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盛之死,驚動了皇城司和趙昀。

趙昀看著跪在地上的丁大全,狠狠地將奏報砸在他的臉上,這是寶佑六年以來,皇帝第二次對丁大全生氣了。

上一次是在朝堂之上,蒙古打算南下,雖未造成什麼大礙,但丁大全隱瞞了前方軍報,差點釀成大禍。

這是當皇帝的最忌諱的,不罷相已是皇恩浩蕩了,而且他也捨不得丁大全離開中樞,有許多事情還要交給他去做。

所以只能在兵事上降他為樞密副使,殺殺他的暮氣。

然而這一次,死的是皇城司的丁盛。

這事就有些不好辦了。

畢竟是皇城司,是他身邊的秘諜,牽連甚重,甚至關係自己的安危。

丁盛是丁大全的親戚,但這次是皇城司出了事,而且還牽扯到了蒙古細作。

蒙古人的手伸得太長了,居然動了他身邊的人!

趙昀感覺有一把刀架在脖子上,無比冰冷。

丁盛之死以及蒙古細作,讓他寢食難安。

趙昀忽然想起了往事,當年他本是皇室偏支,絕無繼位可能,後來史彌遠與濟王不合。

史彌遠為了權位,好控制朝綱,這才將他從紹興府召來,助他登基,然後逼得濟王自殺。

因他根基淺薄,親政前期牢牢地被史彌遠控制,到後來史彌遠死後,他才考慮培養自己的勢力。

於是他培養皇弟榮王趙與芮,因為沒有子嗣,就選擇榮王之子為太子。

至於丁盛,也是他培養的人。

只是可惜丁盛死了,皇城司這邊還要安排其他人手。

賈似道是他的小舅子,也是他培養的人。

朝堂兩黨,丁黨、賈黨之人,幾乎全部都是他的人。

但今日,皇城司卻出事了。

就是動了他的根基。

可惡的是,是蒙古人出的手。

所以趙昀才如此憤怒。

“又是蒙古人,朕難道還擺脫不了這群人的陰影麼?”趙昀面色氣得很是蒼白,龍案上的奏摺也亂了。

丁大全不敢抬頭看趙昀,他很少見官家發這麼大的脾氣,而且前段時間他剛被降了樞密副使,這段時日一直小心行事。

內侍董宋臣也將他的禮品送給了閻貴妃,閻貴妃高興收下了,就在皇帝身邊吹枕頭風。

只是,好巧不巧,偏偏死了人,而且還是皇城司的丁盛。

丁盛之死,讓他備受折磨。

丁大全悲慼的不是丁盛的死。

丁盛雖是他親戚,但死了也就死了。

實際還是因為另一樁事情。

這事牽扯到了九江制置使袁玠。

袁玠正是丁大全的人,平常日子也會孝敬一些給自己,但這袁玠貪得無厭,為了完成他指派的任務,居然拘捕了一些漁湖土豪,殘酷催逼,而這些漁湖土豪實在忍受不下去了,一部分投靠了蒙古。

還有一部分打算上京告御狀,不過在去臨安的路上,已經被丁盛的人看管起來了。

而丁盛這次回來,其中之一就是要處理袁玠留下來的爛攤子。

卻沒想到剛到臨安沒幾日,丁盛就被蒙古人盯上了。

今日死在鼓樓。

想起袁玠,丁大全恨不得掐死這廝,可現在袁玠遠在地方,恨也沒用。

丁大全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他在思考利弊。

官家會怎麼處置他?

他要怎麼做?

良久,趙昀看到地上跪著的丁大全,感覺也沒有方才那麼生氣了。

這丁大全這些年坐鎮中樞,可是為自己解決了不少的麻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雖然有些貪婪自私,但還是有些用處的。

至少把一些和他作對的官員都趕到偏遠的嶺南去了。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趙昀看著丁大全道。

丁大全聽官家問話,頭立即抬了起來道:“官家,臣無法辯解,但丁盛之死,與蒙古人有關,如今蒙古人潛伏臨安城內,若是萬一再行刺殺之事,傳出去就是我朝無能了,所以臣覺得還是要儘快找到蒙古細作,抓起來全殺了!”

趙昀轉頭,看著身邊穿著兵甲之人,那人是皇城司的趙武,位列丁盛之下,現在丁盛死了,趙武就成了皇城司的領軍人物。

趙武一臉正色,看到官家看著自己,那眼神很是熱切,趙武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丁盛一死,整個皇城司就成了自己的囊中物。

趙昀道:“趙武,務必找到刺殺丁盛之人,找出蒙古細作在京都的秘諜!”

“是。”趙武感覺機會來了,自己要出頭了,於是立馬領了命出去了。

趙昀看著地上跪著的丁大全,“朕累了,你先退下吧,有事再傳召你入宮。”

“是。”

丁大全目送官家出御書房,這才起身,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此時他感覺後背都溼透了。

冬夜漫長,丁大全感覺這官家還是官家,但他這個相爺恐怕不會很好當了。

高處不勝寒,丁大全算是體會到了。

近來,那賈似道倒是升了樞密使,春風得意、官運亨通,而那賈似道還是官家的小舅子。

賈似道一再挑戰自己的底限。

還有崇國公吳潛、程元鳳那些人也和自己作對

他打算扳倒這些人。

“哼——”丁大全冷哼一聲,出了皇宮,坐馬車回了府邸。

一路上,丁大全都在思考袁玠之事。

袁玠辦事不利,若是讓官家知道,那麼一定會罷了他的相位。

丁大全決定一定要把那群人給滅口。

回了府之後,他立即吩咐府上辦事的人。

丁四看到自己主人的面色不是很好,再想到丁盛之死,立馬就想到了,“主人有什麼事情吩咐?”

丁大全冷冷地看著丁四,眼神之中滿是肅殺,“丁四,明日一早出府,派一些人,去把那些人殺了!”

“主人,這”丁四冷嘶一口氣,主人這是這是要殺人滅口啊,神色緊張,支吾起來,“主人,那些都是人命啊!”

丁大全暴跳如雷,見丁四要違抗自己,道:“丁四,你想抗命嗎?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那些人若活著,於我不利,殺了就殺了,你若不殺,那我就殺了你!”

“是。”丁四一聽此事嚴峻,立馬下去了。

丁大全站在原地,看著府內肅殺的春天,稍稍感覺冰冷退卻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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