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越站在殿外,覺得竇漪房有億點點耳熟。

不是名字耳熟,是姓氏,不過這世上姓竇的多了去了,清河郡人也多了去了,梁王殿下拋開一絲代表直覺的疑惑,甜甜地喚:“母后。”

呂雉一抬眼,笑得更為柔和,朝他招手:“進來。”

竇三娘牢牢記得路上學的宮廷禮儀,絕不回頭看,不多時,一個身穿皂色外袍,腰間佩著短劍的漂亮孩童來到她的面前,步伐利落,唯獨被冬裳和束腰勒出的小肚子有些鼓。

一路上,闢陽侯的管家早就告訴她,宮裡都有哪些貴人,宮裡當差最忌諱什麼,等等等等。她努力記下,得知了梁王殿下是最受寵的殿下,沒有之一,太后和天子都寵愛他,現在站在她面前的就是梁王殿下嗎?

殿下長得可真好。

目光從胖兒子身上移開,呂雉見她還跪著,便道:“快起。”

太后的和藹沖淡了她的害怕,竇三娘抑制住激動,站起身來,低著頭。

呂雉又道:“你一個小丫頭,何必那麼謹慎,抬起眼看著我。”

竇三娘緊握的手一鬆,小心翼翼地抬頭,終於得見太后的全貌。不過一身尋常打扮,髮髻不見一根金釵,威肅,雍容,朝她微微地笑。

她一下子被“迷”住了。

呂雉笑著對大長秋道:“帶她下去好好洗洗,吃一頓飽飯,那些禮儀找個人教她。漪房聰慧,很快就能學明白,哀家可不會看走眼。”

大長秋自從呂雉當上漢王的王后,就開始侍奉她,第一任丈夫死於戰場,第二任丈夫死於咳疾,她便沒有再嫁,膝下也沒有兒女。故而不論陛下,魯元公主還是梁王,她都當做自己的孩子那般,特別是自小看著長大的梁王。

如今的長信宮忽然來了一個小丫頭,還是瘦骨嶙峋的美人胚子,她一下子有些憐愛,應諾下來。

隱約知道太后留她的意圖,大長秋牽起竇三孃的手,一路向外行去,那模樣,完全看不出長樂宮的宮人對她又敬又怕。

竇三娘只覺牽著她的手分外溫暖,小心地問:“從今往後,我就留在太后陛下身邊伺候了嗎?”

大長秋點頭,笑著說:“平日的時候稱太后就好,宣室殿的天子才要叫陛下呢。”

竇三娘牢記於心,不禁有些雀躍:“奴婢明白了。”

……

眼見大長秋牽著竇漪房遠去,劉越有些呆,她不是要住梁園嗎?

竇氏,清河郡,母后身邊的宮女,一道靈光劃過腦袋瓜,劉越想起來了,日後她將前往代地做家人子,與哭包四哥譜寫一段傳奇故事!

不過母后已經不再要把嫣兒嫁給大舅,這些都已經說不準啦。

劉越一邊思索,一邊歪到母后懷裡,讓她抱著當暖手寶,頭頂的小圓髻掃得呂雉下巴發癢。呂雉笑盈盈地捏了捏,評估道:“今天扎得比昨天胖。”

胖?劉越伸手去捏,眨巴眨巴眼:“這是彭師傅給我扎的……”

“!”一不小心說漏了,劉越唰地閉嘴。

呂雉卻是聽到了所有。

她捏小圓髻的幅度都慢了下來:“彭師傅?彭越會梳頭?”

一連兩個問句體現出太后的震驚與不平靜,劉越試圖萌混過關,很快宣告失敗,耷拉著臉道:“昨天是韓師傅扎的。”

呂雉:“……”

呂雉許久沒說話,半晌,面色複雜地道:“苦了他們了。”

這話劉越就不同意了。

明明苦的是他,韓師傅和彭師傅聽說了丞相之位打賭的事,也來了興趣,於是兩人用槍法賭,賭他一個招式多少時間能練成功,把第二天的髮髻當做彩頭,誰贏了誰來扎。絕大部分都是韓師傅贏,今天……是因為彭師傅遇到了狗屎運。

怪他,不該把什麼事都分享給他們聽。梁王殿下進行了深刻的反省,同時代表廣大百姓,撤去蕭延經濟天才的名號,把他當做和張不疑……

等等。

劉越忽然直起了身。

他想起來了,想起來遺忘的東西是什麼了。張侍中去少府做造紙技術指導,已經有數月,可能因為忙碌,一直沒有出現在他面前,而他,也好像忘記了這回事。

劉越:“…………”

呂祿的腦袋瓜子果真是個擺設。

思及哭包四哥畜牧的問題,劉越決心先去少府衙署,再去一趟上林苑。他懷揣著淡淡的愧疚之心,扒拉著呂雉的衣袖:“母后,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張侍中了。”

聽懂了他的暗示,呂雉點點劉越的鼻子:“這才剛從梁園回來,又惦記著去上林苑,就不能併成一趟走麼?”

劉越心虛,包子臉不自覺地變正經:“冬天長膘,我要減肥。”

呂雉:“……”

呂雉失笑,揉揉他的肚皮:“什麼理由都想出來了。減什麼肥?吃完飯,先睡一覺再去,要是姐姐知道你要減肥,立馬就殺來長信宮了。”

魯元長公主最喜歡看劉越吃飯,每每他吃得少了幾口,就關心得不得了,連帶著自家兒子張偃變得圓滾滾、胖嘟嘟,若張嫣是個男孩兒,同樣逃不過母親的催飯。

聽到“吃飯”兩個字,劉越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他繼續扒拉母后的衣袖:“不要告訴姐姐。”

“好,不告訴。”呂雉起身,扶好搖搖晃晃的兒子,“你聽聽,肚子都開始叫了。今天是放有花椒的小雞燉蘑菇,你哥哥那裡一份,你一份。”

劉越吸吸肚子,飛流直下三千尺,牽起母后就往外走。

.

上林苑佔據了廣闊的用地,少府負責的地塊同樣涇渭分明。

張不疑戴了一頂笠帽,站在新出爐的八號紙坊裡頭,上上下下地觀察,分明是一個少年,彷彿有了千鈞的氣勢。

負責的官吏提心吊膽,管事們大氣不敢喘上一聲,張侍中苛刻、不,嚴謹求真的態度,已經深深地刻在了每個紙坊的管事心頭。

這裡不合格,重造;那裡不合格,再打,譬如向兩宮提供白紙的作坊,生產出的每一張紙,務必要上下平齊,紙張平整,不能有半點汙漬,否則責任到人,唯有一個後果,罰錢。

當然,做得好有獎賞,梁王殿下撥給的資金很足夠。至於罰錢,並不是需要百分百的成功率,而是每一百張,若超過三十張不合格,就需要張侍中親自到場,詢問理由。

是的,張侍中建議在紙坊實施簽名制,對於每一張不合格的紙是誰負責,他心裡門清!

有管事叫苦不迭,侍中官從前不是這樣的。

他極為和睦,極為地好說話,渾身上下充斥著積極的少年氣,雖然態度同樣嚴謹。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越發嚴格,聽說曲逆侯世子奉旨種田的那一天,他的背影竟顯出幾分孤獨。

可把管事給嚇慘了。

忽然聽聞有人喚他,張不疑收回檢查的目光,扭頭問:“什麼事?”

“少府令陪同梁王殿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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