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

他安慰自己這是嫉妒,皮笑肉不笑道:“梁王太傅倒是年輕得很。”

張良微微一笑,捧著枸杞水,開始指點劉越:“這七家情況特殊,故能另闢蹊徑,如同打蛇一般。只是,若遇上別的豪強,大王還需仔細思量。”

劉越點點頭。

禽氏守氏那些人,先秦時候就在梁國立足,大肆斂財已然富得流油了,此時不宰更待何時?然而世上不乏心善之人,也不是所有豪強都可以像韭菜那樣一刀切,總要給人家成長的機會嘛。

他眨巴眨巴眼:“先養著,養肥了再說。”

精闢!

陳平幾乎想鼓一下掌,慈祥地目送劉越離開,彷彿吃了靈丹妙藥,那叫一個春風滿面。

他笑眯眯地:“抵田租這事兒,我倒是沒教過……”

張良溫柔道:“曲逆侯可以再想得深入一些。”

陳平不說話了。

這兒怎麼總是杵著一個和他摘桃子的人,陳師傅呵呵:“還是留侯教得好。”

張良有些愉悅,親自給他加了幾顆枸杞:“曲逆侯也不賴。一天吃三隻烤鴨容易上火,不如多喝此物,養生。”

-

劉越一回宮,總管趙安殷勤地迎上來:“大王,奴婢有事要報。”

季心與他手下的衣食住行,都是趙安安排,後者私以為這是大王重用他的訊號,故而上心得不得了。

前些天,劉越吩咐住在別院的季心等人,蒐集七家豪強的資訊。其中有個諢號“萬事靈”的,雖混跡市井,訊息卻最為靈通,來到梁國也沒有忘記老本行,不到數日就混進了當地的遊俠群體,打探出與七家豪強“交好”的將軍官吏,整理出一份名單。

——也就有了精準遞到御史大夫手裡的檄文。

萬事靈與小三兒一樣,都使出了吃奶的勁,只因養鴿的大哥對他們說,只要積極辦事,指不定就能獲得大王青眼,混個官身噹噹。

這可是無上的誘惑!

拿到名單的趙安不敢怠慢,上報劉越的同時,也收起了輕視之心。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用處,殊不知有時候,大人物就敗在小人物的手裡。

當下,趙安是來稟報辦事程序的,大王命他獎賞遊俠各十個銅餅,百事靈、小三兒兩人翻倍,他當著眾人的面分發下去,反響極為熱烈。

劉越認真地聽,剎那間思緒發散,由萬事靈想到楚國蘭陵發生的“井底雙龍”異象,母后因此遭受過攻訐……

大漢疆域廣闊,總有寥寥數人,意圖敗壞母后的形象,他們不滿女主當政,對畝產四石視而不見;甚至魯元姐姐進未央宮,竇長秋代母后向前朝傳話,他們都會產生不滿,好似女子立於朝堂,本來就是錯的。

他的梁國,可不能有此類現象發生,如果可以提前蒐集,提前避免就好了。

劉越盤算了好一會兒:“孤要成立一個機構。”

他問趙安:“是叫繡衣衛好,還是……”明亮的眼神落在梅花樹上,“梅花司?”

趙安被問得一愣。

他順著劉越的視線望去,暗道梅花司難不成是養花的?

大王童趣可愛,那麼美好的名字,可不能叫它落灰了,當即樂呵呵地道:“奴婢覺得梅花司好。”

劉越欣慰地看他:“既如此,趙安,你就是梅花司的第一任負責人了。”

立馬把萬事靈打包丟進去,小三兒也可以充當半個編外人員,框架這不就建立起來了?

趙安懵:“……”

劉越說完,忽而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視線。

扭頭一看,身後站了一個童子,比他矮半個頭的晁錯正凝視著他。

怪不得他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原來是晁錯啊。

梁王殿下露出甜甜的笑,執起晁錯的手:“要知道歷練才是最好的成長,阿錯的文筆已經有了大家風範,寥寥數言,讓惡人怕得不得了呢。這些天寫累了吧?孤明日帶你出去逛逛,雎陽風情如畫,不逛才是可惜了。”

晁錯:“……”

前些日子,大王來信讓他啟程,老師高興得不得了,全師門都用鼓勵的眼神看著他。老師說了,要讓大王惦記法家,用法家用得順手,哪怕大王把他賣了,也是穩賺不賠。

晁錯滿懷信心地前來,就見大王親切地塞給他一大卷帛書:“阿錯,會寫矯詔、不,檄文麼?”

晁錯:“…………”

法家未來之星頭一次露出驚慌的神色。

可是,大王居然叫他阿錯。

如今又叫了第二次……

晁錯沉默片刻,原本痠痛的小手霎那間輕鬆起來,嚴肅的包子臉微微露出雀躍:“諾。”

-

梁國廷尉衙門,審訊緊鑼密鼓地進行中。

哪怕豪強們哭天喊地,說印信是假的,他們毫無謀反之意,那堆積的證據,如山的錢財,無一不象徵著他們的死期。

他們活不了。

活得了才有鬼了!

梁國相親自主持,幾位德高望重的鄉間三老受邀圍觀,待審訊結束,人人都說梁王仁慈——小梁王猶豫之下,只判了各大族長那一支棄市,牽連者服徭役;至於涉案的官吏將軍,將他們除官下獄,出期不定。

仁慈??

族長們暈厥的暈厥,哆嗦的哆嗦,受邀“做客”的原公與梁國將軍,面色更是精彩。

很快,判決連同御史大夫原非遺勾結豪強的證據,快馬加鞭送去了長安。

因著太后關心幼子,對梁國的動向不說了如指掌,也是日日問詢,長樂宮那頭回復得很快:“七大豪強,改棄市為族株,押原非遺進長安議罪,不得有誤!”

劉越展開太后令,腳步輕盈地湊到即將棄市的禽氏族長身旁,深深地嘆了口氣。

“新的御史大夫已經在赴任路上了,禽族長,母后批覆如此,孤也無可奈何呀。”

禽族長眥目欲裂,噗地噴出一口血:“——”

與此同時,用收繳的財產抵做百姓兩年田租的詔書頒佈,雎陽城頭寂靜了一秒,全境歡呼雀躍。

家家戶戶準備了爛草爛根莖,在犯人拉到西市砍頭那日,他們一邊扔,一邊唾棄地念著感謝詞,安慰犯人說一定能死得痛痛快快的,否則就給他們的新大王添亂啦。

人群中,晁錯面色冷靜:“……”

他瞅著眼神亮晶晶的劉越,這就是大王所說的放鬆心情?

還有戶籍的事,大王不問戶曹,偏偏扔給矮半個頭的他,晁錯想,罷了。累著累著,也就習慣了……

與此同時,長安,未央宮。

原先梁國傳來的動靜,不論大小,劉盈總是第一個閱覽,否則如何也放不下心,然而這回轟轟烈烈的查抄、宣判,他竟來不及細看。

內室傳來淺淡的血腥味,伴隨壓抑的哭泣,皇帝面色蒼白,手指握緊又鬆開。

深深的疲累湧上心頭,他輕聲與站在廊下的皇后道:“表妹,我知道……你總是不喜她,我也不要求你喜她,是我對不住你。只是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朕的長女長子,與朕血脈相連……”

劉盈說不下去了,他仰起頭,不叫宮人看見他的狼狽。

呂英木著臉,目光愣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是與宮外聯絡過,想要家人助她一臂之力,等到合適的時機,再和母后提出抱養一事。

如若能成,她定把灌夫人的孩子視若親子,好好撫養他長大,因為陛下喜歡孩子,一定會多來她的椒房殿的。

可她什麼時候想過謀害灌夫人?還是推她落水這樣的手段……

方才在花園裡,自己的手,到底挨沒捱上灌舒的腰,呂英自己都不清楚了。

她英氣的面龐不復光彩,半晌,沙啞著問:“孩子……沒事吧?”

一時間,廊下瀰漫著令人窒息的寂靜。

劉盈的心有些抽。

與陳世子翻土翻到一半,內侍驚恐地對他說,灌夫人落水了。世上總有這麼些陰差陽錯,叫他不得安寧,喜歡的女子另有面孔,朝堂的政務紛亂繁雜,一雙雙看不見的手,裹挾著他向前走,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前路到底通向何方了。

等待太醫令宣判的時間,他想念起梁園淳樸的農人,哼哼叫的豬崽,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世外桃源。劉盈閉上了眼。

終於,太醫令走了出來:“陛下,血止住了。灌夫人安然無事,只不過傷了元氣,要好好將養……”

眾人狠狠鬆了口氣,呂英露出恍惚之色。

她紮了根似的待在原地,直到遠處傳來通報聲:“太后到——”

呂雉闊步而來:“灌夫人有沒有事?”

宮人連忙彙報,呂雉緊皺的眉心鬆了些。

她叮囑太醫令幾句,低聲對劉盈道:“還杵在這兒做什麼?想看就進屋,不想看,就去瞧瞧幼弟的信。越兒查抄出了幾千萬錢,你怕是還不知道。”

又看向呂英:“回宮休息去,如今是憔悴得很了。”

呂英鼻頭一酸,姑母分明是相信她的!

待皇帝皇后都走了,呂雉思慮一會兒,叫竇漪房安慰皇后,表面淡淡道:“還得英兒自己想通。落水這事,誰也說不清楚,只是朝臣有的鬧了。”

可不是?

陛下頭一個孩子,人人都盯著灌夫人的肚子!國本動搖,不亞於山崩地裂哪。

大長秋憂心忡忡地侍奉一旁,灌夫人是功臣之後,這一來而去的,皇后的名聲就要壞了。還有呂家……

呂雉勾起一個奇異的笑容:“任他們去吧。”

又問:“越兒要啟程去代地了麼?”

大長秋道:“梁王太傅的意思,怕是如此。”

呂雉遙遙往北方一望:“怕是又有三個月回不來。”

她想起壓在案桌上的,匈奴動作越發頻繁的信件,喃喃道:“積雪融化,要開春了……”

.

打完豪強,劉越又過起了平平無奇被迫讀書的日子。

然後得知再有半個月,他就要隨二位師傅北上游玩,最後前往代國,與哭包四哥進行友好的會晤!

他問稱作得力助手,寫作隨身秘書的晁錯:“阿錯,你說,孤要不要打包幾百萬錢,再替四哥擴充擴充養牛場?”

晁錯聽到打包二字,渾身細微地顫了一下。

他冷靜地道:“大王運送了幾車去往長安,再有大半抵做田租,庫房裡如今剩下的,怕是沒有幾百萬錢。”

劉越睜大眼睛:“你說得對。”

晁錯微微喜悅,覺得自己完美達成了老師的期望——把大王的心勾在法家,不給別的小妖精花錢,下一刻,劉越揮斥方遒:“孤有個故人,在楚國挖了個大坑,裡邊藏有數不清的寶藏。我這就遣人去挖。”

晁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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