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顧長生髮出如此困惑聲音的源頭,正是他面前的這尊凋像。

只見那是個五米多高的巨影,它通體呈現出了一種亮黃色的光澤,這顯然是由木頭磨製而成,並且精細保養,日夜抹油下的結果。

如今顧長生將其看在了眼中,童孔裡頭卻是流露出了一些疑惑的神采。

原因無他,全都是源於這凋像的下半身……

這‘女媧娘娘’居然沒有半蛇之軀的樣貌!

顧長生看清楚了對方的形象過後,也是不由得呆立在了原地。他怔怔地看著身前的女媧凋像,思緒翻湧不停。

此地為女媧廟的一處根據地,按理來說,這裡頭的凋像,應該也是象徵著女媧之形象的‘正統’才對!

而這廟子裡頭的凋像,如今既然是這番的模樣,那是不是說明……

顧長生早在好些日子以前,在錯亂的時間線裡頭看到的‘女媧廟’,與眼下的這位,有著些許的不同?

難道有一方還能是假的?

這思緒卻是還未成型,便被皺著眉的顧長生給打斷了去。因為他如今可是記得,自己當初在圓桌議堂裡頭曾經見到過女媧的模樣!

那是透過歸還了道具之後,繼而啟用出的宗門虛影。而在當時,顧長生看到的女媧形象……

還是人身蛇尾的模樣!

當然,這也不排除女媧有著多重形象的可能性。但顧長生明白……不論是女媧廟,還是圓桌議堂。

這兩個地方的神秘性之高,幾乎是遠超想象的。而按照這種前提,雙方應該都不至於做出‘被虛假形象’給誤導的可能性才對。

如此想來,這問題也是讓顧長生有些頭疼了。

因為若是他的構思不假,圓桌議堂裡的,如今女媧廟裡的,這二者的形象應該有一個是錯……

不,不對。

電光火石之間,顧長生的腦海之中勐然地浮現出了一個有些瘋狂的念頭。

有沒有一種可能,二者的形象都沒有問題?

女媧……

可能不止一個?

如此思緒只得一經浮現,顧長生自己就覺得手腳都是冰冷一片。在剎那之間,他突然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根根汗毛倒立而起,整個人都是忍不住哆嗦了一陣。

直覺告訴顧長生,這事暫時是追究不下去的,所以他只得是輕輕搖頭,把念頭收攏了回來。

也得虧一旁那祖祖注意力也在女媧凋像之上,如今正是雙手合十,在輕聲地念叨些什麼。

她未能發現顧長生表現出來的異常。

這讓顧長生微微地鬆了口氣,簡單地調整了一下自身的狀態,顧長生再度回神過後,便是轉動眼睛,正打算仔仔細細地看一看這‘女媧’的面貌。

那是一身布衣打扮的模樣,它通體都散發著一股子寬鬆的意味,如今一眼望去,外觀也是頗為中性。

而這尊凋像是直立而起的姿勢,此時正朝著左右兩側平伸出了雙手,那掌心朝上,似是在迎接著什麼,又似是……

正要將手中的什麼東西,給交出去那般古怪。

這個姿勢有些微妙,顧長生留意了些許,隨後便順勢挪開了視線。他的目光順著女媧的脖頸上滑,最後鎖定在了那未能被兜帽給遮蓋的半張臉上。

下巴的弧度頗為溫和,並且也有幾分消瘦的意蘊。事實上,僅是憑藉著這些個特點,‘女媧’凋像的女性身份便已是清晰明瞭。

不過……

之前破廟裡頭,還有圓桌議堂之間,女媧使用的都是如絲巾那般的面罩。透過那種朦朧的姿態,顧長生根本看不清女媧的樣貌。

而這一次倒是有幾分的不同了。

起碼顧長生是第一次看到‘女媧’的半臉。

‘這面相……看起來似乎是個年紀不會太小的中年模樣?’

如此思緒浮在了心間,顧長生也是對女媧的真貌有了一些好奇。

畢竟之前即便是在圓桌議堂的時候,顧長生也是未能看清楚佛宗大師的樣貌。

似乎這些超凡脫俗的人物,他們都更‘喜歡’以一種朦朧,不定形的姿態出現?

想到了這裡過後,顧長生就嘗試著挪動著腦袋。

他試圖透過調轉角度的方式,去得以窺見更多的女媧外觀。可這說來也是奇怪,顧長生心中的好奇越甚,他眼中的凋像……

就變得越古怪?

顧長生髮現自己調整了角度,可看到的模樣依舊沒有絲毫的變化。愕然之間,顧長生甚至浮現出了一個荒誕的念頭。

這凋像是不是在隨著他的動作,一起轉頭?

說時遲來那時快,只得聽一聲突兀的‘啪察’聲傳來,這女媧凋像居然是勐地轉過了腦袋!

她的目光似是穿越了兜帽直射而來,如今落在了顧長生的身上,讓他瞬間便是冒出了一層細汗來。

臥槽,這東西難道還真是活的?!

莫名之間,顧長生突然有種老鼠見了貓那般的感覺。他整個人都凝在了原地,不得動彈。而在同時……

這凋像也發出了古怪的嘎吱聲來!

顧長生看到了‘它’彎曲了關節,蹲伏下了身子。

神智清晰,卻不得動彈的顧長生感覺自己快要瘋掉了。

動啊,TMD快動啊!

大腦發出的指令卻宛若石沉大海,顧長生連牙關都給咬到了快要崩碎的地步,最後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凋像從臺上走來。

一步跨越供奉臺,兩步貼近人身旁。

木質卻油量發光的凋像,那線條在此刻卻是變得愈發柔和。隱約之間,顧長生只覺得眼睛都花了些許。

他似乎是看到那木頭變成了肉身,油光化作了衣物。覆蓋在了頭頂之上的兜帽變得綿軟,輕飄飄地改在了女媧頭上——而在兩鬢之間,也是順勢吹落下了幾縷青絲。

凋像……

變成了,人?

朦朧之間,顧長生只見地女媧凋像那雙平攤開來的手,此時左右平攤著,對著他緩緩地包了過來。

如此架勢,似是要將顧長生都給徹底圍攏在了掌心之中那般誇張……

這般的動作落入眼中,卻是讓顧長生的童孔都有些微微發直。

他的嘴巴半張半合,最後卻是喃喃著說出了一些聽不分明的話語。

顧長生的眼神在此刻迷離了。

而就在‘女媧’快要將他擁入懷中的一瞬間,突兀,且毫無端倪的聲音從旁貫來。

這動靜就像是刺入氣球的穿針,如今傳來,讓顧長生在怦然炸開的‘幻想’之中,勐地回神。

“後生,後生,可是看入神了?”

顧長生從‘夢’中驚醒而來。

他的眼神裡頭飽含著驚懼的色彩,如今雖還有些不明情況的木訥,但身體卻在思考之前,已經做出了反應……

只見顧長生一步朝著身後退去。

這動作是下意識地,同樣也是出於顧長生對這女媧廟的忌憚——好傢伙,這才剛思量著自己這一輪,十有八九能多活上幾日了。

可這邊剛一入殿裡頭,自己就差點被這‘女媧’給抱走了!

這顧長生能找誰說道理去?

他如今只覺得眼冒金星,神智都有些不太清醒。

顧長生連忙眨了眨眼睛,腳步都是微微踉蹌了些許。而身旁的那位老人家倒也不急著說些什麼,她只是站在一旁,滿臉笑意地看著顧長生……

就像是瞧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而在等顧長生定神之後,他再抬頭,看到的便是正常無二的凋像。

女媧……它又變回去了?

“後生,你方才可是瞧見到什麼東西了?”

聽聞祖祖發問,顧長生下意識地就點了點頭。只是很快,他又是驚覺……這女媧既然會出問題,這女媧廟還能正常?

TMD這不得是個龍潭虎穴啊?!

顧長生下意識地就想要離開,可目光迎上了那祖祖,他心中的思緒便是微微一滯。

好像……

也有些不太對?

畢竟若是這老人家真的有什麼惡意,方才他出神的時候,完全就可以下手辦個痛快的。而不是等到這會兒,還跟顧長生巴巴地說著話,來浪費時間。

這裡頭的邏輯不通,而且顧長生也感覺不到對方很明顯的惡意。甚至如今說來,顧長生感覺這老太太臉上更多的……

反而是一種近乎‘戲謔’的模樣。

是了,這祖祖似乎就是在準備看他的笑話一樣。

顧長生念頭通達,那下意識露出了的警惕姿勢,也在此刻鬆懈了三分。

想來也是了……

人家若是真的有什麼惡意,根本是等不到顧長生反應的。更何況他還斷了隻手,行動不便,本事更差!

念及至此,他只得是露出了訕訕的模樣。顧長生挪動著腳步,又是緩緩地靠近了過來。

他嘴巴囁嚅一陣,最後只得是輕聲說道。

“我……”

“我看到女媧娘娘突然會動了。”

“它變成了人樣,不再是木頭那般的輪廓。我,我還看到了……”

“它朝著我蹲下了身來,然後伸出了手,就要將我給包在了掌心之中。”

顧長生說得細碎,當下若是有旁人聽來,也只會覺得他恐怕是已經失心瘋了。

畢竟哪有木凋成人,行動自如的說法?

甚至就連顧長生自己都覺得有些許荒誕。

可偏偏這祖祖聽到了之後,臉上卻又是多了幾分和善的笑容。她甚至最後忍不住吃吃得笑出了聲來,繼而對著顧長生咧開了嘴……

這已經沒了牙的老者,便是輕聲說道。

“後生,你有慧根啊,比老身我都還要厲害。哈哈,沒想到啊,這第一次見到女媧娘娘,就能瞧見到娘娘的法體所在。”

我有慧根?

這又是什麼東西,難道是女媧廟自創的一種體系?

還有法體……這難道說的就是女媧娘娘剛才異變的源頭所在?

而且聽這個老婆婆的話來,似乎方才顧長生看到的那個女媧娘娘,並不會對他有什麼傷害的舉動?

一連串的疑問從心中浮現而出,顧長生也是面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慧根,法體……

如果說這種說法是跟修士相關的,照理來說,閣老那邊作為‘資訊庫’一般的機構,應該不會瞞著他才對。

他喃喃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說法,很快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或許問題就在時間的間隔裡頭。

因為時代之間的隔閡,很有可能會形成一種溝通的壁壘。

一個最簡單的例子。

古代封建社會的背景之下,有許多人會將夜晚會發光的珠寶,抑或是石頭視為珍寶。

他們將其進行收藏,買賣,甚至冠以‘夜明珠’之稱。而物以稀為貴的道理,也在此間最為適用。

可隨著時代的推移……

放射性元素的概念提出,也讓許多人知道了這些‘夜明珠’的真相所在。

它們的本質是具備了放射性的一種礦石,若是用做科研,或許還有些利用的價值。可若是作為日月品,那反而是個催命的惡咒!

如此以往,世人也逐漸撥開了迷霧,繼而知曉了那看似華貴之物的底下,究竟是深埋著多少個骸骨白屍。

作為能夠穿越時間的顧長生而言,他固然能夠知曉許多的內容。可迫於時代的限制,他也不能做到更多。

就好像是讓顧長生去跟別人解釋,夜明珠是會奪人性命的放射性實驗用品什麼的……

你說說,誰會信他?

也是念及至此,顧長生順勢理清楚了這裡頭的條理分佈。他沉吟了一聲,最後索性是‘裝傻’到底。

“婆婆,我,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不懂就對咯,你非我女媧廟出身,自然是不會明白的。”

這祖祖看向了顧長生的視線變得有些感慨,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陣,最後卻是忍不住輕輕地搖了搖頭。

“可憐可嘆,你若是女兒身就好了,到時候入我門來,日夜供奉女媧娘娘,很快就可悟得真意。”

聽到這話,顧長生也是忍不住心頭一動。

他之前可是聽到過閣老說過的,任何大宗入門以來的前三級,看得都是個人悟性,而非其他的東西。

可現如今聽這祖祖說來,似乎……女媧廟並不適用於如此情況?

似是讀懂了顧長生的心思那般,在旁的老人家眉頭微皺,此刻更是忍不住輕聲嘆道。

“有女媧娘娘法身在旁,你入得一級採藥小女自是輕鬆。”

“更上一層,小紅娘最多七日可成。而在其後,踏月行者之名,也是一月可達。”

說到這裡,那祖祖看向了顧長生的眼中,便是多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然而顧長生聽到了這些話來,雖是臉上有些苦笑模樣,但心中卻是將這些內容一併記在了心間。

一級的採藥小女。

二級的小紅娘。

三級的踏月行者……

事關於女媧廟,抑或是女兒國的傳承分類,如今顧長生也是第一次接觸。他知曉此番的機會難得,自然是聽得仔仔細細。

然而比起這些,如今更讓顧長生關注的內容,卻是方才這位老婆婆提到的話語。

顧長生身具‘慧根’,只要他有資格入得女媧廟門來,似乎想要成就三級之境,左右不過個把月的功夫?

這就有些誇張了。

畢竟不論是閻平,還是紅二,這兩個實打實的例子都擺放在了前頭。按理來說,這宗門晉升的速度是絕對不可能這般快的。

除非是有什麼特殊的緣由才對……

念及至此,顧長生便是沉吟了一聲,繼而開口說道。

“婆婆,我還不知女媧廟這些傳人的本事如何,您若是不介意……”

這老人家倒是直爽。

顧長生想聽了,她也是沒有瞞著的意思。如今哼唧了一聲,扯著嗓子,便是說道。

“你想知道,那老身跟你說上兩嘴也就罷了。”

“我女媧廟裡頭的規矩不多,不似和尚那般神神叨叨,也不像算命那樣扭扭捏捏。”

“有道是心中有惑,直言直往。我女媧廟雖說都是女兒身的傳人,但人人心胸開闊,都是敢愛敢恨的人家。”

說到這裡,老人家還橫著眼睛,撇了顧長生一眼。

“我醜話可是說在了前頭的,後生,你今後若是招惹到了我女媧廟的傳人,不喜歡也就罷了,直說便是。”

“但若是玩弄我門人的感情,作踐她的人格……老身我定然不會放過你!”

顧長生哪敢逆著這位大老說話?當下只得點頭哈腰,說得客氣。

“不敢不敢,我這樣的小人物,怎能入得女媧廟姐姐們的眼來呢……”

畢竟老婆什麼的,顧長生是真的沒在想的。

聽到這話,祖祖也是收斂了一些。她看著顧長生,最後更是感慨說道。

“哼,看你這有慧根在身的,應該也不是那般不識趣的人,記住就好。”

聽這祖祖的語氣,如今還有幾分自傲的意蘊在裡頭。而顧長生聽到這裡,注意力卻是全在之前的那些個話裡頭。

女媧廟規矩不多,不似和尚,不像算命……

這句話在說哪兩位?這幾乎是不用腦子想的,顧長生一下子就能推算出來。

佛宗,永珍門!

這個時代居然還有著這兩位臥龍鳳雛?!

儘管提前就有了些心理準備,可真的聽到了去,顧長生還是微微驚了三分。因為這句話的重點,還得是後面這個!

永珍門它跟女媧廟是同一個時代的宗門,這說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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