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訊息如今別說是顧長生了，就連在旁的閣老都是驚訝了一番。
一老一少此刻是大眼瞪小眼，二人甚至不用展開細說，只是簡單地比劃了一陣，二人皆以心領神會。
只見閣老緊閉著嘴，抬手就對著顧長生的腦門點來。
你小子知道這事不？
後者連忙躲開，臉上堆笑，態度更是恭敬有加。
不開玩笑，我是真不知道這一回事啊……
二人簡簡單單地比劃著交流，很快便是交換了情報——小老頭這邊是半信半疑，顧長生卻是懶得多解釋。
畢竟如今更要緊，並且值得顧長生關心的事情。
還是這佛宗為何突然就冒出來了！
是了。
勿要說是其他人，如今就算是換做閣老，他也未必知曉佛宗的箇中隱秘為何。相較而言，顧長生反而對這些東西門清。
‘遭遇瞭如此之多的變故，為何還能延續下來？’
‘而且這時機也太巧合了……’
‘偏偏就是在這麼一個不上不下的地方，佛宗突然重新出世。’
而且還是顧長生最為‘熟悉’的闊南寺一脈！
顧長生這邊心思翻滾不斷，身旁的閣老卻已是洩了一口氣。
但見小老頭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臉上唏噓一陣過後，似是自言自語地那般，便開始輕聲唸叨著。
“算了算了，反正大陸那邊暫時也影響不到我們。就先看著那邊是什麼反應吧……”
說好聽是以不變應萬變，說難聽那就是開擺了……
考慮到閣老的年紀，還有平日裡頭的習慣。顧長生倒也是不難理解這小老頭的做法。
除非是真的碰上了需要動真格的時候，絕大多數的當口，這位老爺子都是處於一種得過且過的狀態。
所幸這也正好為顧長生打了個掩護，如此也是好事一樁。
畢竟當事人這會兒還記得，閣老當初為了避險，抑或是嫌麻煩什麼的……他向總部彙報的時候。
顧長生名頭並未是‘佛宗’出身。
如此一來，這倒也是幫顧長生省去了更多的麻煩！
仔細想想看吧，若是總部那邊突然寄信一封，讓這邊遺留在大陸之外的‘佛宗獨苗’漂洋過海，去跟這些重新問世的同胞認清……
那可真是李鬼遇上了李逵，他顧長生哭都來來不及。
於心中是感慨萬分，而在當下，顧長生也並未放棄深究這一回事。
這佛宗出身的闊南寺一脈為何會無緣無故地突然現身？
總不能是單純意義上的巧合吧。
顧長生的目光凝落向下，他的眉頭開始緊鎖，如今思量了一陣，卻左右想不出個結果來。
而就在他打算暫且把這事給放一放，先把閣老這邊湖弄過去再說的時候……
顧長生眼角的餘光，卻剛好瞥見到了地板上的那一塊水漬。
……
地板被打溼了。
誰幹的？
是因為顧長生，他不小心捏爆了杯子。
‘可是……我明明正常的很，卻為什麼會突然捏爆了杯子？’
按照閣老的說法，是因為顧長生的本領見長。
突然增強的實力會帶動一定程度上的身體素質，若是沒有在第一時間進行熟悉，並且習慣運用。
似是這種‘荒唐’的鬧劇，便會是經常發生的事情。
這種東西顧長生在之前與閻平交流的時候，都知道了個七七八八。
而在現如今，顧長生全身心的注意力，便是盡數歸攏在了‘實力見長’這一個關鍵詞上。
修士的實力增長都是循序漸進，並且有跡可循的。而如顧長生這般的條件，他幾乎不需要深思下去，很快便是明白……
‘我是因為對黃銅門上的內容有了更深的體會，對黃銅行者這一個名頭有了更深的理解……’
最後才會有實力上的進步。
正如同之前在九環村那會兒，與林小莞產生交集，最後徹底明悟了其中一段內容那般。
心中有念，氣定神閒。這神與念為大，排在體之前……說的便是如此情況。
而根據這種條件，繼續分析著看下來。
‘那便是我已經明白了，或是做到了某種事情。而這種事，也正好是黃銅之門描述上的內容？’
想要拼湊出一條完整的邏輯鏈，這必然是一個非常嚴肅的過程。
因為這是一個完整的推導過程……就像是長串的算數題那般。
加減符號之間的切換，抑或是途中數字的遺漏，都會造成結果上的明顯偏差！
顧長生自然明白這些道理，所以當下這般的推導，顧長生挪用的內容，盡數都是他近些日子親身體會的東西！
正所謂眼見為實，顧長生正因為親身經歷了許許多多，所以此刻也是能夠篤定……
‘我必然是觸發了黃銅門上的某個條件！’
思緒浮動之間，顧長生整個人都是精神一振！他如今只是思索片刻，很快就想起了之前在門上看到的內容。
‘鬼神莫測，神使難料。因果不循，人理不存。’
‘是為倒轉逆行，為天地所不容。’
‘一念為善，一念為惡。陰陽其中，黃銅真意。然世事無常，不可處處順心。’
‘通曉身前身後事，抉擇天地陰陽間。’
‘踐行己道，是為正法。如此以往……’
‘二級黃銅行者名，可成矣。’
短短几句的內容，如今只是再過一遍，自是費不了什麼心神。
只是當下再來上了一輪，已是經歷了金山寺一役的顧長生，卻也是有了一種微妙的感覺。
他似是在這一瞬啊，對這幾句話有了更為深層次的感悟。
‘黃銅之沙，黃銅之門。這些都是無法預測，並且不為世人所知的東西……如此一理，正是對應著前兩句的內容。’
‘而後頭幾句話也不難理解，這裡頭正是著重描繪著讓我進行抉擇，去思考，最後做出決斷的說辭。’
這般的說法雖是籠統，但在當下看來卻也是概括了個七七八八。
顧長生只覺得心中迷霧正在層層剝開，此刻甚至有種福至心靈般的感覺。
他好像明白了。
‘因為我回到了過去，我回到了金山寺的年代。’
‘我與方丈主動進行接觸，打破了寺中的幻境，找出了根源的浮屠樹。最後……’
‘便是改變了某種東西？’
顧長生改變了什麼？
若是之前他還可能不知道，但放在當下，這答桉卻是脫口而出。
‘我改變了過去，最後讓闊南寺一脈的佛宗傳人並未死絕！他們活下來了，而且延續到了這個年代？！’
思緒至此，顧長生只覺得呼吸都是狠狠一滯！
他從未想到過，自己居然還能有改變現實的本事！
！
因為太過於衝擊的事實，以至於顧長生此刻腦子都有些渾噩。他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睛，只覺得嗓子眼都在微微發緊。
‘好，好像有些不太對？’
出於謹慎的天性，顧長生在此刻選擇了對自己發出質疑。
‘是啊，這也未免太誇張了一些。而且我之前也都穿越過了很多次，那些時候明明都沒有這麼明顯的變……’
嘶……
不對，話不是這樣說的！
剎那之間，顧長生只覺得一股子涼氣自腳底起，過五臟六腑，打通了嵴梁骨，頂破了咽喉關，最後直通天靈蓋！
‘我之前穿越的時間線都是未來，是未來！而不是過去！’
‘我只是因為知曉了未來的走向，所以做出一些舉措，進行一些預防性的措施。僅此而已！’
未來是河道，當下是奔流。
若是能夠徹底洞悉二者，顧長生完全可以提前著手，進行規劃性地佈置。
預知未來的作用便是如此。
‘而這一次不一樣，完全不一樣！因為我不僅是回到了過去，回到了幾千年以前的時間……’
‘我還因為前一次的經驗，在這一輪，做出了判斷，並且影響了整個事件的走向！’
顧長生改變了金山寺的走向！
簡單地梳理一下吧——按照之前的順序看來，金山寺既是依託闊南寺而存在的水中之月，那這浮屠樹必然也與現實之中的寺廟有所關聯。
這玩意兒藏著幾百多號的心魔，這東西別的不說……擺放在金山寺裡頭就是一個定時炸彈。
考慮到其特殊性，還有數量……
這左右都是洲際導彈那種級別的了。
若是沒有個完好的辦法去處置掉，闊南寺很有可能就是被這浮屠樹給整沒了的。
而且……
‘搗鼓出浮屠樹的人，那傢伙也很恐怖。’
兩個不穩定因素在前，這闊南寺夾在其中不得安生，最後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或許也就能夠理解了。
此刻顧長生心中通明一片，他眼睛更是微微發亮。
因為透過這一件事，顧長生已經可以確定……過去是可以被改變，並且直接影響現實的！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我之前的推論完全沒有錯！’
未來是分支，是‘可能’，是會延伸出許多平行概念的內容。
正如同顧長生與林小婉成婚線，這個便是在其中最為直白的一個例子。
而相對來說……
‘過去並不是支線，它是主流，是主幹道！’
已經發生了的事情拼湊成團，接連成片，最後不斷地進行延伸，膨脹……長久以往，這便是‘當下’之所在。
改變過去絕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因為誠如顧長生之前所言那般，過去是基石。
而正因為其長久鋪墊而來的時間之厚重，改變過去就意味著影響其後續的所有發展——千年以來的積累，就像是一個高疊而起的尖塔。
顧長生並不知道這裡頭的關節，很有可能只是因為他一個不經意的舉動……從而改變了某種程序。
最後導致整個未來進行了大幅度的偏轉！
所以改變過去的程序，這必然會是一個相當謹慎，並且小心的事情才對。
當然，這些都只是單純意義上的揣測。而作為當事人而言，顧長生如今在心中，卻是隻有一個樸素的念頭。
我TM牛B大發了！
如此深意，換句話說，便是……
‘我已經掌握住了改變當下的能力！’
通曉過去，執掌現在，放眼未來。
如此完美的能力，三點一線的統籌，便是讓顧長生都在此刻微微出神。
然而這般澎湃的心潮，卻是並未持續多久。很快……他便是有些回過了味來。
我有這麼牛B？這……對嗎？
不，不對吧？
畢竟顧長生之前都是經歷過兩次穿越過去的，天曆年間，黃龍歷年間發生的事情他都是相當被動的狀態。
也就是說，在過去的這幾條時間線中，他只有第二次經歷其中，才有一定的主動權。
而考慮到越是過去，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就越多，並且環境越複雜等等的因素……
顧長生除非是進階成了更高等級的修士，不然再經歷幾次，他都很可能只是拿命去換情報而已。
也便是在這一瞬間，顧長生很快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過去的時間線並不是這麼利用的，而是需要考慮到更多方方面面的內容。
其中就比如說……
‘第一次的經歷只是鋪墊，是為了確定情報。’
‘真正能夠著手進行改變的，應該還是第二次的機會！’
如今金山寺的例項在前，這就是顧長生當前最為理想的情況！
只是這麼一來，此刻也有個非常窘迫的問題，順勢就擺放在了顧長生的面前。
想要第二次經歷過去，他還需要一個東西才行……
‘黃銅之沙。’
這玩意兒可不好搞。
畢竟就連黃平原都在追蹤著這個東西，如今即便是不用具體分析，顧長生也大概知道了……
黃銅之沙在當世留存的宗門之間，必然是有著更為玄妙的用處。
‘這是高等……不，甚至可能是戰略資源的級別了。以我當前的水平來說，或許根本就接觸不到……’
之前的巨人地下城乃是陰差陽錯，考慮到個例不能代表整體，等到顧長生再撞上這般的大運，可能就是很久以後了……
那該怎麼辦才好？
念想在此刻拐進了死衚衕裡頭，卻是還沒等顧長生繼續深究下去。
他便是突然感覺腦袋一疼。
顧長生下意識地哎幼出聲，連連後退……
他這才看到，在旁的閣老正皺著眉頭，抽手而回。
“臭小子收斂一些，即便是知道了同門尚存，你也別這麼激動。怎麼我跟你說話都還不帶聽的……”
意識到了現狀的顧長生連連陪笑，這會兒不敢還嘴，只得是點頭哈腰地把姿態放低。
倒是忘了還有這麼一回事了。
自己還站在了閣老面前呢……
眼看著顧長生恢復了正常，閣老也是順勢與顧長生交代了一些東西。二人交流一番，顧長生順勢表了個態。
在確定了內容之後，閣老便是暫定下了之後的規劃。
顧長生暫時不去大陸那邊‘認親’。
三本手書收錄至永珍樓以內，連夜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