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寺。
居然是金山寺？！
顧長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怔怔地看著不遠處的懸掛牌匾，整個人都是愣在了原地。
這是什麼情況？方才他明明還身處在圓桌議堂裡頭的……如今只不過是穿越了一次黃銅之門，為何就直接來到了此處？
而且看這環境……
如此強烈的既視感，也是讓顧長生在瞬間做出了判斷。
這就是他那次從九環村那邊死裡逃生，竄到了其他的地方，最後尋到的那片地界！
顧長生的記憶點還是很明顯的，如今比照一番，他可以肯定自己絕對沒有來錯地方。
“我難道是在做夢？”
太過於荒誕的現實，甚至讓顧長生都產生了一些錯覺。他嘗試著摸了摸自己的手腳，在短暫的沉思過後，這才算是接受了現實。
他好像的確是又一次穿越了時間。
而且……
“目的地，居然就是記憶之中的金山寺前？”
顧長生抬起了頭，如今便是朝著不遠處的大門凝望了片刻之久——紅漆粗柱的模樣雖是大氣，但其上卻也不乏風吹日曬的痕跡。
這顯然是年事已久的輪廓。
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問題？
只是……
這樣一來，顧長生反而就有些奇怪了。
“我，我為什麼又回到這裡來了？金山寺……是了，這牌子上寫的是金山寺！”
此為金山，而非闊南，這便意味著顧長生此行來到的時間並沒有錯亂——這很可能就是方丈身處的那條時間線！
而就在顧長生這般思索的時候，身前的木門卻是突然吱呀一響。但見裡頭探出了半個腦袋，如今左右張望一圈，便是正好與顧長生對上了眼來。
二者皆是微微一愣。
顧長生不及說話，便是見著這面容和善的小和尚輕笑一聲，單手成掌。
“施主，可是尋我金山寺有事？”
這人的模樣也是讓顧長生看得心神一動。
沒有錯了，他就是淨慎！
而且判定的依據還不止是如此，想想看吧，他剛才都說了什麼？
施主，可是尋我金山寺有事……
這句話在顧長生耳中來來去去，回回蕩蕩，最後更是讓他微微出神了片刻之久。
這句話，就是這句話。
跟之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模一樣啊……
思緒浮動之間，顧長生更是忍不住上前半步。他臉上露出了一副有些莫名的表情，此刻單手平舉，便是輕輕地點了點自己。
“大師，您……”
“您認識我嗎？”
在期許的目光之下，淨慎眉頭微挑，此刻也是不由得露出了個遲疑的表情。
他猶豫了？
他……他難道真的見過我？！
繁多的猜想在腦海之中此起彼伏，顧長生構思出了許多種可能性，可還未等一切‘塵埃落地’，他便又是瞧見淨慎訕笑了搖了搖頭，繼而說道。
“施主，小僧方才想了一想。我的確是未曾見到過施主的……你我今日一見，可是初識。”
原來只是思考了一會兒。
不過仔細想來，這也倒是正常的。畢竟以工程措施對淨慎小和尚的理解看來，他必然是不會亂下定語的主。
似是方才的問話，也只有過了一遍腦子，仔仔細細地想上一輪，再開口作答……這才像是他金山寺的作風。
‘明白了，看來這金山寺……的確不假。’
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這便是顧長生之前心心念唸的東西，也正是他如今正在經歷的事情！
他又回到了過去，而且正好是造訪金山寺之前的時間段。
這意味著什麼？如今即便是沒有任何人在旁強調，顧長生也已是心知肚明——這便是意味著過去是可以重來的！
更進一步地推導……
難道已經發生了的事情，難道也是可以被逆轉的？！
顧長生的表情並無變化，但卻是在得知到了‘真相’的一瞬間，他便是聯想到了許多。
思緒開始翻滾，沸騰。顧長生將現有的資訊一併整理，串聯，最後便在朦朧之中，尋到了那一絲的靈感所在。
‘原來如此……’
他似乎是明白了黃銅之沙的真實用途。
這東西可以開啟已經關閉了的黃銅之門，從而重新啟用‘門’的效果！
從這個角度出發，十二國紀事錄寫著的東西確實不錯！
因為黃銅之沙的確具備了開啟通道的作用，只是相對而言……它最主要的效果並不是自身成為‘通道’。
‘而是作為素材……’
不是主體，而是素材。
這便是黃銅之沙的本質所在！
它能夠被吸附，最後鑲嵌著進入到黃銅之門的邊框之後。這似乎是擁有著某種啟用的作用，最後便可以直接開啟已經關閉了‘門’！
母庸置疑，這東西絕對是有大用處的。
因為顧長生明白……這黃銅之門的用處究竟有多大。
這東西是能夠穿越時間的！
靠近最左邊的第一扇黃銅之門，就是它，我第一次穿越了這扇門，之後就是回到了過去……
而現如今看來，顧長生也正是穿越了時間的隔閡，繼而回到了過去的時間線。他如今重新站定在了金山寺門前，並且與淨慎有了接觸，這便是最有力的證據。
黃銅之沙能夠重新啟用黃銅門，從而讓顧長生能夠穿越其中。
以此為前提。
一共有八扇黃銅之門，可偏偏黃銅之沙僅僅只是啟用了其中的一個。
而若是按照這種理論排序下來的話，會不會有這麼一種可能……
‘整整共有八扇的黃銅之門，它們彼此之間是否都具備著各不相同的能力？’
在心中細語過後，顧長生的眼神都忍不住開始微微發直了。
話雖如此，但顧長生如今可是二級的黃銅行者，按理來說，他應該也已經洞悉了第二扇黃銅之門的能力才對。
可眼下他卻是全無思緒……
甚至更不知道該如何去啟用第二扇門的效果！
顧長生能夠感覺到，自己似乎是在發掘一門儲備驚人的礦藏。然而卻是沒等他繼續細究下去，身旁的動靜傳來，便是讓他勐地回過了神來。
“施主，施主？”
淨慎在門前站定，此刻看著顧長生，眼中也是多了一些關切的神色。
“施主，我觀您面色陰晴不定，可是有什麼煩心事，瑣碎事，憂愁事在身？”
聽聞到了這般的動靜，顧長生倒是不拘泥什麼，當即爽快點頭，張嘴就道。
“有的有的，大師！我此番前來金山寺，就是為了解憂！”
若是初次相遇，顧長生必然不會這般地直言相說……但如今正是因為他曾經來到過此地。
所以顧長生明白，不論是淨慎小師傅，還是裡頭的方丈大師，他們都是可以信任的物件！
只是意識到了這一點，顧長生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這金山寺，他必然是要再走上一趟的了！
在前頭的淨慎聽聞此言，當即也是抿嘴輕笑。他對著顧長生澹澹點頭，如今便是退入門內，朝著一旁讓出個身位來。
“我金山寺若是能為施主解憂，便是大善。施主……請了。”
顧長生點頭頷首，如今直挺腰身，便是朝著門內步步走去。
心中無雜念，無煩擾，無憂愁。胸中是心氣，是激昂，是亢奮！
能夠再見方丈一次……
這便意味著顧長生又多了一次，能夠詢問具體情報的機會！
顧長生步入門中，不過小會兒，便見那大門緩緩合攏了去——厚重的粗木碰撞接合，沉悶出響，而隨著二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這門上的硃紅大漆，也一併隨著曠野吹來的燥風，開始噼啪作響，剝落而下。
木頭被風化，油漆在乾裂……僅是片刻之間，整個金山寺便已是變成了一副破敗不堪的模樣。
呼嘯而過的狂風陣陣，一如顧長生當初見到的場景那般。
絲毫不差。
……
顧長生行走在了金山寺內。
這裡頭的殿堂，分室，還有偏遠小院……如今紛紛映入眼簾，便是讓顧長生都是恍忽了一陣。
的確是沒有絲毫之多的差別，一模一樣。
而隨著一路走來，顧長生也是如同第一次來到金山寺那般，這會兒由著淨慎帶路，並且為他講解著這寺中的各種設施。
就連程序都與初次那般，沒有多大的差別——當然，這也是顧長生有意而為之的成果。
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顧長生還是想要儘量減少變數。
起碼爭取在碰到方丈以前，不要遇到什麼意外，這才是最好的結果。
而且順著這講解聽來，顧長生也是剛好能與自己記憶裡頭的內容進行一番對照。
也算是做個簡單的核驗了。
而從結果看來……
金山寺裡頭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這說明此次來到的時間線也是正確的……顧長生心中正翻滾著如此思緒，在旁便有人聲貫來。
“施主可是曾經來過我金山寺？”
淨慎突然發問，如今也是讓顧長生微微出神。他轉過了頭去，對著那含笑的僧人客氣還笑，便是忍不住問道。
“的確曾經見過，但映像不算太深……大師是怎麼看出來的？”
“呵呵，在下入門而來，得名淨慎，施主直呼我名即可，這大師二字……我是斷斷承受不起的。”
淨慎笑著搖了搖頭，那模樣也如同顧長生記憶裡頭那般的溫和。
只見他雙眼微彎，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鎖在顧長生的身上，彷若棋盤上的黑白子，涇渭分明。
“小僧平日裡頭見到來往的人不少，日積月累，多少也就看出了一些門道來。”
“有人諸事不順，來我金山寺求平祈安。”
“有人心有惡障，來我金山寺驅邪除念。”
“有人不明不白，來我金山寺開光啟智。”
“正所謂形形色色，各不相同。這般的人，事，物，小僧見的自然多了。只是……”
淨慎話鋒一轉，此刻臉上便是浮現出了一絲莫名的笑意。
“如施主這般，眼中明光閃爍，心中坦蕩一片的人。小僧見的卻是著實不多。”
“施主，您心中……如今可是沒有‘惑’了？”
聽到這話，顧長生也是不由得微微一愣。隨後他也是反應了過來，此刻只得是訕笑兩聲，繼而出聲道歉。
“不好意思了，大師……我此行前來金山寺，只為求見方丈一面。”
控制變數的確是個好辦法，只是……
顧長生忽略掉了，淨慎同樣也是個修士的事實。
這位小師傅也是佛宗二級傳人，以他的本事，怎麼可能看不出顧長生的身手如何？
設想一下，某個不知名，不知來路的修士突然造訪寺廟，最裡頭還沒有一句真話……這任誰都會心裡頭犯滴咕。
如今似是淨慎這般出聲提醒的，哪都得算是脾氣甚好的一類了。
——即便是重來一次，許多的事情也都會因為思想的變動，從而發生某種不可預計的變化。
這般的思緒在顧長生心中浮現，也是讓他長了個心眼。所幸佛宗出身的淨慎並不算是小氣中人，當下聽到了顧長生這般的直言，也是順勢思索了片刻。
“找方丈？這……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方丈如今多有不便，我得先去請示一番才行。”
顧長生沒有拒絕的理由，當下爽朗點頭，直接應下。
“大師您方便著來就行，在下沒有什麼其他的打算，如今只是想要問上一些事情而已。”
二人又是一番交談，最後也是順勢敲定了接下來的行程。
淨慎去大殿那邊詢問方丈的情況如何。
顧長生就在這寺廟裡頭隨便晃上兩圈，等訊息即可——也是在這裡，顧長生察覺到了不同之處。
淨慎這一次沒有帶顧長生去偏室那邊休息……
這裡頭又有什麼緣由？
顧長生自然是不會主動發問的，他點頭應聲，便是瞧見淨慎快步朝著正殿走去。
人影很快隱沒不見，整個金山寺，最後便是隻剩下了顧長生站定在了原地。
“從限定地區，變成了自由活動嗎……”
如此微妙的變化，當下也是讓顧長生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他下意識地轉過了偷去，朝著不遠處的騙室撇去了一眼。
淨慎沒讓他去。
那……
顧長生自己去的話，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