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韻喜歡宣臨,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但宣臨並不喜歡她,甚至算得上厭惡她。

邵韻是當今聖上唯一的嫡公主,而宣臨他只是一個武將,在他一次大勝班師回朝時,邵韻只一眼便喜歡上了他。

邵韻為了和宣臨在一起,曾三番五次尋自已的父皇賜婚。無奈聖上只能下旨。

但當她真正嫁到將軍府時,卻無一人給她開門,最後還是邵韻自已搬了個梯子架在旁邊的牆上,才得以進府。

在將軍府邵韻也不算被苛待,日子也過得舒坦。但最讓她介懷的是府上竟無一人喊她夫人,統一喊長公主。

她每日都會在將軍府前廳等他下朝歸來,可宣臨並不想見到她。得知她會在前廳等他下朝,故意每次都從將軍府的後門走。到底是將軍府,府中眾多眼線,每當邵韻趕到時,宣臨早已不見了蹤影。故,自從邵韻嫁進來連他一面都沒見到。

邵韻偏不信他不會走前門,她便日日守在大廳。

但還沒有等到他走進前門,卻等到了宣臨又要去打仗的訊息。於是邵韻在出徵前夜獨自前往了那嫁進來前他都一直都不讓去的地方--書房。

當她走到書房門前時,發現門並沒有關上。她徑直走進去,發現宣臨並不在,正想將自已縫了幾個通宵的平安符放在書桌上,便聽到身後傳來了宣臨憤怒的聲音:“你來這做什麼?!”邵韻忽略他語中的憤怒,回頭看向他,她也顧不得那麼多,笑著將手中的平安符遞到他面前:“夫君,聽說你又要去打仗了,我特意給你做了一個平安符,你帶在身上定能平安歸來……”邵韻說著便想將平安符系在宣臨的腰間,可他並不領情,“啪”的一聲將邵韻的手開啟了,平安符也被打落在宣臨腳邊,他冷冷地道:“不-需-要!”

邵韻不禁紅了眼眶,她彎下腰想將平安符撿起來。宣臨卻一腳踩住那平安符,手指捏住邵韻的下巴,眼中流露出厭惡。“別再做無用的事情了,這隻會讓我覺得噁心,懂了嗎?”話畢,宣臨一把推開邵韻,拿出帕子在碰過邵韻的指尖上反覆摩著,隨後將手帕丟在一旁的火爐中燒掉了。噁心?喜歡一個人都能被稱為噁心,那要她怎麼做才能讓他不噁心?邵韻被他甩在地上,眸中淚水仍是倔強的不肯落下。

她起身將那被宣臨踩壞了的平安符撿了起來,面向宣臨福了福身子,臉上依舊笑著:“夫君今日定是累了,那妾身就多不打擾了……”說完邵韻轉身向外走去,順帶將門關上了。

邵韻回到房中,拿出被踩壞的平安符,自我嘲解:“明日便要出征,心情不好是一定的。倒是自已,是有些魯莽了……”邵韻閉上眼,不願承認那滴將落下的淚。

等到第二日邵韻起來時,宣臨已經出發了。正準備回房時,父皇身邊的太監李公公傳來了聖旨:“韻川長公主接旨:朕與你母后甚是想念,特此請長公主回宮小住,欽此!”

——

“從前我坐在你肩膀上看天好藍,你揹著我快快跑。以後我陪您身邊看風景,挽著你手慢慢走。”

“哈哈哈,我的阿韻今日怎會有如此多的感慨?”邵韻依偎在皇上的懷中,皇上輕柔的撫摸著她的頭。

“沒有,只是覺得自已……應該長大了……”邵韻將聲音壓了下去,想起這些月宣臨對自已的冷淡,覺得委屈,在皇上的肩膀上小聲的抽泣。

皇上急忙的拍了拍了邵韻的後背:“怎麼?是宣臨那小子欺負了你?”皇上的臉瞬間黑了下來,眉頭緊皺。

“沒、沒有,宣臨他對我很好的……”邵韻連忙解釋“父皇你不要冤枉他了……”邵韻在皇上面前撒起了嬌。

“好了好了,父皇不說了便是……”皇上頓了頓“你,去看一看你的母后吧。她的,病情好像加重了。”

邵韻一聽,臉色一變,連忙向皇上行了個禮,便退下去。

鳳鸞殿--

看到自已母后躺在床上病殃殃的樣子,邵韻眼眶酸酸的:“母后……”便喚了一聲,眼淚便止不住流下來。

“阿、咳、韻?你怎麼來了?”說著她便要從床上坐起來,邵韻衝過去將她按住:“母后,您的病還沒好呢,還是好好休息吧……”

“哎喲,哭什麼呀,母后這不好的很嗎?咳咳……咳……”

“母后,母后,您就別說話了,好好休息,我給您端水過來!”邵韻轉身向茶桌上走去,抓住茶壺的手不止住的在抖。

突然身後的咳嗽聲停了,而身後的人好像再也不會也不能喚她阿韻了。

“啪--”邵韻手中茶杯從手中滑落摔了個粉碎“母后!”

她戰戰兢兢的向她心愛的母后走去,可她卻再也沒有了生氣“母后?您醒醒啊,您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為什麼現在您卻不理我了?您醒醒啊母后!”

“皇后殯--天--了!”

最後一面,這竟然是自已與母后的最後一面。好似挺狼狽的,也挺匆忙的,可為什麼啊?母后為什麼要自已而去?

邵韻跪在靈堂前,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她母后的靈牌。彷彿多擦幾遍,母后就會回到她身邊一樣。

皇上也是個重感情的,一輩子也就只娶過皇后一個女人。得知皇后病逝,他那堅強的一面終究是被打破了,當場就氣急攻心,暈厥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邵韻終究是累的倒下去了。

待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三天。

邵韻見周圍沒有人,便自已下床走走,看著昔日的公主殿,又不禁潸潸淚下。

“又想母后了嗎?”太子邵爍剛一腳跨進殿門,便見到落淚的邵韻。

邵韻淚眼婆娑的看著邵爍:“太子哥哥,我們以後是不是就成了別人口中的沒孃的孩子了?”

邵爍一怔,眼眶微紅,聲音也變得有些哽咽:“阿、阿韻,不是的,不是的……”

“太子哥哥,你也別再騙自已了,我也騙不了自已了,母后走了,她真的走了,我們就是別人口中沒孃的孩子了!”

——

自從母后走後,邵韻便日日盼著宣臨凱旋而歸,盼啊,盼來的卻是宣臨叛國的訊息。得到訊息的邵韻還正坐在大廳內等,等到太子邵爍來接邵韻時,卻不肯走了:“太子哥哥,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既然嫁給了他便也算叛國,你快些帶父皇走吧,照顧好他……”說著邵韻便把邵爍往大門外推。

“想走?沒門!”宣臨的聲音傳來,沒想到他的速度如此之快,才僅僅幾天便已攻到了京城。

宣臨的鐵騎不一會兒便將整個皇宮圍了起來,宣臨則身穿鎧甲剛從馬上下來,手上還拿著一柄帶血的劍,他用劍指著邵韻和邵爍:“今日你們倆誰也走不了。”

邵韻將邵爍拉到自已身後,直視宣臨:“我不知道夫君你為何要叛變,但我相信你肯定是有原因的。”邵韻頓了頓繼續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還請你念在我們做了這麼久的夫妻,放過我哥的和我的父皇。”

宣臨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笑了起來,但又很快恢復了那冷峻的神情:“呵?夫妻?你我未曾拜過堂,也未曾有過夫妻之實,何來夫妻可談?”宣臨的劍直指邵韻。

“阿林哥哥”遠方駛來的馬車上露出一位少女的疼,她正向宣臨揮舞著手,那女子是邵韻從沒見過的、異常好看的,就連她都覺得自愧不如。

邵韻清楚的看見宣臨臉上的冷峻退了下來,隨即換上的是一副溫潤的面孔,那神情是邵韻鮮少看見的,也可以說是從沒見過。邵韻的心彷彿被紮了一般。

“錦兒。”宣臨朝要下馬車的少女伸出了手,那少女也直接將手放在了他手中,下了馬車。

一旁計程車兵恭恭敬敬的喊:“見過傅小姐!”是叫傅錦嗎?邵韻。看著他們倆,宛如一對璧人。目光落在他們相牽的手上,邵韻不禁吸了吸鼻子,邵爍在一旁拍了拍她的肩膀。

“咦?這位姐姐是誰呀?生的如此好看!”只見傅錦鬆開宣臨的手湊到邵韻面前問道。

“錦兒,你是不是眼花了呀?”說著宣臨還歪了歪頭看向傅錦“她可是當朝……噢,不,現在應該說前朝了,她可是前朝長公主!”後面的長公主宣臨直接是咬著牙說的。

說完他又牽起傅錦的手。傅錦一聽她是長公主,將嬉笑的神情收起,露出和宣臨一樣冷峻的神情:“ 喲!原來就是你,費盡一切不顧臉面的,也要嫁給我的阿臨哥哥!呵呵,真是下賤啊!”

至始至終宣臨都沒有再看邵韻一眼,他直接將傅錦攬入懷中,朝著皇宮內走去。

“那你把我當成什麼了?”邵韻還是忍不住為什麼這一句,也是給這幾年她一直獨守空房的一個交代。

“……賤人!”宣臨頭也不回的擁著他的美人進宮:“將他們關進柴房,沒我的命令,誰也不準給他們吃的,順帶將那個老不死的抓回來……”後面的邵韻再也聽不進去了。

賤人嗎?這麼多年的一腔熱血在他的眼裡一文不值,愛一個不太好的男人,眼眶中總是含著淚水。

——

邵韻和邵爍被分別關在兩個房間,房間中沒有一絲光亮,伸手不見五指。

邵韻不知在裡面待了多久,是半天或是一天。便被兩個侍衛架了出來,來到了將軍府的院子中,發現宣臨和傅錦正坐在臺上吃著葡萄。

臺下跪著的……正是自已的父皇,他的眼睛被黑布蒙著,被五花大綁著。

邵韻想衝過去,可奈何被兩名侍衛按著:“父皇!”

“韻兒,韻兒,你怎麼也被抓了,快跑,你快跑!”皇上跪在地上掙扎,場面不知道有多滑稽,可邵韻卻笑不出來,她只想哭,她向臺上的人喊道:“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才肯放過我的家人?”

“放過他們?他們在殺我父母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放過我的家人!”宣臨揮了揮手示意下面的侍衛將他眼睛上的黑布拿去。

邵韻的父皇看著宣臨:“你到底是誰……”

“前任鎮國將軍之子宣臨啊”

都只聽說過前任鎮國將軍有一個兒子,但卻不知道他叫什麼,見過他、認識他的人全都死在了那次滿門抄斬。

當時的鎮國將軍樹大招風,聖上為了鞏固自已的地位,以莫須有的罪名將其滿門抄斬,只剩下一個年幼的兒子逃走了,沒想到過了這麼久,宣臨回來復仇了。

宣臨從一旁的侍衛手中奪過佩劍,朝邵韻的父皇刺去……

片刻後,人已倒在血泊中,鮮血濺滿了宣臨整張臉。

“父皇!”

邵韻已然淚流滿面。

“宣臨,我要殺了你!”

邵韻奮力掙脫,但依舊沒能掙脫侍衛的掌控。

“哼!”

“好啊,我就站在這,你有這個本事嗎?”宣臨站在血泊中盡顯癲狂。

邵韻一口血吐出來,昏了過去。

“這就昏過去了?”

宣臨臉上露出不屑。

“還沒讓她看到她哥哥呢,這怎麼能讓她昏過去呢?去,提一桶井水來!”

說著一旁的侍衛從井邊提上來一盆涼水,天氣正值寒冬,一盆冷水下來,不死也會留下病根。

只見宣臨親自接過那盆水,毫不留情地潑在了邵韻的身上。

邵韻穿的單薄,又是那種養尊處優的公主,怎麼經得起這番折騰,一盆水下來直接讓她折去了半條命。

“帶上來!”

話音剛落,邵爍便被帶了上來,他身上傷痕累累,到處都是鞭傷,被丟在血泊中。

邵韻剛醒過來便看到被扔在血泊中的邵爍,連忙向他的方向爬去。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邵韻爬到邵爍旁邊,用手捂住邵爍不斷出血的傷口,放聲大哭。

“宣、宣臨,算我求求你好不好?放過我哥哥,放過我哥哥,求求你了……”

邊說邊向宣臨磕頭,一下又一下,磕痛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可卻沒有磕痛宣臨的心,他彷彿是一個沒有心的人。

邵韻額頭磕破了,鮮血佈滿她那精緻的臉。

“求求你,放過他,我就只剩他一個親人了……”

不知磕了多久,宣臨終於動了,他把那柄殺過她父皇的劍丟在了邵韻面前,惡狠狠的說:“好啊,當初我全家八十三口人被你父皇所殺害,只要你再拿這柄劍在自已身上砍個八十一刀,我就允許你帶你哥哥走……”

八十一刀啊,本就被澆冷水的邵韻已經沒了半條命,再讓她砍,是在要她的命。

在場的人都不禁吸了一口冷氣,父輩的恩怨一直延續到下一代,至死不休。

“說話可算數?”只見邵韻。滿手是血拿起那柄劍,好不悽慘。

雪地上到處是血,全都是她父皇和哥哥的。邵韻失去了父母,她不能再失去哥哥了……

邵爍現在人昏迷不醒,隨時都有性命危險,她必須救他……

“自然算數,只要你不……”還沒等宣臨說完,邵韻已經毫不猶豫的在自已身上砍了一刀。

宣臨冷落她一年,躲了她兩年,這從來都不是邵韻恨他的理由。

但是在今天,在今天的將軍府,邵韻恨透了自已的身份,連帶著恨透了宣臨。

但是想想啊,宣臨當時被滅門時,是否也是她這樣絕望的心情……

自今日後,她再也不會愛宣臨了,就讓這份情意隨著這一刀一刀的砍去吧……

也不只看了幾刀,邵韻都麻木了,但宣臨卻喊了“停!”

一般的侍衛震驚了,足足少了60多刀。

“哼,本將也不是不講理的人,父輩的恩怨不應一次性解決,至於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折磨你……”說完宣臨轉身向傅錦走去。

那時候的宣臨也不知道當時的自已到底在說些什麼鬼話,只是莫名其妙就喊出了那一聲,那時候的自已似乎還沒有察覺出自已早已動心,只是一心想著復仇,後來的他回想起這一幕,只覺得後悔。

久經沙場的宣臨何時心軟過,但這次他卻破例了,許是在邵韻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已,當時沒人救自已,現在想救救過去的自已吧。

他也只能感嘆真是好一對兄妹情深啊!

邵韻也不拒絕,她知道,如果現在她倒下了,那就沒有救哥哥了。

“那就多謝將軍了”

邵韻心如死灰扛著渾身是血的邵爍向將軍府外吃力走去,但沒走兩步,便氣喘,臉上更是毫無血色。

她不能停,必須把哥哥帶出去。

最可惜的是沒能護住父皇,最後連他的遺體都不能將其帶走下葬。

想到這兒,邵韻拽緊邵爍的手無聲的哭泣“哥哥你再挺一挺,你挺住,馬上我們就能逃離這兒了,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好了……”

然而邵爍卻毫無知覺,甚至發起了高燒。

天快完全黑下來的時候,邵韻才找到一所破敗的寺廟,她將邵爍放好,便拿起一旁的稻草,顫顫巍巍的從袖中拿出火摺子,將其點燃,周圍溫暖了些許。

“還好沒有將火摺子收走……”

邵韻身上也有許多傷,剛才在外面已經被凍的沒有知覺了,現在溫度一高,傷口又痛又癢,鮮血汩汩流出。

但他顧不得自已,自已的哥哥已經燒了許久了,她學著小時候母后給她降體溫的方法,首先找到一塊布,邵韻自然是找不到的,她便將自已的裙襬撕碎,從外面裹些雪回來,敷在邵爍額上。

折騰了大半夜,邵爍的燒,總算是退了,她十分疲憊,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倒頭就睡。

邵韻遭受渾身不舒服,竟不知自已也發起了高燒,但好在邵爍醒了……

“父皇,他……”

“被宣臨殺了……哥哥,我們以後是不是就成了別人口中沒爹孃的孩子了?”

邵韻淚眼婆娑地看著邵爍。

“不會的,不會的,爹孃會在天上保佑我們的……”

邵爍緊緊抱住在低聲哭泣的邵韻。

——

曾經強盛的周國早已在宣臨的反攻下消亡,周國改朝換代,宣臨上位,史稱宣王朝。同年,與其國力相當的昭國儲君寧軒即位,改國號為盛和……

四年後

如今的邵韻正坐在鳳椅上看著父母曾給她的玉佩……

想當初他們二人逃亡到鄰國,將身上的貴重物品全部都當掉,勉強可以夠二人治病。可邵韻因宣臨的一盆冷水,身體底子越發不好,而邵爍便去一家米行當夥計掙些口糧回來。

一年前,他們所呆的地方發生叛亂,昭國國君親自南下平叛,邵也沒想到曾經在周國做質子的寧軒,如今長的玉樹臨風,成了昭國皇帝。

在混亂中,寧軒無意中救下了邵韻,也是基於邵韻兄妹二人,在他為質子時曾多次幫助他,所以寧軒提出要庇護他們二人,為兩人能換一個新身份。

讓邵爍入朝為官,娶邵韻為後,邵韻是不同意的,自已的身份來的不明不白,而寧軒樣貌堂堂,年輕有為,乃一國之君,亦是許多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

若周國沒有滅亡,她仍是那高高在上的公主,是配得上的,可如今她成了亡國公主,還曾嫁過人,一顆心都給了那個人,可那個人卻拋棄了她,成了棄婦。

她自是不想耽誤寧軒,可寧軒不這麼認為,他只覺得是自已去晚了,沒能在周國危亡時伸出援手。

當時的寧軒仍在周國做質子,周國一被攻破,他就被自已父皇派來的暗衛接走,根本沒有時間去救邵韻一家人,待寧軒來找邵韻時,卻只在亂葬崗找到邵韻父皇的屍體,而兄妹二人不知所蹤,寧軒便買了上好的棺木厚葬其父。

如今他完全沒有想到他們就在昭國境內,也沒想到自已找了三年的人,就這樣出現在自已的面前。

寧軒喜歡邵韻,在為質子時就喜歡了,他自已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提出這個要求一半以上是出於私心。

他盼她能從痛苦中走來,盼她能好好活著,也盼她能忘記宣臨,回頭看看他啊……

雖然邵爍想復仇,想將本屬於他的皇位奪回來,但他並不想自已的妹妹嫁與自已不喜歡的人。

邵韻也明白邵爍的不甘,於是次日便揹著他去同寧軒商量,寧軒自是高興的,儘管知道她是要利用自已……

九月二十七日那天,邵韻以戶部尚書沈褚之女沈溪的身份嫁於寧軒為後。

那一天,寧軒給了她最為隆重的婚禮,引得全城百姓圍觀,滿城煙火,只為她一人。

邵韻那時是有些恍惚的,突然想起,當初嫁給宣臨時的冷清,甚至在想若是他能許她盛大的婚禮,該有多好啊,但是仔細一想宣臨他好像……不值得了……

一年的時間昭國在寧軒和邵爍的共同治理下越發祥和。

在這一年中寧軒待邵韻極好,吃穿住行也都是極好的,他從來沒有虧待過他,當她與其他人發生爭執時,寧軒總是無條件站在邵韻這邊,舉國上下都知道皇上特別寵愛皇后,無論得罪誰都不能得罪皇后。

只有邵韻自已知道,那樣依附他的不是自已的本心……

四年的時間,養精蓄銳,各國蠢蠢欲動,前不久宣國直接送來了戰書,意味著這場戰役必不可免。

昭國國君御駕親征,而邵爍以沈褚之子沈蕭的身份當上了丞相,這次也一併跟隨寧軒一同上戰場。

畢竟是與宣臨打仗,四年前的一幕幕仍在邵韻面前浮現,所以她提出也要一同前去,寧軒也不嫌她是個累贅,將她一併帶上……

——

宣臨花了一年的時間解決內亂,花了三年的時間整治軍隊,元氣一恢復,便向鄰國發出戰書。

一年前他聽聞昭國皇帝娶了一位舉世無雙的皇后,宣臨是知道寧軒他喜歡邵韻的,所以他很好奇,那個女子到底是怎麼樣的?竟能讓寧軒帶著她一同上戰場。

寧軒當真不喜歡邵韻了嗎?他們之間當真深情,還是別有圖謀……

宣臨也不多想,只覺得心中有些落寞。

他也想要有人這樣陪著他……

邵韻……

是他對不起她。

——

從很早的時候,他就開始預謀那場叛變,只不過中途在他的計劃中闖入了一個變數,那個變數便是邵韻。

最開始他是沒有注意到她的,但自那日他班師回朝時瞧見那小公主見到自已時羞澀的模樣,他便悟了這個小女子的心思。

當時的他一直沉溺在復仇的計劃中,並沒有過多在意過她。

但小公主也不是個耐得住性子的人,主動上前贈送自已做的香囊。

礙於天家的面子,宣臨只得收下。

後來宣臨發現,這女子甚是愛哭,一不小心磕著碰著了就要哭一場,心愛的裙子被弄破了也要哭一場,反正無論是什麼時候宣臨好像每次都能發現她在哭。

慢慢的宣臨瞭解了她的性子:愛哭,但不會告狀。

相處久了,宣臨自已發現,他好像喜歡上了她。

原來這麼多年的傷疤遇到了一個喜愛的女子,真的可以慢慢癒合。

可他自已也清楚的知道,他不能喜歡上她,她是仇人的女兒……

再後來,邵韻嫁給了他。他又不得不冷落她,怕見到她以後,就下不去手了。

那次邵韻來他書房,他是故意那樣待她,就是為了讓她知難而退,可她就像一頭驢一樣,怎麼拉都不肯回頭,宣臨看到她那難受的表情,將落又未落的眼淚,真的曾有過片刻的心軟,但他知道他這是不行的,畢竟她可是仇人的女兒……

再再後來,宣臨殺了邵韻的父皇。但他殺完後,並沒有為自已父母報完仇的快感,甚至心中空落落的。

當他想放了邵韻和她哥哥走的時候,傅錦跟他說全家有六十八口人命,這血海深仇是不能僅靠一條人命就能補償的。

於是傅錦迫使宣臨將邵爍打傷,將邵韻折磨掉半條命。

這幾年宣臨都在後悔,曾派人去找過她,但都杳無音訊。有時候他在想她是不是死了,所以才找不到。

但他並不希望如此,他想找到她,好好補償她,夜夜都在想,都快想瘋了。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

大戰在即,一觸即發。此時宣臨已兵臨城下,敵陣的叫喊聲響徹雲霄。

只見城牆上出現三個人,距離太遠,宣臨看不清人臉,但他知道城牆上的必定是昭國皇帝和皇后,至於另一個,應是主帥了。

雖然表面說是要為宣國開疆擴土,可是事實上只有他自已知道為什麼。

寧軒曾為周國質子,他對邵韻的那一點小心思,宣臨怎會不知。

他就是看不慣寧軒,看不慣他,轉頭就把邵韻忘掉,娶了另一個女人。所以開疆闊土的名義攻打昭國。

戰鼓的聲音越發急促,大軍直攻城下,宣臨也騎著戰馬向城樓奔去。

雖然表面上說不再喜歡宣臨了,但她再次看到他騎在戰馬上的模樣時,還是不禁徵了怔,那模樣一如當年的少年郎。

一旁的寧軒也明顯感受到了她情緒的變化,握著劍的手青筋暴起,轉過身對邵韻說:“朕去迎敵,你且去後面等著。”

說完便將鎧甲一披,轉身向下走去,樓下向這奔來的宣臨抬頭向城樓上一看,卻只看到一女子的背影……

樓下城門大開,寧軒騎著白色戰馬,揮著劍直擊宣臨,宣臨也明顯感覺到了寧軒情緒不好,宣臨對上寧軒的眼睛,發現過了四年,之前稚嫩的少年已經多了幾分成熟,越發有帝王氣息。

寧軒不容他多想,拿著劍使勁往宣臨身上砍,那簡直是把劍當成斧頭砍,宣臨及時調整過來,用心去和寧軒對戰……

不知打了多久,護城河中的水染成血紅色,戰場上的屍首遍地都是,最終是以雙方體力不支而結束的。

當一女子出來迎接寧軒時,宣臨對她有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但奈何的女子戴著面紗,看不出樣貌……

一場戰役下來死傷無數,就連武藝高超的寧軒都不可避免,可軍帳中的寧軒卻不肯讓太醫近身,非要拉著邵韻的衣襬,不肯讓她走。

無奈,邵韻只好屏退所有人,蹲在床邊輕聲問道:“你怎麼了?是傷口太疼了嗎?”

寧軒聽到這話眼眶瞬間紅了,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過了一會兒,聲音沙啞說道:“你會……離開我嗎?”

寧軒的手抓住邵韻的手臂,可礙於寧軒受傷,邵韻沒有推開他。

“為什麼說這個?”

寧軒一副要哭了的樣子,聲音低了下去。

“他來了……”

邵韻一怔:“我……”

良久沒再作聲。

她猶豫了,就算是宣臨殺了她父皇,她也想要回去嗎?

寧軒放開了邵韻,重新躺回床上,掩住眸中淚意。

“我知道了……”

邵韻還想說什麼,可帳外的邵韻走了進來找寧軒商討明天軍隊佈陣的事情,邵韻也值得出去……

宣臨這邊也在沙盤上演習,可他的思緒已經飄到九霄雲外去了,其他將領正熱血沸騰的說著,宣臨突然冒出一句“她到底是誰?”

在場的將領沒聽清:“陛下您說什麼?”

“今天那女子……”

“陛下那女子就是昭皇后沈溪啊!聽說還是個絕世美人呢!”一將領嘴快。

絕世美人……宣臨腦海中只能想到邵韻那張臉,再想不到任何人。仔細一想沈溪的眼眸真的很像,會不會……

第二日,寧軒照舊與宣臨對陣,但這次還沒打到半個時辰,宣臨便口吐黑血倒在寧軒面前。

邵韻雖說恨他,但真看到他倒下,她慌了,快步跑下城樓,邵韻越過寧軒扶起地上的宣臨,她的面紗早在跑來的路上吹掉了,宣臨昏厥前便是看到了,“真的是你……”

——

“他……中毒了?”

邵韻不可思議,下意識看向寧軒,因為她知道在周國時,寧軒就與宣臨看不對。

寧軒也有些不可思議。他答應過邵韻不會傷他性命就一定不會,但當邵韻看向自已時,寧軒就知道自已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畢竟他劃了宣臨一個傷口後不久便在自已眼前倒下了。

雙方都暫時休戰了,畢竟用毒這件事非同小可,本就是光明正大的打,可……

“陛下……宣君他中的毒好奇怪……”

“呵,怕不是你們下了毒還不想給我們陛下治吧……”

“你……陛下,請容臣回去再查閱一番……”

“哎,你別走啊,要不是我們沒帶御醫來,還用得著你們,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好心幫我們陛下解毒,唉!”

“沒帶御醫?為什麼不帶?”

“本以為這次能速戰速決,即便傷了也能挺到京城,可哪想會遇到某人,為了贏不惜下毒……”

寧軒說著說著都想衝上去揍他一頓。

“都說了朕沒有……”

“您說沒有就沒有嗎?我們陛下是……”

一國之君就這樣一來一嘴跟著下屬在這吵架,滑稽的很啊。

“好了,都別說了,能不能安靜會兒!”

邵韻實在聽不下去了。

這個一直在說的將領陸榮才注意到邵韻。

“公主……你怎麼在這兒?”

寧軒在一旁聽他們倆對話,意識到陸榮認識邵韻。

邵韻聽了他對自已的稱呼笑了笑:“現在哪裡還有什麼公主啊?周國早被你們將軍給推了……”

陸榮似乎沒有聽出邵韻的弦外之音,繼續說道:“是沒有公主了,但是我們陛下還有皇后之位未許呢,我們陛下甚是想念您的……”

寧軒一聽要炸了,伸手攬過邵韻的肩,把她拉入自已的懷中,賭氣似的說:“韻兒現在是朕的皇后,宣臨要有多遠滾多遠!”

邵韻耳朵微紅,腦袋放空,有些掙扎,寧軒緊緊扣住少運。

距離上一次離他這麼近,還是一年前的大婚,她一生也就被兩個男人這樣抱過,一個便是這寧軒,另一個便是自已的哥哥邵爍。

而當時宣臨碰一下都覺得噁心,怎會抱她?更何況是想她他呢?

看向軍床上的宣臨,邵韻用力掙開寧軒向帳外走去,寧軒連忙跟上,走的太快,不小心撞到了邵韻後背。

“抱歉……”

“沒事。”

“…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

寧軒有些震驚:“你……相信我?”

“嗯,怎麼說我們也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的,不可能連這一點信任都沒有。”

“那你猜到是誰下的毒嗎?”

“目前還不能確定……”

——

翌日,太醫頂著黑眼圈來向寧軒稟報:“陛下,容許臣再為宣君診斷一番……”

“嗯。”

良久,太醫起了,話有些緊張。

“陛、陛下,宣君中的這毒,是、是……”

“說呀,緊張什麼?”

“此毒名喚蓮心散,也叫憐心散……”

太醫在紙上寫下字。

“此毒怎解?”

“……呃,這需要心上之人的心頭寫作藥引……若三日之內沒得到,便會一命嗚呼……”

“……心上人……傅錦!快,傳書給她,讓她速來……”

邵韻連忙推陸榮,可陸榮想說些什麼,但卻被邵韻打斷了……

寧軒在一旁冷眼觀看,事關宣臨的事,她還是一如既往的著急啊……

——

兩日後,傅錦風塵僕僕地趕到軍營,見到邵韻時有些震驚,急忙與太醫瞭解了一下宣臨的情況。

她聽完後,好像不以為然,笑著搖了搖頭:“還真是的……”

“你……你在說什麼胡話?”

邵韻見她笑了,不免有些疑惑。

“我……我其實不是哥哥的心上人,你誤會了!”

邵韻帶著看傻子的那種眼神看著傅錦:“那你是他的誰?”

“……我?我只是他的妹妹而已……親的……”

“什、什麼?”邵韻顯然是被嚇到了。

“哥哥他……其實一直喜歡的……是你,只不過四年前是我要求他那麼做的……”

邵韻向後退了一步:“你胡說,別拿宣臨的命開玩笑……”

“無論你信不信,反正他的命就搭在你身上了……作為他的妹妹,懇請你救他一命……”

寧軒站在一旁聽不下去了,對傅錦吼道:“你是想要她的命嗎?有你這樣道德綁架的嗎?”

“可……”

邵韻拉住了寧軒的袖子,不讓他說了。

“好,我信你一回……”

“不行,你的……”

“抱歉,就讓我再幫他最後一回吧……”

一個時辰後

宣臨喝下了藥,臉色漸漸好轉,但還未甦醒。

可卻無人發現邵韻臉色慘白,毫無血色,只有寧軒一人發現了。

他衝上去將邵韻打橫抱起,走到半路上,邵韻扯住寧軒的衣襟,低聲說道:“對不起啊,又要辜負你了……”

手終是垂下去,寧軒失聲大哭……

邵韻於十五歲便嫁與宣臨,在22歲停止了對他的喜歡,這段喜歡太苦了,她不願再去回想,也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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