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縣裡回來,林啟越和許世彥二人都心事重重。

兩人也沒回場子,各自回家。

“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啊?單位沒啥事麼?快,趕緊洗手,幫我們看鍋。

咱媽說是想吃粘火勺了,前幾天泡了五十斤米,昨天推了磨,今天擱家烙粘火勺呢。”

一進門,正好見到蘇安瑛端了一蓋簾剛包好的粘火勺往廚房走呢。

“咱媽咱娘還有萍萍在屋裡包,我在廚房看鍋,你回來正好你看鍋,我也進屋包去。

趕緊包完烙出來,明早你上班的時候,給韓大叔那兒送去點兒,再給五妹妹六妹妹家也送點兒。”

“好,等一下啊,我脫了大衣。”

工作上的事情,不能影響了家庭。

再說了,目前一參場也沒啥事兒,不至於弄得草木皆兵。

於是許世彥很痛快的點頭答應,轉身進屋先跟父母還有丈母孃打了聲招呼。

然後脫下大衣和外套,只穿著裡面的毛衣,挽起袖子來,到外屋洗了手,然後接過蘇安瑛手裡的鏟子。

“行了,我來看鍋,你進屋包粘火勺吧。”正好,他一個人靜靜,想點事情。

蘇安瑛瞥了許世彥一眼,敏感的察覺到丈夫好像哪裡不太對,她也沒太在意。

在外頭上班,一天天鬧心事兒那麼多,帶點兒情緒回家也正常。

男人跟女人不一樣,女人可能遇到事了需要找人情緒找人安慰。

男人,還是給他個空間,讓他自己琢磨去吧。

“行,那你看著鍋,千萬別烙湖了啊。”

蘇安瑛轉身進屋,跟周桂蘭她們一起包粘火勺去了。

許世彥坐在板凳上,看著灶坑裡紅亮的火焰。

今天去縣裡的一切,管恩學說的那些話,都在他腦子裡過了一遍。

總感覺,哪裡好像不對,但是他又說不出來。

許世彥拿燒火棍扒拉著灶坑裡的柴火,烙粘火勺不能火太旺,要慢一點才行,不然容易湖。

是啊,這幾年隨著人參行情大好,何止是一參場紅火起來,撫松不也是紅紅火火麼?

有人這是想要來摘桃子了?呵呵,要真是那樣,那接下來可有好看的了。

紅火的背後隱藏著各種危機,而且,也燙手啊,想摘,哪是那麼容易的?

許世彥腦子裡思考,手上倒是沒停。

感覺火候差不多了,就趕緊敞開鍋蓋,用鏟子將粘火勺一個一個翻過來。

果然火候正好,底下那面微微泛著焦黃。

等全部粘火勺都翻過來之後,重新蓋上蓋子。

一鍋咋地也得來回翻兩遍,看看旁邊沒有發白的地方了,這才算是烙熟。

“爸爸,想吃粘火勺了。”

許海清不知道啥時候湊到許世彥跟前兒來,目光盯著鍋裡,一臉的渴望。

“你個小胖墩兒,就知道吃。”

許世彥看了眼兒子,笑著伸手捏了捏他肉都都的小臉蛋。

“等一會兒啊,太燙了,等下爸爸給你用油煎兩個,香噴噴的,可好吃了。”

許世彥一邊說著,一邊敞開了鍋蓋。

鍋裡的粘火勺已經翻過兩回了,此刻粘火勺外皮焦黃,空氣中微微泛著點兒甜香。

這感覺,屬實不錯。

“兒子,你往後點兒啊,當心燙著。別急,爸爸一會兒給你做。”

許世彥手裡拿著鏟子,將鍋裡的粘火勺都剷起來,五六個摞一起,一下剷出來扔到鍋臺旁邊的木頭槽子裡。

那槽子,上口寬下底窄,能裝不老少東西呢。

當年在大房子,他還沒娶媳婦之前,家裡一到冬天烙粘火勺,得裝兩槽子。

那時候家裡人口多,又都是壯勞力,是真能吃。

換到現在,連想都不敢想,有時候許世彥自己都懷疑,那時候把飯都吃哪裡去了?

鍋裡的粘火勺都剷出來,許世彥拿過來油壺,往鍋裡倒了點兒油。

把之前烙好堆放在一起,外皮有點軟乎了的粘火勺,拿了幾個放到鍋裡,重新用油煎一下。

用油剪過的粘火勺,外面焦脆,裡面軟糯,吃起來又香又甜,別說孩子了,大人也喜歡吃。

也就現在了,擱以前哪有這麼多油?誰能捨得?

原本就是熟了的,只是用油煎一下,當然很快。

不多時煎好了,粘火勺兩面都油汪汪的透著香氣。

“什麼東西這麼香啊?哎呀,你可真行,擱油煎粘火勺呢。”

蘇安瑛正好又端著一蓋簾包好的粘火勺過來,看了眼鍋裡,就笑了。

“哎?你小時候是不是也老饞這一口了?”蘇安瑛把蓋簾放下,笑著問許世彥。

“嗯呢,那時候家裡一烙粘火勺,我們哥幾個就特別想吃這種熱乎的剛出鍋的。

那時候咱媽就跟我們說,剛出鍋的還沒熟透,吃了不得勁兒,得多烙一會兒。”

許世彥想起以前的事,就笑。

“那時候捨不得用油,就是多烙一會兒,外皮都紅了那種。

我們一人一個拿著吃,都覺得可香了。”

許世彥把鍋裡這幾個粘火勺剷出來,單獨放到一個盤子裡。

“那,去找你哥你姐他們,一人一個慢慢吃。

家裡有蜂蜜,讓你哥找出來,你們可以蘸著蜂蜜吃。”

粘火勺是粘性的東西,不容易消化,小孩子脾胃弱,吃多了不好,容易傷了脾胃。

一般來說,粘性食物蘸蜂蜜,吃了不會傷胃。

許海清樂顛顛的端著盤子進屋,找哥哥姐姐了。

這邊許世彥和蘇安瑛夫妻看著兒子倒騰著小短腿兒跑的那麼快,也是好笑又無奈。

“還是孩子好啊,成天就知道吃喝玩樂,啥煩惱都沒有。”許世彥感慨了一句。

“咋地?遇上難事兒了?”蘇安瑛適時接了一句。

她也不是故意問,就是覺察到許世彥情緒有些低落,隨口關心一下。

“也沒啥,工作上那些破事兒唄,不要緊,慢慢就好了。”

許世彥搖頭笑笑,沒打算跟蘇安瑛說啥。

這些事蘇安瑛知道了也解決不了什麼,反倒還會成天惦記著擔心。

沒那個必要,車到山前必有路,他大男人一個,這點兒事情還扛不住麼?

許世彥不說,蘇安瑛也懶得問,於是把剛剛騰出來的空蓋簾拿回屋,繼續包粘火勺去了。

就這樣,屋裡祖孫三代一簾又一簾的包,廚房裡許世彥一鍋又一鍋的烙。

別看是大冬天,這屋裡熱得很,許世彥站在灶坑前都直冒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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