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首之人帶頭衝入,身後的眾人黑壓壓地尾隨進來,挺著明晃晃的刀槍,分頭向各處衝殺而去。
外面也早有大批的人馬,佔領各處重要位置,房頂上,以及周圍的高樹上,都呼啦啦伸出無數的弓弩,密密地指向院子的各個角落。
但只見,在院子的門外,有一人披盔冠甲,手擎一對大錘,騎在一匹烏騅馬上,正虎視眈眈,嚴陣以待。
過了些時候,只見一人從大門裡垂頭喪氣的出來,走到馬前,拱手道:"啟稟潘大人,整個院落已經搜查完畢,裡面空空如也,一個人也沒有!"
潘忠一聽,直氣得臉色鐵青衝著那人道:"應是護法,不是你親自檢視的說人都還在嗎?我們發了傾城之兵前來,苦苦折騰了一夜,竟然一個人都沒有!真是豈有此理!"
那應是也是臉色如灰,甚是尷尬,正想解釋,那潘忠一催馬,進院子去了。
潘忠進到院中,各處檢視,不但沒有一個白蓮會眾的影子,就是想找一個活物都難,心裡真是懊喪,窩火至極。
嘆了一口氣,又撥馬回來,還是不死心,又將元兵分成若干組,漫山遍野的搜尋,只找到天光大亮,還是一無所獲,潘忠這才徹底洩氣,吩咐一聲:"撤!"便臉色陰沉著,再不說話,催馬往回走。
眾人個個折騰了一夜,早飯也沒吃,卻空手而歸,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整個隊伍灰頭土臉的在山裡繞了半天,才上了大路,沒多久便來到青州南門,潘忠遠遠只見大門緊閉。
他料想定是城裡剩餘的兵士較少,故而關上城門,防止被白蓮會偷襲,潘忠吩咐手下,前去叫門,喊了半天,也無人答應,潘忠大怒,親自催馬站到吊橋前大喊,連喊了幾聲,只見城樓上,豎起無數大旗,迎風飄擺,正中都繡著一朵白色蓮花。
城頭上有人一聲怪叫,罵道:"下面什麼人,大呼小叫的打擾你家大爺睡覺?"
潘忠循聲看去,只見一個莽漢擎著一對大斧,袒著胸,站立在城樓之上,潘忠才知青州已經被白蓮會趁機佔領了!
他一時氣得七竅生煙,用手裡大錘一指那莽漢道:"萬金剛,你好大膽子,竟然襲擊青州!我勸你速速出城投降,否則,待老夫殺進去,定取你的性命!"
金剛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正想罵他兩句,在他身後,又轉出一人來,穿著一身刺花青裙,一身的窈窕,滿臉的嫵媚,用手裡的如意金勾一指潘忠道:"潘忠,你真不要臉!在我們的店裡喝酒卻不給錢,姑奶奶等了你多日,也不見你還錢,還要勞頓我親自佔了這青州城,來向你討帳!"
潘忠用大錘一指玲瓏道:"老夫特意派人給你們送去,怎奈你等已經不在了!怎麼是我賴賬?你等還是速速出城,我潘某尚可饒了你等,否則,待我攻城之時,叫你等後悔莫及!"
那金剛衝著潘忠怪笑道:"我說潘忠,你好歹也是個狗官,怎麼這樣沒出息?賴賬就賴賬,還死不承認!"
那玲瓏也衝著潘忠笑道:"潘忠,如果你真心想賴賬,其實也不難!姑奶奶向來心軟,你現在就跪在下面,叫我兩聲姑奶奶,那酒錢我就不問你要了呢!嘿嘿"
那二人,在門樓上,你一言我一語地調笑著潘忠。
潘忠知道跟他們說不清楚,也不再搭理他們,一撥馬,轉身回來,心裡有火,也只得暫時忍耐,吩咐手下後撤十里,把大營扎住,埋鍋造飯。
又分出許多兵士伐樹做雲梯與渡濠木橋等物,等到夜色臨近,潘忠率領眾元兵開始攻城。
幾千元兵抬著簡易的用圓木加固在一起的木橋與雲梯,往青州城黑壓壓吼叫著衝來。
剛剛到了壕溝邊上,還沒來得及把木橋搭上,從城頭上射來無數的箭羽,瞬間,元兵便倒了一大片。
潘忠親自坐在馬上督師,眾元兵不敢後撤,只得拼命吶喊著又衝上來,有些被密急的箭羽直接射死在溝邊,有些踩著木橋,準備過去,卻被箭羽射中,側身,摔進壕溝裡。
那壕溝水並不深,不大功夫,有死的,有傷的,也有被撞下去的,哭爹喊孃的四處掙扎,上面飄起了一層人頭,就如下餃子一般。
眾人好不容易到了城下,從城上又落下無數的大石頭,圓木樁,還有滾燙的熱油,燃燒的火團,一時間,都傾瀉下來,那元兵被砸死,砸傷無數,熱油潑下來,又燙死,燙傷許多,而無數投擲的火球,又點著了熱油。
瞬間,整個城下,連成一片火海,無數的元兵,在火裡亂竄,還有的趕緊往水裡跳,而那水面上也浮了一層油,"呼"的燃燒起來,那跌落入水的元兵,也陷入火中,整個南門城下,慘叫聲,哀嚎聲,震天撼地。
潘忠看了,也是不忍,只得撤兵。
潘忠率兵只是出去偷襲,一路輕裝減從,資重,給養,自然不多,而攻城工具完全沒有,他眼見士兵死傷,勞苦,抱怨聲不斷,也只得派手下到中書省告急。
正在南門熱戰正酣之時,此時的北門,從門樓裡投射出屢屢昏黃的光亮,大門口守衛佇立在兩邊,一絲不苟,嚴陣以待。
過了些時候,卻見從遠處暗淡的月光之下,蹄聲踏踏,過來幾輛驢車,快到大門口時,被幾名守衛吆喝著,攔住。
前面一人趕緊翻身下馬,過來衝著他們一抱拳道:"各位兄弟,我叫崇嶽,與你們守城的風鈴兒舵主熟悉,還望通稟一聲,就說我要見她!"
那護衛聽了,道了聲,你們稍等,便轉身往門樓上去了。
不大功夫那護衛下來,衝著崇嶽道:"我們舵主,誰也不見,她讓你速速回去!"
崇嶽在馬前,踟躇了片刻,伸手從馬的肚囊裡取出一包東西,遞給那護衛道:"麻煩你再走一趟,將這個包袱交給她,她若還不願見我,我再回去就是!"
那守衛猶豫片刻,只得接了,又轉身上去。
過了好些時候,那護衛才下來,到崇嶽跟前道:"你隨我來吧!"
崇嶽才長舒一口氣,跟著護衛上去。
到了門前,那侍衛示意了一下,轉身下去。
崇嶽此時的心裡如打翻五味瓶一般,各種滋味湧上心頭,手抖個不住,他稍作冷靜,輕聲嘆口氣,才推門進去。
但只見風鈴兒正坐在案頭,看著包袱裡的幾塊老婆餅發愣。
聽見門聲,也不抬頭,只低低地說了一句:"我們二人已經再無瓜葛,你今日見我,可有事嗎?"
崇嶽見風鈴兒消瘦了許多,眉目之間再無昔日的颯爽英姿,卻平添了一分淡淡的煙愁。
心裡也不由得難過起來,顫聲道:"鈴兒,你比往日消瘦了許多,都是我害了你!"
說罷,兩行淚竟流了下來。
風鈴兒只是苦澀的一笑道:"這都是我自己的事,與你毫無關係!"
說罷,抬眼掃了一眼崇嶽道:"你找我何事?"
崇嶽聽罷,才反應過來,衝風鈴兒一拱手道:"鈴兒,因城中混亂,我欲帶著家小出城,還望你行個方便!"
風鈴兒聽罷,點點頭道:"此事,你和總舵主說了嗎?"
崇嶽猶豫道:"沒有,他正在禦敵,我......一時也不方便找他!"
風鈴兒淡淡地道:"既然這樣,沒有總舵主的命令,我也幫不了你!你……還是請回吧!"
崇嶽聽罷,略略遲疑,走到案邊,衝著風鈴兒深深一躬道:"鈴兒,你也知道,我暫時身在狼穴之中,一時不方便去見崇飛,今日之事,我懇請你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幫我這一次!崇嶽自當感激不盡!"
風鈴兒望著崇嶽,心裡不免難過,憂鬱許久,才嘆口氣,冷冷地道:"今日我幫你這一次,就當還你曾經的照撫之恩吧!從此後,我們恩斷義絕,再莫提起那個情字了!"
說罷,又指著那開啟的包袱道:"你,把這個也帶走吧!"
崇嶽低著頭,把包袱提著,滿心的落寞,轉身出來。
一步步走到自己的馬前,翻身上去。
此時,大門已開,他抬頭望了一眼,那門樓裡,昏黃的燈光,催馬而去,後面幾輛驢車也紛紛尾隨著出了城。
他們一扯氣跑出百十里地,在一片鎮店跟前,才慢慢停住。
崇嶽引著驢車到了一處大的客棧跟前,把門叫開,才轉身來到一輛驢車前,躬身道:"王爺,我們已經出城百里,應該安全了!還請王爺進店休息一下吧!"
......
崇嶽等人出城不久,便有一隊人馬尾隨著追來,為首的一人一身白衣,手裡擎著黑白雙槍,身後卻是一個面如皎月,白裙飄飄的女子,手裡拿著一對柳葉彎刀。
眾人直追了幾十裡地,也不見前方的人影,無奈,只得回來。
剛進北門,只見風鈴兒站在路邊,她見崇飛翻身下馬,趕緊迎了上去施禮道:"總舵主,未經你的允許,我私放他們,望總舵主懲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