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說過，這是條單方面通行的直行道。
這幾乎不存在回退與周旋的可能性——所謂的狹路相逢，便是如此。
‘不行，資訊還太少了，在這種時候起衝突……太早。’
可顧長生卻並不希望在這種時候暴露自己，他先是後退了幾步，隨後抬起了頭，對著頂上張望了兩圈。
很快，顧長生心中便是有了想法。只見他輕身一躍，整個人便是憑空蹦起三米多高。
趕在下落之前，顧長生的雙手雙腳便已朝著兩邊平撐了出去。
藉著凹凸不平的牆壁，他微微屏息，整個人便像是壁虎那般，懸掛在了頭頂的洞坑裡頭。
毫無疑問，這絕對是一種相當考驗身體素質的行為。如今顧長生若非是修士身份，那他恐怕也只能在夢裡嘗試一下了……
思緒浮動之間，前頭的動靜已是緩緩逼近。顧長生強迫著自己收攏思緒，此刻身子也是繃緊些許，已然是做好了應急的準備。
來吧。
讓我看看，這地方住著的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
得是約莫三息之後，窸窸窣窣的聲音便是又小及大。顧長生此刻微微凝神，隨後便是看到了……
兩團奇怪的東西，正順著過道，從顧長生底下竄了過去。
那得是個什麼玩意兒？
顧長生一時之間還真有些不太好說……
因為那是大概卻只有一米左右的身高，而在其周身處，則都是包裹著灰白色的古怪玩意兒。
這東西像是什麼毛，又更像是一種堆積成團的飛灰。顧長生如今看不分明，但乍一眼望去，這‘髒兮兮’的模樣也是讓他印象深刻。
不像人，更不像是什麼動物。如今落在了顧長生的眼中，左右也看不出什麼分明的特點來……
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心思浮動不停，顧長生眼角餘光掃落，也是看到底下的這兩個不明生物走的不慢。
如今僅是撇去一眼的功夫，他就看到這兩個影子徑直從身子底下竄了出去。
顧長生的目光垂落，正順著它們的背影掃去，卻也是聽到了一些竊竊私語。
儘管聽不太分明，但抑揚頓挫的聲線，還伴有你來我往的語調……這都說明了，對方應該是處於‘交流’的狀態。
看來這東西是有智商的？
這倒也是讓顧長生提起了一些其他的念頭……或許可以嘗試著跟這些‘東西’交流一下？
畢竟此地如果說是某個宗門的遺蹟，那能夠生活在裡頭的東西必然也不會太簡單。
而按照理論推導下來……
智慧生物一般都不會選擇衝動行事。
如果能夠把握好機會，顧長生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嘗試著，與這些土著交流一番——就跟當初在女媧廟裡頭的那會兒一樣。
當然，這些都是等到確定自身的安全之後。
如此心思只得剛浮上心頭不久，遠處那慢慢遠去的聲音，也是順勢入耳飄來。
而等到聽清楚了這動靜過後，顧長生本來還有些躍躍欲試的表情，便是一下子僵硬了去。
倒黴了……
這話我根本聽不懂啊！
語言不通，這問題可就大發了。
畢竟能夠達成溝通的前提，語言互通是一大前提。
而若是不能透過言語去直觀地進行交流……不論是肢體，還是比劃，二者都會變相地增加交流的成本。
這會讓本就不信任的雙方變得更加緊張。
非人之物，語言不通，身份成謎，卻居住在了與宗門傳承高度相關的地方……種種資訊拼湊成團，便是讓顧長生都覺得有些眉心發疼。
這事有些棘手……
還是再好好想想，仔細看看再說吧。
想明白了這一點過後，顧長生當即也只得是放棄了交流的念頭。
而就在他猶豫著該如何才好的時候，遠處在那靠近石牆的一邊……當下正傳來一些轟鳴的迴音。
……是進入噩夢空間時的那個石牆？
那個地方果然是可以開啟的！
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證實，顧長生便是聽到那些個聲音漸漸遠離了去。
那些不明生物好像是已經離開溶洞了……
在短暫的思索過後，顧長生很快就做出了決斷。只見他四肢微松，整個人便從頂上落了下來。
他吊著口氣，整個人翻身躍下，便是沒有發出丁點之多的動靜。
儘管並沒有收到過明確的培訓與指導，但正所謂‘久病成良醫’，顧長生得益於數次周旋於噩夢空間的經驗，到了這會兒，左右也是總結出了一些潛行的心得來。
眼下襬在面前的選擇有兩個。
一方面，是順著流水的方向，跟著那兩個長毛的不明生物，折返回到溶洞牆壁那邊去。
若是不出所料的話，那邊應該能找到此次噩夢空間的邊界所在。
而另一方面……
便是順著這條過道，朝著更深的地方繼續前進。
前者可以保底獲得一次地圖外‘探索’的機會，後者能夠知曉更多的遺蹟內容。
兩相權衡之下，顧長生最後面容一肅，便是朝著通道內徑直地走了過去——若是直接退去固然是最為安全，且穩妥的做法，但無法獲取到更多的情報……
卻讓顧長生有些難以接受。
畢竟事關於遺蹟，這裡能夠獲取到的資訊很可能涉及到現實世界裡的變動。相較於其他的收穫而言，對於‘危機’的提前預知，是顧長生切不可忽略掉的一個重點。
在腦海之中飛快地權衡出了利害關係，顧長生便是不動聲色地開始慢慢朝前方靠去……他走的很慢，腳步更輕。
而如今在這般全神貫注的聚焦之下，顧長生更是將五感都給放大到了另一個層次。
恍忽之間，顧長生感覺自己似乎是能看到，聽到，甚至是感覺到了更多的東西。這種微妙的觸感縈繞心間，也是讓微微意動了些許。
‘我的身體素質……好像又變強了一點？’
這儘管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但沒有緣由的變化，卻也在同時讓顧長生有種莫名不安的感覺。
會不會跟之前方丈現身有什麼關係？
顧長生本以為失去了佛珠之後，自己與金山寺就暫時沒了牽連。可從之前發生的事情看來，方丈似乎一直都在關注著他……
這就有點離譜了。
畢竟從現實的角度出發，方丈肯定不會是個正兒八經的活人。再聯想到金山寺，還有佛宗的現狀。
顧長生幾乎可以肯定，他必然是被捲入到了某種不知道的旋渦之中。
圓桌議堂，十大宗門，黃銅之門……這些重要情報看似彼此相連，可顧長生偏偏就是缺失了最為關鍵的資訊。
這也正是讓他被矇在鼓裡的緣由所在。
如此念頭盤旋片刻，最後卻又盡數歸攏於意識深處。顧長生輕輕搖頭，只得將這些思緒都放在腦後。
繼續頭疼下去也不是辦法……
總之，這一次進入圓桌議堂，他必須得想辦法搞清楚一些東西才行。
定下了如此的論調，顧長生心中大定。他又是這般緩慢地前行了十幾分鍾，這才感覺到了輕微的變化。
只見顧長生站定在了原地，單手半抬，高舉過頭。他的眼睛微眯，似是正在感受著什麼。
隨後，他便是暗暗地滴咕道。
‘風……變大了。’
身處地下，通常來說周遭的環境都會是較為密閉的空間。考慮到需要居住，抑或是人工作業的痕跡，顧長生很快就明白了……
能感覺到風，這就只能說明一個情況。
‘應該快要到開闊的地方了……’
顧長生在此刻也是激動了三分，他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又是移動了小半柱香的空檔，便見身前陡然浮現出了個半斜向上的急坡。
洞壁溼滑，不能著急。顧長生按著性子，步步為營，最後終於是探出了半個腦袋。
那目光掃向於外，卻是不消片刻，就讓顧長生露出了個驚訝的表情。
他看到了什麼？
若是有人在旁，此刻對著顧長生如此發問。他或許會在短暫的思考過後，飛快地回道。
“我看到了文明的痕跡。”
沒錯。
如今擺放在了顧長生面前的，正是一片宏偉的輪廓。
最先入目而來的，便是頭頂上的蒼穹——在幾乎數百米的高空之中，由發光石塊拼湊成團，接連成片的碧綠色星河。
彷若在透過了雲層，在山巔處瞥見的浩瀚星空那般。此刻映照在了顧長生的眼中之物，便是如此壯闊的場景。
目光順著遍佈穹頂的光芒流轉，顧長生甚至看得有些愣神了去。
這究竟得有多寬廣？
一眼望不到頭的幅度，幾乎從一開始就確定了用以計量的單位……而在這數以千米的寬闊場景之下，顧長生看到的則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建築群。
是了……不是什麼山洞，窟窿，抑或是簡單的，用以勉強遮風擋雨的據點。
這居然是一座座精細，並且充斥著人工痕跡的建築群！
在宛若群星的照耀之下，那漆黑色的牆壁爍爍生輝，如今正反射著宛若金屬般的光彩。
這就很離譜了。
要知道這可是地下，是與外界斷絕了聯絡，在某種程度上已經獨立出來的‘生態圈’！而以此為前提，想要建造出如此規模的建築，這究竟得投入多少的人力，物資，還有時間？
顧長生甚至想象不出一個合理的概念。
思緒至此，顧長生心中也是滴咕不斷。他下意識地想要出去仔細觀察一番，但出於謹慎，他最後還是選擇停留在原地，先等上一會兒。
顧長生這麼一等就是半柱香的時間。
也是趁著這些個空檔，顧長生簡單地觀察了一下週圍的情況。
他發現自己應該是處於建築群外圍的邊角處，如今順著頭頂望去，顧長生能看到自己腦袋上都是一片平平的石壁。
顧長生甚至看到了不遠處，大概隔開了幾十米遠的地方，同樣也有一些靠牆下凹的半坑。
考慮到地形，還有這種獨特設計的模樣。
顧長生的表情都是突然古怪了三分。
有沒有這麼一種可能，他如今身處的這個地方……
就是這個地下城的‘下水道’區域？
此般思緒一經浮現，顧長生就是惡寒了一陣。他雖然是可以縱身一躍入茅坑的狠人，但那也得是知情的時候。
如今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饒是顧長生這般的心性，眼下也得調整一下心態，這才能夠恢復過來。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這地方就是下水道。
那……
剛才在顧長生眼皮子底下竄過去的玩意兒，又得是個什麼東西？
這難道還能是某種變異了的老鼠？
想到了這裡，顧長生心中的困惑也是不減反增。這建築群來的古怪，看的奇特。然而如今等上了好一會兒，他都見不到丁點之多的活動痕跡。
似乎這城裡頭一經沒有了‘人’一般。
而且……
這些建築物落在了他的眼中，卻是讓顧長生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違和感。
有什麼東西很不對勁，他卻又說不上來。
如此糾結，不清不楚的思緒也是顧長生頗為頭疼。他只得是皺緊了眉頭，伸出手去，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太陽穴。
種種的不可思議在此刻連成一片，便是讓顧長生心中的憂慮更甚三分。因為若是城中無人，那方才下水道里頭的長毛怪物……
又是從哪裡竄出來的？
‘太奇怪了……’
懷揣著莫名的心情，顧長生在此刻為保安全，又是等上了小會兒。直至徹底摸清楚了周遭的情況過後，他這才長舒口氣。
繼而嘗試著緩緩出洞。
一落入地，顧長生也是不作停留。他拔腿就朝著不遠處的建築群跑了過去。
顧長生的速度不慢，如今竄了起來，就像是撒開了腿的灰毛兔那般。
建築群距離洞口得有一百多米的距離，顧長生早些時候就已經測算地一清二楚。他如今湊近了去，也是在意料之中的情況。
可偏偏越是靠近這些建築，顧長生的表情就越是奇怪。
因為他一經意識到了，自己方才那股子微妙的違和感究竟從何而來——這些建築群太大了！
眾所周知，成年人的身高通常都在一定的區間以內。而房門的設計，也都會規劃在兩米以內的程度。可眼下顧長生看到的大門，拱橋，還有一些窗臺與過道的輪廓……
這些東西顯然並不是按照人的尺寸設計的。
畢竟這一扇門就有接近五米多高了！
在察覺到了如此異樣之後，顧長生卻也是不敢停下腳步。畢竟在途中停下腳步，無遮無擋的情況實在太過於扎眼。
怎麼樣都得先找個掩體才行。
看著身前的‘高大’建築逼近身前，顧長生最後微微咬牙，輕聲一躍，便是徑直跳入到了一個走廊過道里頭。
得益於兩側鏤空扶手的設計，顧長生翻入其中並不困難。而等他落腳之後，心中的緊張情緒也頓時消散大半。
成功進入到了建築群裡頭，而且還沒有暴露自己……
很好。
深呼吸兩口氣，顧長生眼下再度抬頭，便是朝著四周打量著看去。
他看到了那異乎尋常的寬敞過道，還有令人側目的高度設計，如今簡單地衡量了一番，顧長生大致也是推算出了針對‘使用者’的大致資訊。
‘這是……起碼得有四米多高，並且建築審美與普通人相像的一種生物？’
如此存在。
可還是能稱之為‘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