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只覺得嗓子眼都在不斷地收緊。

如今雖是七月中旬,又是日曬風吹的大熱天。可一股子寒氣卻是止不住地從腳底下竄起,直頂自己的天靈蓋!

這人居然沒有心?!

那他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沒有心跳去供血,一整個人的生理活動基礎也得不到補給,這顯然是不合理的。

強忍著內心深處湧來的恐懼,顧長生喉頭翻滾一陣。最後撿了塊結實的石頭,在手心掂量了一陣。

有傢伙,總比空手實在。

他硬是提了三分的膽氣,如今深呼吸小會兒,便是抬腿緩緩地靠了過去。

是了。

雖說人死不能復生,但這屍首在前,顧長生多少也是能獲取到一些資訊的才對。

他全身的肌肉都是抽緊了去,如今做好了隨時暴起反擊的準備,這才摸索到這男子的跟前。

也算是湊得近了,藉著毒辣的日光,顧長生打量了個清清楚楚。

而他越是打量,如今的表情也越是古怪。甚至到了最後,他眼中的光彩已是變得有些駭然。

“這……這傷口處的皮肉,居然都已經發硬了……”

即便不是醫師出身,顧長生也能看出來,這胸口上的洞口,絕對不是什麼新傷。

“而且脫水的痕跡很明顯,這也很不正常。”

人在死後會停止新陳代謝,在這一階段,如果不做好相應的措施去加以儲存遺體,那很容易便會讓水分丟失。

繼而變成皮包骨的模樣。

這個時間段通常都會被鎖定在兩小時以內。

換句話說……

“他早就已經沒了心,人也已經算是死了一段時間?”

無心可活否?

這問題不用深思,但凡是個正常人都知道答桉如何。可如此一來,顧長生反倒是奇怪了。

如果說這人從一開始就沒了心的話。

那他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要知道就在破廟那會兒,他可是看著這個男人活蹦亂跳,沒有丁點的死氣。

而現如今充其量也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這男子居然就已經變成了這幅德行。

就好像是……

“他碰到了什麼,不該碰的東西?”

夏季的燥風吹拂而過,顧長生卻無絲毫的燥意。

他想起了之前這男子死之前說的那些話,此刻便是不由得喃喃重複道。

“無心變失心,失心可成唁……”

無心變失心。

這兩者又是有何不同?失心可成唁,這裡頭又是包含著什麼意義?

至於這人口中的大難。

顧長生也暫時想不明白,他具體是在形容什麼東西。

儘管知道這男子可能真如同三胖李柱所說,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但現如今顧長生只能抓住這條線索。

別無他法。

想明白了這一點過後,他在這會兒緩緩起身。抬頭朝著四周張望了一圈,瞧不到其他的來人,顧長生輕嘆口氣。

便是將這已經開始微微發臭的屍首拖到了路旁,最後草草地掩蓋了一下,就徑直離開了去。

在橘子洲東區這一片,晚上有狼獾出沒,似是這種屍首若是埋得淺了,那還不如直接丟在外頭……

畢竟等到第二日天光大放,這屍體十有八九都會被拖出來咬個稀爛。

走在了回去的路上,顧長生面容愁苦,如今更是思緒不斷。

“線索又斷了,這該如何是好……”

三胖,李柱還有陽叔一行人看來是一問三不知的典型,這種特徵也可以延續到其他村民身上。

他們也是局中人。

而現如今唯一知道些什麼的乞丐,也是直接暴斃在了這村道上頭,讓顧長生無法獲取更多的情報資訊。

他似乎又拐到了死衚衕裡去。

顧長生左右深思,卻終究是不得其法。

他最後垂頭喪氣地回到了村子裡頭,先是跟發小打了個招呼,報個平安,再折返回了屋子裡頭,隨便熱了點幹餅子,就著井水,灌了個飽。

餅子耐放,又是糙面揉做的。他平日裡頭一口氣就做十來個,省著點吃,六七天都能頂過去。

些許的失落伴隨著疲倦感一併湧上了心頭,讓顧長生整個人都是奄巴巴地趴倒在了桌上。

“該怎麼辦才好……”

看著窗外的光景,顧長生微微眯上了眼睛,只覺得瞌睡不停。

既然線索也斷了,眼下也想不出其他法子,那就……

先休息一會兒吧。

在迷湖之間,他只覺得視線開始逐漸朦朧,也不知過了多久,顧長生整個人便是沉沉地睡了過去。

……

……

……

“嘶!”

一口冷氣倒吸入肺,就著寒風頂入心間,把顧長生的朦朧意識都給衝散了去。

他勐地從床上驚醒了過來,彷佛條件反射那般地坐直了身子。

“我,我睡了多久?”

一聲自言自語說出口去,卻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顧長生便察覺到了異常之處。

這外頭……怎麼突然就黑了下來?

要知道自己之前睡過去的時候,那可還是白天,剛過中午的當口。如今看外頭那漆黑一片的模樣,這得是到了晚上才有的景象!

他難道睡了整整一下午?

而且……

“我怎麼是睡倒在了床上的?”

要知道他明明是躺在了桌子休息的,那會兒身旁也沒有其他人,顧長生沒理由挪騰到床上才對。

是三胖和李柱乾的?

不像!而且這兩人根本就沒有這般的心思才對。

一個有些微妙的觸感在此刻湧上心頭,顧長生總覺得有什麼東西似乎是不太對勁,如今更是睡意全無。

他從床板上站起了身來,先是在房中找尋了一陣,最後摸索著取出了個古舊的煤油燈。

裡頭的燈芯已是發黑一片,握把處也是包漿遍佈。

根據記憶,這玩意兒還是從他老爹幼時用起的玩意兒了,年紀比他顧長生還大……

上火,點光。昏暗的燈芒撲簌撲簌地跳閃一陣,很快就照亮了他面前的一片。

顧長生手持油燈,先是左右打量著看去,確定屋裡頭沒有異物,心中那吊著的念頭也是放下了些許。

或許是他想太多了?

就在這般思索的時候,他眼角順勢瞥過了屋子裡頭的邊角一處,臉上的表情也是當場凝固。

只見他快步走去,最後在灶臺處的位置上站穩了腳跟。

顧長生伸出了腦袋,舉著油燈,對著那櫥櫃裡頭的東西打量不止,最後不由得喃喃說道。

“這……餅子怎麼憑空少了這麼多?”

他中午剛吃過兩個,按理來說,這會兒應該還剩七個才對。

可現如今,這餅子居然就只剩下了半張。

難道是遭賊了不成?

就在他思緒至此的當口,說時遲來那時快,只聽得一聲淒厲的尖叫在此刻憑空炸開,伴隨著一聲讓人膽顫心驚的哭喊。

“娘,嗚嗚嗚,別咬了,我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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