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呃……”

一聲沙啞的低吟自喉間湧出,趴倒在了地上,直至方才為止都是昏迷不醒的人影,在此刻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此人正是穿越了時間,空間的屏障,直達噩夢邊境之地的顧長生。

他的眉頭在此刻皺地很緊,因為眼下只是剛一動彈,他渾身就已是傳來了算帳疼痛的觸感。

彷彿是經歷了一場遮天蔽日的大雨,顧長生感覺自己就像是沉入了大海,被翻卷著打滾,最後順勢沖刷到了岸上。

顧長生感覺自己不論怎麼用力,卻依舊是使不上多少的力氣。

是受了什麼傷嗎?

便是如此念想著,顧長生低下了頭去順勢打量了一陣。

卻說這般剛一打量,也是不需深究,他便已是察覺到了明顯的異樣之處。

‘衣服……’

並不是自己入夢而來時的那套。

一身的輕便布衣包裹在外,裡頭內襯著貼身而束的棉絨製品,此刻用來也是保暖又舒適。

這玩意兒不便宜,若是尋常百姓,多數都得是逢上了婚嫁之時,才會給新人配置的高檔物。

‘如今我卻是直覺穿在了身上?而且……這地方看起來也沒有什麼出入,就是我入夢之前的小宅邸……’

眼下即便只是察覺到了這一點,顧長生的臉色就開始了有了些許的變化。

著裝變了,這意味著他此次進來並非是單純意義上的‘穿越’。

‘而是某種程度上的……’

代入?

這種情況並非不是沒有發生過,早在之前的下吳院村裡頭,顧長生便是經歷過這種事情。

就比如當初在三胖家裡頭歇息,一入夢中,他代入的便是一年後的自己。

‘這麼看來,眼下也是這種情況嗎?’

在某條時間線上,他顧長生在東城裡頭選擇了落腳。

他的生活似是有些富足,以至於能夠置辦些許體面的衣物,並且在城裡透購置一套完好的房產?

些許異樣的心思在此刻攀附上心,顧長生卻是生並未很快展開行動。

因為此刻他並未發現任何意義上的危險,所以他只是趴伏在地,透過調整呼吸的方式,讓自己的情況有所好轉。

也是趁著這麼個空檔,顧長生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情況似乎有些特殊。

‘並非是受傷了,而是嚴重脫力?’

因為當下休息的時間越長,顧長生便越是感覺到體力正在徐徐回覆——身為修士的基礎在此刻發揮了至關重要的效果。

只是……這情況顯然是有些出乎意料了的。

畢竟考慮到這條時間線上‘顧長生’的富足生活,按理來說,他應該並不會出現這種高強度的運動才對。

‘而且還不止如此。’

這次觸發了噩夢的時間點,同樣也比較奇怪。

仔細想來,此番觸發了入夢機制的契機,是在閣老完成了黃平原的救治,從而導致昏迷之後的時間段。

考慮到噩夢的繁多機制,顧長生此刻當即就有了一個推斷。

‘就是因為閣老做出的這個判斷,從而導致未來的時間線,也出現了一定程度上的偏轉?’

理論合理,但事實如此,卻還需要更進一步的驗證。

看來這一次噩夢之行,顧長生需要解決的謎團有些多。

‘得先確定一下這邊的手段如何才行。’

打鐵還須自身硬,若是本事不得存進,那顧長生此行或許也會如同之前那般。

只得是草草率率地走上一遭,就被人橫著抬了出去……

念及至此,他先是伸出手去,在自己的腰兜裡頭摸索了片刻。

很快,一件巴掌大小的事物被取出,繼而安置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顧長生當即撥出了一口長氣,表情放鬆三分。

‘還好,還好,這東西還是帶進來了的……’

定睛望去,如今他手裡頭緊握著的事物,正是那大妖的凋像!

而且比較入夢之前的場景,眼下顧長生手裡頭的這個凋像……它已是完好如初的模樣。

這倒是並未讓當事人感到意外,畢竟之前方丈送予的佛珠就曾經出現過這種經歷。

‘噩夢與現實之間的道具是互通的,可以攜帶進入。而且在噩夢裡頭消耗的東西,並不會反饋到現實之中。’

若是早在之前,顧長生或許還只是覺得這條件有些古怪。可現如今看來……

‘制定出這種規則,從本質上就是在催促你去探索噩夢。’

不用怕死,也不用害怕資源的消耗。

從這個觀點逆推回去,針對黃銅門早些時間的盛況,顧長生也是有了個大致的概念。

而且顧長生此行攜帶之物,還不止是如此。

那脫胎於浮屠樹的無名球果,還有連著一整片的黃銅之沙,如今也都是被他給帶進了夢中。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顧長生這一輪可謂是梭哈上桌了。

‘卻是不知道,這大妖入了夢境之後,是否還帶有之前的那些相關記憶……’

思緒浮現而出,卻是不等當事人細想下去,那熟悉的氣息便已重新將他包裹。

短暫的愣神之後,顧長生表情一喜,很快就明白了……

這就是大妖在對他進行交流!

‘妖哥,能聽到我說的話嗎?’

後者的聲音呼哧作響,此刻也是一如既往地斷斷續續。

‘沒,問題……’

‘現在感覺怎麼樣,可有什麼不適的地方?另外……你還記不記得之前發生過的那些事情?’

連珠炮似的問題一併出口了去,卻是並未得到預料之中的回覆。

因為獨屬於大妖的呼吸聲在此刻陡然粗重了起來。

那就像是湊近到了顧長生的身旁,如今正對著他的耳朵,輕聲細語地說著悄悄話一般。

‘別,出聲……外頭,有,很厲害的,東西。’

很厲害的東西?

如此混沌,囫圇的描述,顧長生自然是無法領會其中的含義所在。

但這也是不妨他做出反應,此刻顧長生只得是凝神片刻,轉過了頭去,順勢朝著窗臺的位置瞥了一眼。

卻說這不看不知道。

真的定睛打量了片刻,顧長生的臉色……便是在一瞬間難看了許多。

‘這,這難道是……’

只見那緊閉,合攏著的窗臺邊緣處,如今正透著一絲絲的薄弱微光——迫於時代的限制,這種樣板製品通常都只能起到遮擋雲雨的效果。

而那風能透的,這光自是不消多說。如今只是一眼撇去,顧長生便是看清楚了,那從外頭揮灑下來的光亮。

正是朦朦朧朧的蔚藍之色!

已經對這種色調產生了敏感度的顧長生當即表情都是嚴肅了起來,他連腮幫子都在此刻咬地邦邦硬。

如此熟悉的色彩,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讓顧長生反應了過來。

這就是入了地獄之後,落入在了黑白煞領地之間的色彩!

‘怎麼會在這種地方瞧見到,沒可能的啊……’

心思浮動之間,顧長生的眸子都開始微微顫抖。

畢竟按照原本的思路想來,這東城一地有著閣老與黃平原鎮守,絕對是橘子洲最為安全的區域才對。

‘可反過來說,若是連東城都陷落了去,那是不是就只能說明……’

閣老,黃平原,他們都已經沒命了?

只是這麼一個簡簡單單的念想浮上心頭,顧長生就已是覺得心臟跳到飛快!他心中此刻當是個又焦又急!

外頭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如今又是何年何月?

這些日子裡頭東城又發生了什麼?陰老爺做了什麼?永珍樓這邊又是成了什麼模樣?

多種多樣的問題混雜成團,只讓顧長生覺得腦袋都開始陣陣發疼。

‘不,這個念頭也不全對。’

‘畢竟或許外頭也只是天矇矇亮,剛好處於一個將亮不亮的時候。’

‘不能自亂陣腳,不要胡思亂戲!在沒有確定情況之前,一切都還是有轉機的才對。’

顧長生便是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快速地調整起了心態。

眼下許是心中有念,也或是身體已經恢復了大半。

顧長生感覺腿腳稍微有了些許的力氣,此刻也是不打算繼續等。他表情嚴肅一陣,當即雙手一撐在旁的床板。

正是發力,想要起身的當口……

一個突兀的動靜,便是順著外頭的薄薄涼風,一併灌入到了房中而來。

冬,冬,冬。

這聲音由遠及近,一頓一錯。

而這般的動靜,如今聽來……似乎更像是某種腳步聲?

眼下這不過是眨眼之間,那聲音便已從遠處欺至身旁……顧長生不敢再動彈,只得是轉著眼珠子,朝著周邊窺去。

安放在了床櫃上的茶水碗開始磕碰,那瓷器晃盪,叮叮噹噹,與身下的轟鳴接連一片,只讓人覺得心頭髮顫。

‘速度很快……但腳步聲的頻率卻不高。’

這隻能說明對方的個頭應該相當誇張!以至於能夠做到一步數米之遠的程度。

顧長生順勢回想起了方才大妖的提醒,此刻自然是不敢大意。他下意識地嚥了口唾沫,心中忐忑一陣,便是忍不住想道。

這外頭過去的……

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地獄門之變過後,我曾經見到過牛頭馬面。可那兩個傢伙左右也不過三米多高,還不至於如此程度才對。’

黑白煞,黑白煞。

按照方丈之前對顧長生說的內容看來,如今陰老爺若是成了,那他手底下便是有兩個‘金牌打手’級的人物才對。

牛頭馬面就是那個物件嗎?

如此思緒只得將將浮現而出,顧長生便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兩個雖然厲害,但還不至於到無法匹敵的地步。若是五級修士的排面如此,那也未免太丟份了。’

思緒浮動之間,那腳步也順勢遠離了去。

而顧長生這邊也是不急著行動,他在原地等待,直至那動靜徹底遠離了過去,這才動身,摸索著走出了房中。

他並未選擇從窗臺離開——因為顧長生覺得這屋子裡頭可能還有一些東西,需要他去確定一下。

也是真的踏步上了路,顧長生這邊才發現了一些其他的異樣之處。

‘居然都已經落灰了……’

地上那一層薄薄的土灰浮出,這踏步上去,也是不需其他動作,當即就能留下串串腳印。

能積灰,這就說明此地應是有段時間沒有人出入了才對。

可這麼反倒是奇怪。

‘這裡應該是我家才對,既有住人,為何還會落得這般程度的灰來?’

思緒浮浮沉沉,他又是幾步走出,當即便是繞行到了客廳的位置處。而在這裡……顧長生便是尋到了答桉所在。

只見兩條鐵鎖連成的鉤架,正擺放在了客廳的正中一處。而在哪懸掛生肉的鐵鉤之上,如今正浮著兩串倒吊的人頭。

是了,人頭。

嵴骨被剝離肉身,紅白一片的事物被鐵器穿刺,彷彿商品那般陳列其上。

如此場景,顧長生怎會陌生?

這就是他早些時候,曾經在下吳院村裡頭見到過的場景!

生人被小鬼按住,開了膛,剝了背……而在一通擺弄過後,這人便會被處理成這番的德行。

顧長生也是回想起了之前時候,方丈曾經提點過的其他內容。

‘黑白煞中,自成一域。此間不在天地人倫之間,也不存乎陰陽五行之裡。此地生死錯亂,陰晴與否,全憑一人喜好而定……’

那‘人’自是得道高升了的陰老爺!

‘於此一地,只要是未得首肯,生人想死也是死不得的。而其中又有小鬼作亂,便是不得安歇,不得安寧,不得安頓之所。’

‘日中受刑,也中嘗苦。長久以往,人不似人,瘋不成魔……如此境地,可不為地獄乎?’

一段段資訊浮現在了腦海之中,也是讓顧長生轉動起了眼球,順勢朝著客廳裡頭的其他事物凝望而去。

只見在那架子一旁的桌上,如今正擺放著一個個透著鐵鏽味的猩紅用具。

粘連血肉片片的是小臂多長的大剪刀。

殘存油脂白白的是巴掌般短的小彎鉤。

諸如此類的器具陳列其上,而在旁,如今更是堆疊著一沓發黃,發皺了的莫名之物。

顧長生只是撇去了一眼,那嘴唇便已是緊抿不鬆了。畢竟他知道……

那堆了足有半人多高的玩意兒,都是一張張曾經鮮活的‘皮’。

‘道具比之前豐富了很多,看來這裡的情況……絕對比下吳院村還要更為悽慘一些。’

有了比較,才會對照。顧長生這邊心思剛一成型,不及再過多深究,很快……

門外便已是傳來了嬉笑的動靜。

輕快的腳步順著地板陣陣踏來,傳至於身,讓顧長生的表情也是嚴肅了起來。

若是猜測不錯。

恐怕當下已是到了小鬼作亂的時候了。

已是經驗豐富的顧長生並未過多停留,他只是略一打量,很快就是退至到了原本的臥室處。

他將門半掩了去,目光從縫隙之間穿過,便是勉強能看清楚個‘支離破碎’的場景。

許是聽到了那由遠及近的嬉笑聲,不消多久,那兩個眼睛微閉,似是已斷絕了性命的腦袋……

便是在此刻有了反應。

果然,這兩人還是還未死去……儘管心中的猜想落實,但在此刻,顧長生卻是沒有絲毫高興的意味。

畢竟他猜的越是不錯。

東城的情況就越是糟糕……

遠處,突然咣噹一聲響!

那房門被推開,從外頭魚貫來了數個紅潤的身影。它們帶來了嬉笑一陣,同時也吹拂起了腥風片片。

顧長生此刻不願意再多打量一眼,便是隻能迎著那刺耳的慘叫,緩緩地閉上了眼去。

在場的亮個都是歲數不小的老人家,只是顧長生都不認識。

可即便如此,這也是不該是他袖手旁觀的理由。

顧長生聽著那一聲聲的慘叫縈繞耳旁,此刻雙拳緊握,便是連帶著青筋都暴了起來。

‘不行,不能在這種時候動手。’

‘外頭的情況不明瞭,若是突然暴露,沒能處理乾淨,我這一趟就算是白來。’

‘風險太大,風險太大了……’

身為人的同理心讓顧長生體會到了‘感同身受’的苦楚,若是在平時,他說不得就得衝出去一頓亂打!

就如同之前在下吳院村裡頭做過的一樣。

只是現如今情況不同,顧長生需要思考的內容,也同樣有了明顯的出入。

他此行一來,是為了尋找破局的關鍵。若是在這種地方提前暴露,那自然是得不償失。

念及至此,顧長生只得是閉上了眼睛,在此刻緩步退去。

貼行到了牆壁一處,顧長生蹲伏下身,便是伸出手去,在臨近床邊的部位開始敲敲打打——外頭如今哀嚎一陣,走不出去。

室內窗臺則是正對客廳一處,他若是想要出去,不免也會被人看到。

為了確保安全,顧長生只得是尋到那第三條通道才行。

很快,顧長生的動作停下。他找尋到了一處空洞的邊緣地,此刻伸出手去,只是摸索一陣……

他便是將面前的牆板給卸下,搬了開來。

後頭如今是漆黑的一片,但顧長生卻是沒有絲毫遲疑,直接迎頭就鑽了進去。

這一處是顧長生早些時候看房就相中了的,據說是早些年間,這裡曾有位富貴女戶居住於此。

只是與丈夫兩兩相隔,寂寞難耐……最後為保那招牌,便是做了個能趴行而過的地道來。

同樣也是有了如此醜聞在前,顧長生之前才能以個較為合理的價位,盤下這麼個合適的樓房。

過道長而不寬,在這逼仄之地,顧長生就這麼爬過了半柱香的光景,隨後眼前一堵,他便是伸手推開。

面前頓時豁然開朗。

放眼望去,這地方正是東城臨近河堤的一處草叢之間。

這裡臨近城區,平日裡頭卻又少見有人往來。若在平時或許無用,但此刻卻正好解了顧長生的圍。

他從中踉蹌走出,剛剛起身,便是看到了頭頂之上……如今正是蔚藍色的一片。

錯不了,這就是黑白煞地界特有的模樣。

看來東城……

的確是已經淪陷了。

顧長生的心思微微沉了下去,他站定在了原地,視線圍繞著周遭打量半圈,耳朵裡頭也是捕捉到了一些細碎的動靜。

那都是臨近在旁的房中,此刻正有人發出淒厲尖叫的回聲。

‘看來是到了小鬼開始行動的時間了……’

按照之前的作息看來,在地獄之間,這小鬼也有著類似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舉動。

換而言之。

這也是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明……

‘在這黑白煞的領地之間,如今已是天亮了?’

思緒只得是剛剛浮現,一聲悠揚的長鳴,便在此刻緩緩傳來。這動靜雖是遙遠,但卻如洪鐘那般震耳欲聾。

顧長生當即抬頭望去,卻是因堤岸的緣故,瞧得並不分明。

只不過……

‘這個方向,就是在永珍樓那邊?’

心中思緒浮現而出,顧長生便是手腳並用,直接爬上了岸邊。

站在了街邊,他看著遙遠一處,就在那形似永珍樓的一邊,此刻正有著一個龐大的身影,浮現其旁。

那身影當真是惹眼了。

得有樓層那般的誇張高度,這邊一眼望去,正好便是能瞧見個黑鐵澆灌而成的身軀,正如同門神那般,直挺挺地站定在那裡。

‘這得是有幾十米高了?’

若是站在了旁邊,顧長生只怕是抬頭仰望,都不得一眼看到頭去……

‘如此高壯的巨影,若是方才猜測不錯的話,從房中一躍而過的身軀,就是這個東西了?’

顧長生心思微微一動,伸手入懷,攥住了裡頭的凋像。

結合方才大妖的提示,如今再綜合考量一二。他也是不難得出結論——那個站定在了永珍樓旁的身影。

絕對是個相當危險的人物!

或許它就是黑白煞其中,那如同陣眼一般的東西了?

這般的思緒剛一成型,顧長生卻是未能深究下去。

因為它剛好就看到了那身影將高仰而起的頭顱垂下,繼而露出了自己面貌。

這模樣一經入眼,顧長生卻是看得微微一愣。

隨後……

頭皮便是開始發麻了起來!

他凝望著那龐大的身軀,童孔收縮陣陣,此刻便是忍不住輕聲說道。

“牛角,長臉,紅眼……”

“這不就是黃平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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