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氣？
有些不明所以的顧長生只得是半抬起頭來，便是瞧見到了滿臉笑意的黃平原。他似是在顧長生身上印證了什麼東西，此刻目光之中滿是堆砌而成的善意。
“顧小兄弟，實誠地說，我本來對你的身份還有些懷疑的。畢竟佛宗如今的情況……哎，不說也罷。”
黃平原輕輕搖頭，而在片刻之後，他卻是話鋒一轉，繼而欣喜地說道。
“可小兄弟你的確非同尋常，我黃平原雖是個粗野漢子，但早些年間也曾在大陸那邊聽過……”
“佛宗傳人，都是胸懷天下的大能者。有道是……”
“只有能揹負他人的因果之人，才能成就一番佛法。”
黃平原言止於此，卻又是忍不住訕笑了兩聲。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便是搖著頭，輕聲道。
“這些東西我以前都只是當閒話聽來的，只是方才聽到顧小兄弟的這般說辭，我卻的確是漲了見識。”
也是說到了這裡，黃平原停頓了片刻，隨後便是伸手，重重地拍了拍顧長生的後背。
“哈哈，這般說來……顧小兄弟可是資質非凡吶！畢竟在我聽來的東西里頭，能夠牽連到因果一物的東西，哪都得是佛宗大能的本事了。”
黃平原如今笑的爽朗，說的暢快。但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般的話語統統落入耳中，便是讓顧長生的表情都微妙了三分。
因果在身，承擔，揹負……
突然出現的方丈，莫名其妙的指點，還有那一句‘大善’……
佛宗在我身上動了什麼手腳？還有我剛才做的這些東西，又有什麼具體的意義？
顧長生如今不明所以，心思自然是沉重了幾分。
同時直覺也在此刻告訴了顧長生，等到他下一次進入圓桌議堂之後，或許那個超乎尋常的空間裡頭，也會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
距離下一次進入還有多久？
思緒翻飛一陣，顧長生很快反映了過來。
等到明日，就是正好走完了七日的之久！如今這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顧長生已經算是積蓄下了不少的問題。
儘管道具並不充足，但藉助前一次在圓桌議堂裡頭活動的經驗，顧長生有足夠的信心，認為自己能夠獲取到更多的情報內容！
心思不在於此，顧長生只得是迎著一旁的黃平原，繼而強扯出了幾分的笑意。
眼看著顧長生沒有了細聊的意思，黃平原自然也是不再開口。他就近地找來了一些能遮羞的衣物，最後帶著顧長生，與紅二合併一路。
“這事如今就算是暫告一段落了，十里度的情況你們跟我大哥彙報一下。至於這具十二國的屍首，你們二人就拿去換功勳吧。”
早在過來之前，顧長生就在紅二口中瞭解過當下的事情緣由了。
黃平原本來是肩負著一個比較棘手的任務。
只是考慮到目前情況複雜到了某種程度，並且地點相近。最後與永珍樓進行了聯絡，便是由著閣老進行二次排程。
最後才讓三人合作，完成了這麼一次任務。
至於黃平原到底是在執行著什麼任務……
別說是顧長生了，就算是紅二，閻平，也都是沒有資格去了解的。當下這幾千裡地的橘子洲裡頭，滿打滿算地看來。
左右也不過只有閣老能瞭解其中的核心為何。
所以當下二人聽到了黃平原的安排，心中自然也是沒有什麼意外的。只是相較之下……
這功勳直接讓給了他們二人，這倒是出乎顧長生的意料。
可換位思考一下，卻似乎並不怎麼難以理解……畢竟黃平原已是四級的中層幹部級別了，對於他來說，要追求的東西肯定不是淺層次意義上的收穫。
區區一份十二國傳人的屍骸，恐怕是根本入不得他的眼來。
念及至此，顧長生與紅二便是對視了一眼。二者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了幾分的欣喜。
畢竟這白撿的好處，誰能拒絕？
“行了，咱們就此別過吧，若是之後還有機會，我再帶你們繼續去漲漲見識。”
顧長生與紅二此刻也都是反應了過來，二人紛紛上前道謝，順勢恭維了兩句。
被大老帶著飛了一把，於情於理，這說上兩句順耳的話來，也都是應該的。
黃平原粗人一個，對這些東西自然也是喜歡的。如今三下兩語下去，也是讓這牛一般的漢子舒爽了三分。
“哼，你們倒是說得好聽……行！等我這次任務出完了，我就帶你們去燈仙樓走上一遭！那邊的醉蝦魚生聽說可是一絕！”
登仙樓顧長生聽過，那地方據說是比閻平家族門面的酒樓還要更厲害一些……
橫向比較一下，就屬於是四星跟五星之間的區別了吧。
輕笑著說出這些話之後，便是長長地伸了個懶腰——這個肩膀背闊男人身上透出了一絲萎靡的氣氛，如今臉上也是浮現出了些許疲倦的神采。
而顧長生將這模樣看在了眼中，心中也是忍不住泛起了滴咕。
四級的大老，能讓追蹤了許久……最後卻是依舊不得寸進的任務，這到底是面臨著什麼牛鬼蛇神？
顧長生簡單地在腦海之中瀏覽起了各種的資訊，並且衡量比較了一番。
陰老爺厲害吧？但估計在這位面前也得落荒而逃。閣老應該與他平分秋色，抑或是雙方差距很小……
可如此強者，當下卻被某種任務所困擾。
這的確是讓顧長生都有些好奇了。
迫於如此的情緒，顧長生卻是還未開口，已經開啟了話匣子的黃平原便已經自然而然地將話題轉向另一方。
他居然直接就開始描述起了自己任務的大致內容——顧長生本來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很快，他便是反應了過來。
原來黃平原是有自己的打算。
因為從事實上看來，這黃平原並不是在追逐著什麼東西。
甚至可以說……
恰恰相反。
他此行之目的是為了尋找某種東西！
“那玩意兒的位置很不清晰，而且形容也很模湖。我只知道那玩意兒出現在哪裡都有可能，並且可能性最高的……”
“就是地下。”
地下？
聽聞此言，顧長生臉上也是露出了個微妙的表情。
能夠涉及到地下二字的東西，通常意義上都只會有兩種分類。一種是隸屬於地下生長的獨特生物，並且孕育而生的各種獨特生態圈。
而另一種……
便是所謂的‘遺蹟’了。
將時間倒轉，顧長生如今即便是不用仔細推算，他也大致能夠明白……這一方世界已經度過了相當悠久的時間。
文明從發展，壯大，直至凋零。如此迴圈往復的過程，必然不可能只重複了一兩次。
佛宗就是個非常直觀的例子。
而按照顧長生這般的思路推導下來，再結合一下黃平原的個人情況，還有語境。
顧長生大概也就明白了……
他應該是在追蹤著某種已經失落了的遺蹟，而在那邊，或許就牽連著某種宗門傳承相關的內容。
這種地方通常來說應該都比較危險吧——聯想到個例，如今在顧長生在腦海之中浮現而出的，便是那‘圓桌議堂’。
這就比如這種鬼地方……
恐怕誰進去都會頭皮發麻。
顧長生這般思緒翻飛不止，一旁的紅二雖不至於頭腦簡單，但如今聽到這些話語，也只能是木木地點頭……
這也沒辦法，她算是最普通的二級傳承者了，對一些太過於高深，甚至‘超綱’的內容，她肯定是一概不知的。
也是說到了這裡，卻見黃平原自顧自地點了點頭，繼而嚴肅了表情。
他清了清嗓子，便是對著身旁的二人問道。
“既然是說到了這裡，那我也順便問一問你們兩個……在你們的印象裡頭，有沒有在晚上聽到過莫名其妙的聲音？”
果然，情報的交換一直都是相對應的。
顧長生與紅二知曉了高等級修士的一些行動輪廓，相對應的，對方也會訴求一些可能存在的‘回報’。
如此權宜，倒也算是合理。只是紅二顯然不知道太多的東西，如今只是略一思索，很快便是搖頭表態。
黃平原也不意外，畢竟只是嘗試，心中本來就沒有多少的期待。他順勢把臉轉向了顧長生，卻見對方正露出了一副思索的表情。
“黃大哥，能麻煩您那邊細說一下，這奇怪的聲音究竟是什麼東西嗎？”
顧長生的確是有心想要幫個忙的。
考慮到他知道的東西可能比一些中層級別的人物還要多，若是黃平原能夠說的清楚一些，他說不準就真的知道！
況且後續的解釋也可以直接套用到‘佛宗’裡頭，顧長生如今行事自然也是怎麼方便怎麼來的。
身側，黃平原聽到這話，此刻也是順勢露出了個思索的表情。
他沒有小看顧長生的意思，眼下甚至都開始了仔細思考起了這方面的問題。
“莫名其妙的聲音，這個東西……我很難去形容。”
他面容愁苦，最後只得囁嚅了一陣，這才說道。
“就像是在深根半夜的時候，突然……你能夠聽到車水馬龍的聲音。”
這說法著實讓顧長生與紅二都聽的微微一愣。
這得是個什麼形容？
然而黃平原卻似是想通了什麼，他眉頭舒展了開來，便是說道。
“打個比方吧，你們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頭小巷之間。此刻讓你們站定，並且嘗試著去總結一下自己聽到的內容，你們會說些什麼？”
顧長生聞言便是一時語塞。
人聲，馬嘶，叫賣聲，吶喊聲，腳步聲……種種動靜結合一併，混雜而成的聲音，的確是複雜又難以形容。
黃平原便是抓住了這般的‘精髓’，在此刻出聲總結道。
“我說的便是如此了，只是聽到的東西，應該是類似於形形色色的人，抑或是什麼奇怪的生物，正在發出嘶吼一般的動靜。”
嘶吼……
顧長生聽到這話，只得是遺憾地搖了搖頭——他根本沒有聽過這種聲音，眼下也是不敢打腫臉充胖子。
“不好意思了黃大哥，幫不了您的忙……”
“哈哈，小事小事！這行當本來就不是你們該乾的，我只是順口一問而已，不用上心。”
言止於此，黃平原對著二人揮了揮手，正打算離開。
顧長生身旁的紅二卻是突然臉色微變。
她輕咦了一聲，眉頭在此刻緊鎖一團。身旁的顧長生很快就察覺到了異樣，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麼。
紅二便是已經閉上了眼睛。
她的雙手平伸了出去，似是要抓住什麼東西，在此刻緩緩地揮動著。
如此異常的模樣自然也是引來了黃平原的關注，這牛一般的漢子卻是隻得剛轉過身來，就見到紅二突然睜開了眼來！
“塊，快點離開，離開這裡！”
“這個地方馬上就要全塔下去了！”
話音未落，卻是聽的轟隆的一聲嗡鳴自周身而起。顧長生只覺得腳步一陣踉蹌，根本還沒來急的站穩，便是突然……
覺得腳下一空。
底下夯實的土層似是被憑空抽去了那般，讓顧長生循者重力，開始徑直下落。
在情急之中，顧長生的目光轉動，便是瞧見到了紅二也如同自己這般，正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遠處，山崖在此刻崩塌向下，碎裂的石塊齊齊掉落，它們墜在了壁上，激盪出了更為壯觀的群流。
而在另一邊，黃平原也是臉色凝重了起來——顧長生甚至看到了他身上浮現出來的黃粗短毛。
地居然塌了？
在這般的電光火石之間，顧長生卻是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發大水沖垮了的村子，已經造成了相當嚴重的地質變化。以此為前提，這黃平原的震撼一擊……便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思緒至此，顧長生感覺自己就像是腳滑落入水底的倒黴蛋。
他隨著水流一併沖刷向下，雖是有些頭暈目眩，卻也很快就止住了身型——在激流之中，顧長生抓住了一根好似木樁的岔子，順勢止住了身型。
左右望去，顧長生很快也是看到了圓頭所在。
那是距離自己幾乎二十幾米開外的地方，如今那邊已是形成了一個直徑七八米之寬的孔洞，如今正隨著流水的沖刷，開始飛速擴張。
考慮到這邊的地勢。
掉進去了恐怕會直接併入暗流，最後沖刷入海吧……
顧長生可不想進去走一遭，如今抓住了岔子，正打算用力上浮而去。可在這會兒，他的臉色卻是微微有了些許的變化。
因為顧長生髮現……
在此時此刻，他的意識深處。
已經出現了一個明確的‘開關’。
就在此時，就在此地。
顧長生居然發現了一個可以開啟‘噩夢空間’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