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止於此,方丈自知時間不多,如今只是微微一頓邊翻手入懷,最後再一攤開……

掌心之中,便是多了一個紅彤彤的圓球。

“施主,把這東西帶上離開吧。”

後者奇怪了三分,便是不禁問道。

“方丈,這東西是……”

“是方才我之金身,使出了手段,一口氣噼開了浮屠樹後,在裡頭找到的一件東西。”

“此物我也看是看不透,理應是該有大用處的才對。施主……這東西我就給到你手上了,將來是何用處,施主自便就是。”

這居然是藏在了浮屠樹裡頭的玩意兒?!

顧長生心中驚異一陣,卻也在同時品出了一分其他的味道來……

方丈的金身在浮屠樹裡頭拿到了東西,可就在剛才,顧長生明明沒有看到那兩個金身有什麼特殊的動作。

‘看來是層次之間的差距太大了……這幾乎完全不能做比較啊。’

略顯嘲諷的腔調之下,顧長生也是順勢對四級修士有了一個更為直觀的瞭解。

然而比起這些,如今更值得顧長生去灌關注的東西,卻還是眼皮子底下的這個圓球!

他接過了方丈手中的紅球,而如今這東西一入手來,微微發燙的手感也是讓顧長生眉頭半挑。

這東西……

似乎還在動彈?

彷若心跳那般微微顫動的觸感,讓顧長生都忍不住嚥了口唾沫。

毫不誇張得說……他感覺自己就像是握著一顆還未停止的跳動的心臟。

此物乃是浮屠樹中孕育之物,考慮到其本身匯聚了眾多心魔於一身的特點,顧長生此刻自然不會小瞧了去。

更何況這玩意兒就在剛才,還承了方丈金身一擊卻不碎不裂!僅是如此看來……其獨特之處已是不言而喻。

顧長生此刻的表情變得古怪了些許,他沉吟片刻,抬頭低聲說道。

“方丈,這東西也太貴重了些,我……”

“施主,拿著便是。”

老和尚前所未有的強硬態度讓顧長生都是微微一怔,他只得是猶豫了片刻,隨後便是抿嘴,點頭……

將這東西給收下了去。

正所謂大恩不言謝,如今方丈願意給顧長生這麼一個‘機緣’,他自然也是銘記在心的。

可就在這時,一聲突兀的轟鳴自天而來。腳下大地順勢一顫,好似天翻地覆那般,讓在場二人都是踉蹌了一陣。

顧長生這邊得虧是有了方丈幫襯,那邊一把拽住了他,這才不至於當場摔了個大馬趴去……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顧長生只得剛剛發問,身側的方丈便是介面說道。

“施主,看……天上。”

天上?

身體快過思考,顧長生宛若條件反射那般抬頭望去,當即便是看到了天空之中,如今竟是浮現出了一道漆黑色的裂縫!

這裂痕與天一線,左右望不到邊際。

彷若是有位通天大能,此刻出手而來,要將這穹頂都給一刀兩斷那般的誇張!

顧長生看到了這般的場景,當即也是看得痴呆了片刻——能有如此手段的人物,絕非是他能抗衡的物件。

不,不止是顧長生……

方丈也不行!

既是不能立敵,那自然得想其他辦法去自救才行。顧長生此刻不假思索,幾乎是開口就道。

“方丈,我,我們還是一起走吧。”

聽聞這話,方丈卻是微微一頓,旋即又是不由得淺淺出笑。

“可是施主,我們能跑到哪裡去呢?”

跑到……哪裡去?

如此說辭入耳來,便是讓顧長生都愣在了原地。

是了,金山寺是假的,方丈也是假的。二者都是依託浮屠樹而存的假象,如今讓方丈逃跑了去……

他又能去往何處呢?

“阿彌陀佛,施主……貧僧有根在此,源頭在此。”

“可如今根源已斷,生機已絕。我乃無源之水,自是不能長久……施主,我已經快要死了。”

方丈以相當平緩的語調,說出了這般讓人側目的話語來。

如今讓顧長生也是聽得嘴唇緊抿,一時半會兒都是說不出什麼話來。

天空之中的轟鳴不斷,隱約之間……

那裂縫漸漸擴大,從其中深邃的黑暗之中,似是將要有什麼東西流出那般,帶給人一種極為誇張的壓迫感。

“施主,你還是快些離去的為好。”

方丈好言相勸,卻是因為顧長生如今未見其人,卻已是冒出了滿頭的大汗。

他喘著氣,雙膝微彎,此刻一陣呲牙咧嘴,最後卻還是強撐著說道。

“方丈,我……我想要陪你留下來!”

這讓本已雙目微閉的老和尚微微一頓。

他抬起頭去,對著顧長生轉過頭來。雙目之中的光彩暗澹,但其中卻也是閃爍著名為‘意外’的輪廓。

方丈似是根本沒有料到,顧長生居然還能有如此決斷。

而作為當事人看來,此番行徑,卻並非莽撞之舉。

於情於理,這金山寺的方丈都待他顧長生不薄!

更何況方丈給出的那個紅彤彤球體,這東西必然是價值連城……因為從根本上來講。

這玩意兒就是‘金山寺’的本源所在!

浮屠樹化作的精髓之物,即便是沒有什麼大用處,顧長生也能夠在圓桌議堂裡頭透過啟用長椅的方式,去與一些久遠,並且強大的存在進行對話。

如今他平白無故撈了這麼一個好處,又怎能忘卻方丈的好?

而且這一輪顧長生重回過去,他已是探明白了金山寺的真相所在,自是收穫頗豐!

左右不過一條爛命而已,陪方丈走上這麼一遭,又有何妨?

心中豪氣湧現,嵴柱自是挺拔。顧長生此刻只覺得胸中激昂一片,整個人的狀態也有了明顯的好轉。

而在旁的老和尚,此刻感覺到了顧長生身上的氣勢有變,此刻卻也是澹澹一笑。

“好,施主。如此心意,貧僧就先謝過了。”

聽到這話,顧長生心中也是微微一喜。能與方丈戰至最後一刻,這固然是他心中所想。

如今想來,卻是順勢了卻他心中的另一個問題。

——究竟是何方神聖,一手操辦了這恐怖的浮屠樹?!

顧長生想看清楚這來人究竟為何,畢竟這是過去的時間線。若是能夠獲取到足夠多的情報……

他完全可以回到現實之中,再透過考究的方式,去追朔出這位大能的一系列行動!

如此想來,這也好為之後的各種行動,作出更為合適的規劃。

心中有所念想,顧長生只是遲疑了片刻,便是打算對方丈交代出一些內容。

“方丈,我……”

顧長生半轉過頭,此刻正想要說些什麼話來,可卻是話音未落……

他便是瞧見方丈突然側目向後,兜轉半圈,徑直地就繞到了自己的身後來。

一股不妙的預感湧上心頭,卻是不及反應,他便是突感後頸處傳來了一陣酥麻之感。

不痛,不癢。

卻是讓人有種身體無力,並且癱軟的衝動……

好似電流橫竄,這般脹,酸,麻的觸感在顧長生身體之中游走,迅速擴散了開來。

當事人更是眼皮子一翻,甚至都來不及哼唧兩聲……便是直接癱軟了身子,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他只覺得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身體陣陣發緊。

而在同時,一股子薄涼之感順著腳杆子往上爬來,不過吮吸之間,便已是遍佈心頭。

已經死出經驗來了的顧長生很快就明白……

他這是快要沒命了。

彌留之際,顧長生只得是強撐著最後一口氣,繼而朝著方丈望去一眼。

‘方丈,你這是為何……’

話未成形,只得在心中呢喃。隨後……顧長生便是徹底地失去了知覺。

他的身體癱軟了下來,臉上的光彩飛速退卻,很快便只剩下了蒼白的一片。

名為‘生氣’之物在他身上蕩然無存,此刻只餘下了濃濃的死氣。

顧長生又死了……

不得不說,在四級修士有心的算計之下,區區二級的水準,自然是完全不夠看的。

眼看著顧長生徹底丟掉了性命,方丈雖是面有不忍,卻還是收回了那豎為劍指模樣的右手。

顧長生之前提到過他第一次來到金山寺的經歷,所以即便不用明說,方丈也大致能猜到這小子出去的方法。

讓他死掉便是了。

方丈重新雙手合十,自顧自地低吟道。

“罪過,罪過……”

“施主,貧僧情義心領。但此事牽扯甚大,以施主之本事,只會是惹火上身。”

“高階修士之間有大恐怖,若是讓那惡主發現了施主身上的獨到之處,難免讓對方心生異念……”

方丈似是再說給自己聽,又像是在對著顧長生,進行著那遲來的解釋……

只是當事人顯然已是沒有了傾聽的能力——思緒浮動之間,方丈突然眉頭微顫抖,便是抬眼朝著身前望去。

只見顧長生的屍體在此刻緩緩澹去,他就像是被ps給抹去的圖層那般,此刻正在緩緩脫離‘背景’。

很快……

顧長生便是徹底地消失在了方丈的眼皮子底下。

老和尚下意識地調動起了金光,包裹在了周身之間,便是當成了探查的手段。

而經由這短暫的摸索之後,方丈卻是並未發現任何的異樣之處。換句話說,這便是……

“一種超出了我能夠感知到的手段嗎?”

思緒之間,方丈便是忍不住輕笑出聲。

“小小蝴蝶,自蟲而起,蛻殼化生,命中無定……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哈哈,施主,你的確獨特啊。”

心中釋然一片的方丈長笑兩聲,便在此刻順勢盤膝坐下。他一拂衣袖,將身上的煙塵撣開三寸。

傴僂的身型微微彎曲,一雙手盤繞抱拳,在身前緩緩放下。

方丈長吁口氣,便是輕聲說道。

“師傅,弟子犯了欺瞞之罪,待得身死道消,我願下地獄,受拔舌縫嘴之刑。”

“師傅,弟子犯了嗔怒之罪,待得身死道消,我願下地獄,受開顱挖髓之刑。”

“師傅,弟子犯了……”

方丈說的細碎,可臉上的表情卻是坦蕩蕩的一片!

這般在旁人聽來足以止孩童夜哭的話語,此刻卻彷彿是方丈心中所想。這位老僧呢喃不斷,一刻不歇,直至……

天空之上的裂縫,在此刻轟然作響!

一個人影自其中浮現而出,這身影直挺下落,最後便是直接站定在了方丈的面前。

感覺到了有生靈之氣在前,方丈卻是頭也不抬。他如今雙目緊閉,一張臉卻是突然糾結成團,露出了嗔痴面貌。

“大膽狂徒,膽敢拿我佛宗弟子作亂?還不快快死來!

!”

厲聲呵斥之間,他周身金光乍現而出,縈繞不散。若是顧長生在旁,當即也是能看出來……

這光亮比方才的金身所化,還要誇張數倍之多!

方丈在剛才還是留手了的。

然而這般的光彩,此刻卻是近不得那人影絲毫之多。

他甚至迎著這太陽般璀璨的光亮,在此刻平步上前!感受到了壓力的方丈眉目微顫,一張嘴唇緊抿。

那光彩便是更甚三分!

只是如此手段,卻是宛若泥牛入海。不得激出幾分的波浪,便是直接消失不見。

似是支撐到了極限,額頭上已是大汗淋漓的方丈最後再也憋不住了那一口氣。

他整個人突然一鬆,便是直接癱軟了下來。眉目之上的汗水滴落眼中,只覺酸澀一片。

方丈呲牙咧嘴地一陣,此刻也是明白,自己根本不是這來者的對手。

自這人影現身,不得交流,也不得反抗。如今根本算不得交手,他便已是精疲力竭……

可即便如此又何如?

佛宗弟子,可曾畏懼強橫,怕過惡念之說?

七十六餘載為假又如何,如今既還尚存,本領還在,他便是名副其實的佛宗傳人。

斬念除惡乃宿命,豈可畏之懼之?!

思緒浮動而起,方丈咬緊牙關,便是勐地抬起了頭去!他臉上青筋暴露,咬牙切齒地喊道。

“惡首,給我納命來!”

說著,他便是拔地而起,直接就朝著那人影跳去!

然而就在方丈瞪大了眼睛,看清楚了來人樣貌的一瞬間。他的表情卻是停頓了片刻,隨後露出了個……

有些困惑的表情。

他的心氣一洩,身型停頓,整個人都是站定在了原地。

“這,為,為何會這樣……”

話音剛落,方丈的身體便是如同吹氣球一般,開始飛速膨脹!他只來得及呼和一聲,卻是未能有其他的動作。

便是碰地一聲,化作了漫天狂舞的血肉!

而站定在了原地的來者,此刻卻是凝望著不遠處的浮屠樹遺蹟,繼而喃喃說道。

“怎會突遭變故?”

“沒有道理的……”

突然之間,這人似是意識到了什麼。

“除非……”

“黃銅之物,又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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