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稍等!”來福興奮地話都說不全了,一溜風似的跑進裡間取酒。

“東家,大喜事!大喜事啊!”來福高喊著。

朱厭低頭搗鼓著剛弄來的鹽礦,木炭、沸水、過濾用的細紗布,一應俱全。

他微微抬頭問道,“是何喜事?”

來福喜不自勝道,“東家,醉生夢死賣出去一罈。”

一罈?

有什麼好高興的?

“要沉得住氣,你以後可是要跟東家我做大做強,再創輝煌,區區一罈醉生夢死就把你樂成這樣?”朱厭放下手中的鹽礦說道。

來福撓了撓頭,東家口中的做大做強他不甚明白,但醉生夢死能賣出去,總歸是好事。

“去吧,別杵在這兒讓那唯一的食客也給跑了。”朱厭擺手道。

來福得了指示,急忙離開。

坐在四海酒樓一層的國字臉食客不是其他人,正是令了王妃命令的寧王府統領鄭開山。

他打量著四海酒樓的陳設,不住搖頭。

王妃言之鑿鑿說醉生夢死產於四海酒樓,但這酒樓逼仄,飯菜一般。

醉生夢死可是自己王爺讚不絕口的瓊漿,怎麼會出自這等破爛的館子?

“客官,您要的菜來咯!”來福端著菜餚上桌。

自從新招了兩個跑堂夥計,他已經很少親自端菜。

“酒呢?”鄭開山看都沒看桌上的醬牛肉和脆花生。

來福剛要解釋,“醉生夢死乃是鄙樓珍釀,一罈要足足百……”

“給大爺端上來!”鄭開山粗魯地打斷來福言語。

“本大爺不缺錢,便是千兩銀子一罈,我也喝得起。”鄭開山說著將一錠金子按在桌上。

來福知道這是有錢的主顧,便不再言語。

他笑呵呵將醉生夢死啟封,給鄭開山倒了滿滿一大碗。

酒罈啟封的瞬間,酒香便已四溢至整個一層。

“好酒!”鄭開山乃是入品武夫,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乃是常態。

醉生夢死剛開封,他就知道自己來對了。

咕嚕!

一碗美酒下肚,喉間的燒灼感讓回想起在北境與妖族廝殺的歲月,他大吼一聲,“舒坦!”

四座食客側目,暗中猜測鄭開山的身份。

一碗又一碗美酒下肚,鄭開山喝得豪爽,來福看得欣喜。

能賣出一罈,便有第二、第三壇,這麼算下去,我們就發了。

醉生夢死是朱厭用五穀精釀的高純度白酒,雖說後來摻了不少水,但摻水的也足足有三十多度。

對於喝慣了低度稠酒的大明皇朝百姓而言,能一口氣喝下三碗便是極限。

但鄭開山武藝驚人,更是海量,一口氣足足幹了七碗。

“這位客官,您醉了,剩下的酒,小的給您裝起來。”來福好心道。

他可是嘗過醉生夢死得厲害,知道眼前的鄭開山已然半醉。

“老子沒醉,走開!”鄭開山喝得暈暈乎乎。

來福嘆了口氣,拿過桌上的那錠金子掂了掂,應該有十兩了。

鄭開山又喝了一大碗,而後晃晃悠悠趴在桌上。

酒品還算不錯,來福暗歎一聲,拿著金子離開。

…………

雲霞滿天,寧王府內眾人翹首以盼鄭開山帶回好訊息。

可三個時辰過去,就是不見鄭開山回來。

寧王左等右等不見鄭開山,就要差人去尋他。

程若雪勸道,“都這麼久了,快了吧。”

寧王心裡就和貓抓似的,是一刻也不想等,但他向來聽王妃的話。

於是便有了日落西山,眾人依舊在苦等的古怪一幕。

寧王湊過王妃耳邊小聲嘀咕,“靈素這丫頭莫不是為難,讓下人隨口胡謅了個地址?”

程若雪心思縝密,忽回想起白天林靈素面色猶豫那幕,“或許有什麼內情,但堂堂公主殿下不至於撒謊。”

寧王一聽這話更想不能明白了,“來人!去華清街給我看看,鄭開山到底在搞什麼鬼?”

寧王妃想出言勸阻,但寧王心意已決,今日不弄個究竟,他寢食難安。

…………

可憐鄭開山曾在軍中號稱“千杯不醉”,醉生夢死不過八碗便將他放倒。

四海酒樓入夜關門,總不能留這麼個不知名的漢子在樓裡。

來福詢問朱厭的意見,朱厭低頭搗鼓著鹽礦,頭也沒回說道,“扔到大街上。”

扔到大街上?

能爽快地掏出十兩黃金的人絕不普通,來福思前想後讓跑堂夥計攙將鄭開山放在自家酒樓門前。

其間,來福又怕天寒地凍,把人給凍死了,拿了一身破棉襖披蓋在鄭開山身上。

等到寧王府護衛們尋來時,便看到平日裡威嚴無比的鄭統領臉上帶著一抹笑容,身上蓋著破棉襖躺在酒樓門前呼呼大睡。

“鄭統領,鄭統領!”一名鄭開山的心腹守衛搖了搖他,卻沒有喚醒酒醉的鄭開山。

“好重的酒氣,來人!搭把手,跟我把統領大人抬回去。”心腹守衛說道。

身後眾人七手八腳將鄭開山抬回王府,而這一幕恰好被開著窗的朱厭盡收眼底。

果然是寧王的人,林靈素的身份坐實了,就是不知道這廢王還有幾分能量。

初次與林靈素見面,朱厭能判斷出林靈素不是普通大戶人家。

再次見面,林靈素虛心求教治水方略,朱厭已猜測他是王公貴族。

而這一次寧王府來人買酒,更加印證了自己的猜想,林靈素就是寧王府世子。

只是按照大明劫中記載,寧王世子玩世不恭,年歲與自己相仿,能對上號。

但從沒說過寧王世子唇紅齒白,面若桃花,就像……就像一個女人。

罷了,再等上兩日就知道結果了。

林靈素忙著準備祈福日奏對,朱厭熟讀大明劫,自然也知道祈福日的事情。

只要看看過後的邸報和南方水患傳聞,就能印證自己猜測是否準確。

…………

鄭開山被一眾守衛抬回王府,寧王看著渾身酒氣的鄭開山一臉厭惡,“鄭開山!今次可算是讓本王開眼了。”

“來人,給我把他弄醒!”

寧王嗔怒,府中侍衛打了一桶冰冷井水。

嘩啦!

從頭到腳澆了下去,酒蒙子鄭開山打了個激靈。

“哪個……”

他一骨碌睜開眼睛就要罵娘,但看到寧王眼中的寒光時,他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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