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洛家家宴

在洛城的蒼穹之下，洛家府邸如一座沉睡的古堡，靜默地守護著家族世代的秘密與榮耀。今夜，月光傾灑，銀輝穿透雕花窗欞，照耀在那張足以容納三十人的長形餐桌上，卻只映出了三道孤寂的身影——洛錚，洛夢與洛瑤，洛家直系血脈中僅存的三顆璀璨星辰。

“父親”洛夢終於打破了沉默，“今晚的家宴，可以開始了嗎？”她的聲音輕柔卻堅定，隨後她轉頭看向洛瑤，臉上帶著一絲想念，然後就這麼看愣了，似是在回憶往事般。直到洛瑤朝著洛夢眼前晃了晃手，她才回過神來，然後便有些激動地走過去抱住了洛瑤的身子，兩人就這樣抱著寒暄著，洛夢聞著妹妹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似是那繃著的一根炫斷掉了，情緒一下子釋放出來，哭出了聲。少女的長髮散亂地披在肩上，淚水無聲地從她那雙通常充滿笑意的眼睛中湧出，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洛瑤柔軟的頭髮上。她的肩膀輕輕顫抖，每一次抽泣都像是在訴說著無盡的悲傷與想念。洛瑤緊閉著眼，小手環抱著姐姐的腰，似乎在用她僅有的方式給予安慰，最後洛瑤也忍耐不住了，哇哇地哭出了聲，那份純真的依賴讓這場景更加令人心碎。

旁邊的洛錚看著這一幕也不禁心裡一酸，露出苦澀的表情。兩女就這樣抱在一起哭著，久久不能平復。不知過了多久，哭聲慢慢停了下來，洛夢鬆開了緊抱著洛瑤的雙手，哭紅了的雙眼直直的盯著洛瑤看，左看看，右看看，隨後嘆了口氣問道“這些年過得怎麼樣？有受到別人的欺負嗎？”

“沒…嗯，沒有。”洛瑤平復了一下心情，但是止不住抽泣地回道。

“這些年苦了你了”洛夢看著洛瑤說道。

洛瑤搖了搖頭，“不，本來就是我的錯，要不是我，媽媽她也不會…”

“夠了，別說了…”洛夢打斷了洛瑤的話。

……

十八年前，正值盛夏，洛家人打算出去旅遊一番，也算是慶祝洛瑤一歲的生日。出發這天，是洛錚的弟弟洛賢駕車來接的洛錚一家人，當時洛錚的妻子（也就是洛夢和洛瑤的親生母親）林芸抱著一歲的洛瑤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而洛錚則是和時年4歲的洛夢坐在了後座上。

後座上的洛夢此時嘟著嘴看著副駕駛上的媽媽和妹妹，有些不爽地說“憑什麼是她和媽媽坐一起，我也要坐媽媽身上。”

聽著自已大女兒帶著一絲嫉妒的奶音，林芸笑著安撫道“好了，好了，你都四歲了，是個‘大女孩’了，跟妹妹爭什麼啊。”

聞言，洛夢卻是還有些不服氣地哼了一聲，但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心裡一直安慰自已是個大女孩了，媽媽才不讓自已坐身上的。旁邊的洛錚看著這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畫面也是爽朗地笑了，就連駕駛位上的洛賢也笑了一下。

正當洛家人心裡想象著之後旅途的美好，為此而高興的時候，也不知是不是太陽光刺眼照射的原因，洛瑤突然開始哭了起來並且還劇烈的晃動，林芸見狀只得不斷拍著洛瑤的後背安撫她，洛夢見此也不高興了，撇過頭去看著車窗外面。

突然，因為洛瑤在晃動身體，林芸一下沒掌控住，身體向正在開車的洛賢那邊傾斜而去，最後撞上了洛賢的手臂。洛賢嚇了一跳，車身左右晃動了一下，好在洛賢車技夠硬，沒一會車身便穩定了下來，正當一車的人鬆了一口氣的時候，迎面駛來了一輛小貨車，儘管洛賢緊急地連按了幾下喇叭，小貨車司機卻像沒聽到似的直勾勾地撞了過來。

砰，洛家人乘坐的車整個傾斜了過來…

發生事故後，小貨車卻是直接逃離了現場。

事後，洛錚從警方那裡得知，弟弟洛賢當場死亡，妻子林芸因為腿部大動脈受傷，失血過多而死，洛瑤則是在林芸的拼死保護下活了下來，洛夢也倖存了下來，不過因為驚嚇過度並且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得了心臟型別疾病，並落下一生的病根。後來肇事司機被抓住了，經過檢驗他屬於酒駕，還差一點就到醉駕範疇了。這件事也間接加速了當時的洛家家主，也就是洛錚的父親洛老爺子的去世。

……

從回憶中恢復過來，洛瑤的臉上帶著滿滿的自責。

“當時要不是我，媽媽和叔叔就不會死，姐姐也不會…”

聞言，洛夢開始幻想，如果她沒有這些病的話。正值豆蔻年華的她應該在大學校園中過著輕鬆自由又豐富多彩的生活吧，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成日待在房間中飽受病痛的折磨，活在陰影之中，像一個鬼一樣。但是，看著洛瑤那帶著自責的絕美的臉，洛夢卻又感覺不到一點憤怒，隨即搖了搖頭，安慰著洛瑤。

“這並不是你的錯，你當時還小，什麼都不懂，要怪就怪當時那個酒駕還肇事逃逸的司機吧。況且這麼多年了，你也該放下了。人啊，要向前看。”

洛錚將這一幕幕盡收眼底，是啊，這麼多年了，是該放下了。其實洛錚也根本沒有走出來，不然這麼多年了，洛家女主人的位置也不會空著了，回想起當年的種種美好，妻子林芸的容貌，他就一陣心痛。本來這件事洛瑤是不知道的，但是洛錚為了不讓她想起什麼來，在她上中學後就送她出國生活去了，還不允許她私自回國，直到最近為止。但是洛瑤哪裡是什麼都不懂的笨蛋，她也逐漸看出了異樣，最後在她的逼問下，洛錚無奈只得道出真相。自那以後，洛瑤就變得很自責，也開始很討厭肇事逃逸的司機，關懷發生事故的受害人。

洛錚深深嘆了一口氣。

但是，他現在是洛家的家主，他不能哭啊，他不能倒下啊，如果連他都倒下了，那洛家就是真的完了，眼前的兩個女兒也會變得無依無靠。想到這，洛錚神情嚴肅道“好了，哭夠了沒，一回家就哭哭啼啼的，像個什麼樣，傳出去以為我洛家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了呢，明明團圓是個高興的事才對，弄成這個樣子，趕緊整理好情緒，我們開始宴席了。”

隨後，洛家家宴便開始了，歌舞，戲曲，舞臺劇，好不熱鬧。但是，此時桌上的洛家三人卻心思低迷，與這熱鬧的景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夜無話，家宴結束後，洛錚便去忙自已的事情了，洛夢則是拉著洛瑤的手去了自已的房間。

洛夢的房間，這間房間，透著一股超脫世俗的雅緻與寧靜，全無繁複華麗之氣。牆壁未經過多雕飾，或許只以淡雅的米色或是溫暖的木色為基，透出一種歲月靜好的氛圍。傢俱陳設簡而不陋，幾件線條流暢的原木傢俱錯落有致地擺放著，既實用又不失風骨，每一件似乎都承載著故事，散發著淡淡的松木或檀香。但是這些檀香卻也掩蓋不住房間中濃濃的藥物氣味。

洛瑤緊跟著洛夢走進房間裡，兩人先後洗完熱水澡之後，穿著寬鬆舒適的睡衣爬上床並肩坐著閒聊起來。

此時此刻，彷彿之前所有的低落情緒都煙消雲散一般，兩個女孩顯得格外輕鬆愉悅。她們談論著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分享彼此的喜怒哀樂，話題源源不斷，時間也在不知不覺間悄然流逝。

然而聊得正起勁時，洛瑤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睏倦襲來，眼皮變得異常沉重，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了。看著身旁已經進入夢鄉的妹妹，洛夢嘴角泛起一絲溫柔的笑意，輕聲繼續唸叨著剛才未講完的話。

當發現洛瑤睡得十分香甜時，洛夢小心翼翼地起身，從床邊拿來一床薄被輕輕蓋在她身上，生怕驚醒了熟睡中的人兒。做完這一切後，洛夢才放心地熄滅床頭燈，鑽進被窩裡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