.

劉越被鎮住了!

他覺得這不叫赴宴,應該叫美男子大聚會。

功臣雲集的地方,闢陽侯審食其向來排不上數,頂多只能挨個屁股邊邊,早就被擠得不見了人影。

處在最前列的臣子留著長鬚,一個賽一個俊朗,雖不年輕了,有英姿勃發的,有沉穩過人的,還有俊麗秀美的,好看得各有千秋。

“……”劉越回頭看了便宜爹一眼。

臉蛋肉不自覺鼓了鼓,怎麼就不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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