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綴在了整段定語的最後兩句話，在此刻看來也是異常的簡短，此刻顧長生微微定神，便是將這短短的兩句話都給看了個分明。
‘通曉身前身後事，抉擇天地陰陽間。’
‘踐行己道，是為正法。如此以往……’
‘二級黃銅行者名，可成矣。’
將這般的話語盡數在看眼中，顧長生的表情卻開始變得有些……
古怪。
“這……就沒了？”
是了，怎麼這就沒了呢？！
要知道這東西可是與顧長生後續晉升條件息息相關的重要內容，按理來說，這最後的兩句話應該是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可現如今看來。
這兩句話的內容又似乎是相當地……
籠統？
因為只是透過這淺層意義上的字面表達，顧長生只能看出一些極為抽象的資訊——只是憑藉著這種程度上的理解，顧長生是根本無法領會其中之深意的。
顧長生只覺得此刻腦袋都是漲了一圈，他眉頭緊皺，如今站定原地，便是忍不住低聲地自言自語道。
“不，不對的。這應該沒有那麼簡單，黃銅之門上的資訊肯定沒有多餘的。我看不懂，那就只能是我自己的問題才對。”
既然不能從外部尋找到問題的根源，那反過來講，這便只能在自己身上尋找緣由了。
遵循著如此的思路，顧長生在此刻陷入了短暫的思索之中。
首先可以確定一個簡單的邏輯理論。
語言形成之目的是為了能夠明確地傳遞資訊，為了確保這個目標，經由不同符號組成的鮮明釋意，便是其精髓所在。
若是乍一眼看來瞧不明白，那或許可以聯絡一下上下文，再重新分析一遍。
顧長生表情凝重，他當下便是喃喃地重複了一遍前文，並且將其串聯一併，這才推敲似的張嘴說道。
‘鬼神莫測，神使難料。因果不循，人理不存。’
‘是為倒轉逆行，為天地所不容。’
‘一念為善，一念為惡。陰陽其中，黃銅真意。然世事無常，不可處處順心……’
“鬼神莫測，這應該說的就是黃銅行者這一能力的特殊之處。因為這能夠穿越時間的特性，便是讓世人都難以預料的才對……”
“而後頭的倒轉逆行，為天地所不容。這句話就有些莫名了……估計得結合著後面的部分一併解析了才行。”
如此一來，便需要更進一步地分析。
“一念為善，一念為惡。這種應該是相當主觀的說法才對，也就是說，這得是帶入個人主觀意識之後，才能說得通的道理？”
然而能有如此推斷，這也是因為其中那句‘世事無常，不可處處順心’一說。
這整句話從裡到外都透露著強烈的個人情緒，如今僅是乍一眼看來，顧長生心中也是有了個大致的念想。
“這個思路應該是不錯的……”
而按照如此思路看來，這段話還得需要聯絡下文才能夠進一步地推導。
“通曉身前身後事，這句話應該算是明示了。因為我能夠穿越時間，不論是過去還是未來，我都是能夠觀測到的。”
有道是一法通順，萬法皆明。有了這般的清晰條理，顧長生的思路也在此刻清晰了起來。
當下也是為前提，顧長生大致地理清楚了整個晉級門路的來龍去脈。
“按照字面意思上來說，這黃銅行者的晉級條件，便是需要我完整地洞悉噩夢空間的執行原理，並且能夠順利地應用……”
顧長生在此刻站定原地，他的眼睛開始微微發光，當下隨著思緒的湧動，他的表情也開始變得豐富了起來。
“還有，更進一步地說。我在清晰了自己能力的同時，似乎是需要在某個階段，去做出自己的……”
判斷。
是了，按照黃銅門上書寫的內容，顧長生是需要去做出某種判斷的。
如若不然，那句一念為善，一念為惡的說法也無法做出更進一步地解釋——而這般地想來。
如今那落在了末位的最後一句話，便在此刻透出了三分的玩味。
“踐行己道，是為正法……”
顧長生此刻細細地咀嚼著這八個字，彷佛是要將他咬碎了，嚼爛了，直至徹底吞下了肚子裡頭，這才算了事。
而在如此品味之後，顧長生也是得出了與之相對應的結論。
“按照黃銅之門上留下的內容，我似乎是應該更主動，更激進地去嘗試著穿越時間，並且做出改變才對？”
這般地想來，顧長生也是不由得雙手抱胸，內容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我的確是能夠穿越時間，但只有窺探到了未來的某個時間線，我才能夠知曉未來的程序，從而展開行動。”
換句話說。
他如今能改變的只有未來。
顧長生如今站定在了原地，他的思緒沉浸在了腦海的深處，憑藉著經驗與自我解析的能力，他覺得自己似乎是吃透了這整句話的要點所在。
——但在同時，顧長生卻又有種微妙的不適感。
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有什麼東西是他沒能料想到，並且沒有反應過來的。
就像是漁夫撒下的勾網那般，年久失修的道具之上，如今已是在不經意間被撕扯出了個不大不小的漏洞。
若是沒能找出其中的破綻所在，顧長生就無法進行更進一步的推論。
“我究竟是忘掉了什麼內容？”
當事人在此刻沉思了小會兒，卻又很快地搖了搖頭，暫且將如此的思緒放置一旁。
晉級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並且當下的燃眉之急還不是這件事。
更何況他如今是打算在DC區裡頭蟄伏一段時間的，永珍樓裡頭又有閣老坐鎮，除非是四級之上的宗門中層親臨，一般情況下，顧長生的人身安全都有保障。
對於實力的追求如今也就不那麼迫切了。
這般地想來，顧長生此刻也是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笑。
畢竟仔細想來，自他晉級到黃銅行者以來，這左右也不過是一個星期多的時間。若是按照閣老給出的時間判斷……
他少說都還得想辦法，去沉澱個把月才行。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的說法顧長生自然明白，當下用在這般的場景，也算是符合語境了。
“如此倒也是正常，可以……如今還是先想一想別的事情吧。”
黃銅之門二級晉級法的要門已經洞悉，此刻顧長生已是完成了此行的重要任務。
那心情自然也是好轉了許多。
思緒如此，顧長生便是轉過了身去，繼而朝著整個圓桌議堂打量了起來。
說來也是慚愧，這明明是第二次進入其中了，顧長生卻是還沒有機會徹徹底底地觀察過一遍這個重要的地方。
首先入目而來的自然是此地的重中之重——圓桌所在之處。
這張寬大，磅礴，卻又材質不明的誇張圓桌，左右都得有二十幾米開外的規格了。顧長生上手觸碰了一番，卻是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辨明這是什麼材質。
似乎是某種斷代，並且已經在現代失去了痕跡的古材料才對。
而與之相對應的十把長椅自是不用多說，這會兒凝望而去，模樣也是與初見之時一般無二。
顧長生進一步地將視線放寬，放遠，如今也算是藉著牆壁上的燭光，看清楚了一些細碎的佈置。
貼牆而立的是一些老舊的木椅，還有小小的桌臺。其中間或夾雜著一些倒塌了的櫃子，裡頭也是空無一物。
顧長生方才便是靠著那一邊醒過來的。
而相對應的，在整個圓桌議堂的另一邊……如今便是浮現出了一扇扇黃銅之門的所在地。
這便是整個平面的模樣了——如此念想在心中浮動，顧長生微微抬頭，目光順著昏色燭光，一併朝著上方投去。
吊燈，壁畫，凹凸不平的古怪輪廓。
圓頂，封蓋，幾乎三十米的高度差。
除此以外，便是再也沒有了其他的收穫。
也是到了這會兒，顧長生總算是品出了一些不對勁的味來……
這鬼地方並沒有設定用來進出的門！
若是其他議事廳也就罷了，可在當下看來，這圓桌議堂似乎是在形成的初期，就並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
就像是……
“這地方根本就沒有推門進出的概念？”
或許是因為其過高的神秘性，從而導致能夠真正能夠‘進出’其中的人物，都並不是用一種相對樸素的方式？
輕輕地搖了搖頭，暫且將這些亂七八糟的念想壓在心底裡頭，顧長生在確定了沒有肉眼可見的收穫之後，便是著手，開始準備進一步的行動。
好，接下來就試試看這個……
在心中呢喃著唸叨過後，顧長生伸手入懷，摸索一陣，最後便是掏出了個樸素的布袋子。
看著手心裡頭的事物，顧長生的目光也是變得深邃了一些。他下意識地朝著身旁的黃銅之門撇去一眼，旋即又是收回了目光。
這東西就是他在天曆年間，曾經收集到的某種菌群。
它能夠帶進圓桌議堂。
這便意味著它具有著能夠啟用長椅的作用。
只是……
“如今黃銅之門上的資訊已經全部揭曉了，我若是繼續啟用長椅，這些殘留下來的影像，又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這個問題非常值得深思。
畢竟這也意味著顧長生之後該如此去應有手頭上的‘遺物’。
是選擇留予己用，還是繼續拿來圓桌議堂與長椅進行互動——如此的利弊權衡，其重心所向，便需要根據接下來的反應，做出具體的判斷了。
總不可能直接給他開通下一級的內容，直接向顧長生揭曉黃銅之門傳承的三級內容吧……
這般晃盪的念頭突然浮上心間，卻也是讓顧長生有些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若是真的如此，或許也是不錯？
畢竟這就意味著他接下來的晉級要求，還有難度，都會比其他人低上很多很多。
這般地思索著，顧長生順勢將手腕反轉，便是將袋子裡頭的菌種給抖落到了掌心之中。
因為知曉這玩意兒的來源所在，顧長生當下也是順勢朝著女媧廟長椅的方向靠去。
接下來只要將這個菌群直接放置在了長椅之上，其中的虛影便會浮現而出，繼而展開某種行動才對……
道理是這樣的，沒錯。
可就顧長生這般思索，並且行動的時候。
異變卻是突生！
只見沒來由地，那把象徵著女媧廟的長椅在此刻突然開始了輕微地顫抖！
這般的模樣落入顧長生眼中，當即也是讓他瞪大了眼睛。椅子居然提前出現了反應？這可是之前都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而且這東西為什麼會突然有了反應……
‘難道是因為我手裡頭的這個菌群？’
遺物會對長椅產生一些不同層次的互動反應，這是顧長生早在第一次就已經明白的道理。
只是……
他並未料到，這一次的互動居然會引起如此激烈的反應！
甚至趕在了顧長生還沒來得及更進一步行動的時候，一股子強橫的吸引力便是突然襲來。
這迅勐的力道當即把顧長生打了個措手不及，便是讓他忍不住一個踉蹌，直接朝前摔趴在了地上。
而那抓握在了手心裡頭的菌群，也是順著前撲的動作，直接脫手而去。
顧長生摔了個大馬趴，如今注意力卻是全然不在自己的身上。他看著那菌群落入在了女媧廟的長椅之上，隨後似是融化那般，眨眼之間就已消失不見……
而與之對應的，象徵著女媧廟的長椅，則在此刻發生了劇烈的顫抖！
木質的材質在此刻摩擦，碰撞，發出了咯吱作響的回應。顧長生看到其上開始浮現出了一絲絲細密的紋路，這般地定睛望去……
那居然是道道裂開的痕跡！
‘這……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難道椅子就要裂開來了？！
前所未有的遭遇，讓顧長生在此刻也是露出了個愕然的表情。而在其後，他看到一股子澹澹的灰色雲霧從長椅之上飄現而出，伴隨著一股若有似無的哭泣聲……
在此刻包裹住了顧長生的心神。
他似乎是聽到了，看到了，觸碰到了什麼東西。可在同時，顧長生的五感卻又變得遲鈍無比。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套在了隔離室裡頭，如今外頭傳來的動靜，都只是一層朦朧的迴音。
而就在如此古怪的體驗之間，他便是朦朧地看到……
一個人影，正在他面前的長椅之上，緩緩浮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