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楚雪再也沒有去過林夢家了,她繼續像以前那樣趴在床上寫,或是蹲著把作業本丟在大腿上寫。她和林夢還是和之前一樣無話不談,做彼此的知心朋友 。只是林夢再叫她去她家寫作業,她都說不去了,家裡有事,沒空。而且撒謊說爸媽給她買了一個課桌了。

週五晚上放學的時候,兩人去了小公園玩。小公園裡面有健身器材,有一個籃球場,有一片種滿玫紅色三角梅的小花園,還有一個圖書館。

兩人去了圖書館,選了各自喜歡的書,坐在位置上隨意翻翻。林夢小聲地嘀咕著,“要是你弟弟看電視聲音太大,你又不想去我家寫的話,你可以來圖書館寫啊。”顧楚雪看著手裡的雜誌,沒有抬頭,“我有耳塞,沒事的。”

其實顧楚雪哪裡有什麼耳塞,就是拿衛生紙,搓成一個圓球,塞到了耳朵裡面。

林夢勤學好問,顧楚雪也愛輔導她,林夢的成績突飛猛進。班主任把林夢的位置調走了,給她安排了一個成績差的,讓林夢帶帶新同桌。

班主任給顧楚雪安排了一個新同桌,名叫李依依,班主任的初衷也是一樣,要顧楚雪幫帶帶李依依。

李依依很少問顧楚雪問題,顧楚雪一有空就是忙著寫作業,沒有作業可寫的話,她就複習之前學過的課程,要麼就是預習還沒開始學的新課程。李依依不是在課上開小差,就是眯著眼睛要睡著了。作業也是繁衍了事。逮著機會,還會偷偷瞄顧楚雪的作業。有次月考,居然把顧楚雪的名字也給抄上去了。

顧楚雪知道老師的初衷是什麼,她主動抽出時間,要輔導李依依的作業。李依依一臉的不情願,她會找各種理由來搪塞顧楚雪。

李依依說她肚子不舒服,又肚子餓,想去小賣部買點吃的。她就拜託正在寫作業的顧楚雪幫她去買東西。顧楚雪停下手頭的事情,幫她買東西。

李依依說她腳崴了,走不了了,想喝水,她跟顧楚雪撒嬌,“楚雪,你最好了,幫我打水好不好啊?”顧楚雪好心地幫她去打水。

李依依一有什麼事情就會去找顧楚雪幫忙。顧楚雪都會答應她。

去食堂吃飯的時候,李依依會讓顧楚雪幫她打飯,顧楚雪想拒絕但還是照做了。林夢打完飯坐到顧楚雪的身邊,低頭吃飯。“你不用什麼事都給她做,你又不是她媽,真的是把你當傭人了,給別人當傭人還開工資呢!”顧楚雪嘆了一口氣,把一塊生薑夾出去。“可是......我不懂怎麼拒絕。”林夢剛送了一根豆芽在嘴裡就僵硬住了。“你知道她在背後怎麼說你的嗎?”顧楚雪吃了一大口飯,一邊嚼著一邊說,“你說。”林夢氣不打一處來,“今天大課間活動的時候,我肚子不舒服,去了廁所,然後聽見對面的旁邊兩個蹲坑的女生在聊天。那兩個女生說,李依依和她們說,她根本就不屑於跟你玩,說你是個書呆子,作業狂,一天到晚就知道寫寫寫,裝著一副愛學習的模樣,就知道討好老師和家長,模擬考試很牛逼的樣子,一到期末考試就掉鏈子。叫你幹嘛就幹嘛,一副要給人好印象的樣子,真難看。”

顧楚雪“吧嗒”一聲把筷子放在桌子上。然後起身去把剩菜剩飯倒了。林夢緊隨其後,“我沒有騙你,我是親耳聽見的。”顧楚雪和林夢走出食堂,顧楚雪淡淡地說,“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

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李依依從後面跑上來,“班長,幫我去買瓶水好嗎?”李依依把一塊錢紙幣遞向顧楚雪,顧楚雪就像看不到李依依一樣,把她當了空氣。繼續和林夢向前走。李依依跺了跺腳,小聲咒罵著,“顧楚雪你不是各方面都很優秀嗎?你不是很樂於助人的嗎?你的形象不是無可挑剔的嗎?對我視而不見,不幫剔,你什麼意思啊你。”

顧楚雪去了班主任的辦公室要求把李依依調走,老師問她為什麼,她說性格不合,處不來。

李依依被調走了,結果下午第一節課又來了個轉校生。他沒有位置坐,正好顧楚雪的旁邊是空著的。順理成章,顧楚雪又被安排了一個新同桌。

新同桌站在講臺上,大方地自我介紹著,還是稚嫩的童音,“大家好,我是梁星宇,今年十一歲了,我來自......”

全班人都盯著講臺上的轉校生,聽他的自我介紹,只有顧楚雪埋在書堆裡面寫啊寫,寫啊寫。因為老師經常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教室裡都是歡迎的聲音。男生們,女生們嘰嘰喳喳。就像啞巴幾十年的人,忽然會說話了一樣。

“好漂亮的男孩子啊。”

“男孩子不能用漂亮,要用秀氣!”

“秀氣個頭,明明是可愛。”

她的課桌上堆著高高的書籍,遮擋著她,因此她在寫作業,老師也沒有發現她。一道好聽,禮貌的男音傳來,“同學,你好,我是梁星宇,很高興成為你的新同桌。”

顧楚雪寫字的動作停下,抬頭,微轉著身子看著他。過了幾秒,腦子才反應過來。“哦哦,你好。”顧楚雪往前坐坐,騰出空間給梁星宇過去。

梁星宇坐在課桌的裡邊,靠著牆,也靠著窗。每次他要進入或是離開自已的座位,都需要經過顧楚雪的課桌。

顧楚雪沒有哪節課是會開小差的,哪怕是走神一分鐘那也是不存在的事情。她身子坐正,脊樑挺直,腦子,眼睛緊緊跟著老師。而她的同桌梁星宇就像是個反面教材一樣,總是吊兒郎當的樣子。

他會在數學課上轉筆,黑色水筆被他玩弄於鼓掌,飛速旋轉,環繞。他會在語文課上在草稿紙上畫一個又一個有趣的小人兒。小人兒們形態各異,各有各的表情。他會在英語課,百無聊賴地咬著筆頭。他會在班會課,拿剪刀在草稿紙上剪出兩個“眼睛”,然後畫上黑黑的瞳孔,長長黑黑密密的睫毛。然後向顧楚雪借來雙面膠貼在他的眼睛上。他在體育課最是生龍活虎,踢足球踢到下一節課上到一半了,才反應過來曠課了。

顧楚雪送語文作業到老師的辦公室。語文老師和班主任的辦公室在同一個辦公室。顧楚雪把作業本都放在語文老師的課桌上時,看見同桌梁星宇也在,他正被班主任訓話。班主任眉頭緊鎖,快要解不開了。“你的情況我也知道,你爸媽太忙了,才把你轉到鎮上的初中來,你要好好學習,好好上課,不要讓爸媽操心,你奶奶年齡也大了,輔導不了你作業,你不會的,可以問你同桌,顧楚雪,她是班長,又是語文課代表,各科成績都很優秀的。”

顧楚雪走出辦公室,老師的訓話聲透著沒有關的玻璃窗傳了出來。梁星宇嬉皮笑臉的聲音,“我才不問呢,我又不是不會。”

“你彆嘴硬,馬上就要月考了。”

數學課上,老師留了一道超級超綱的題目,給了大家十五分鐘的時間進行解題。一般老師只會留十分鐘時間給大家解題,但是老師說了今天這道題目真的是有點難度,所以多留五分鐘。

絕大部分的學生,愁雲滿布在臉上,提筆,筆尖落在紙上,想寫點什麼,卻一個標點符號都寫不出來。

林夢向顧楚雪投來一個求助的眼神,可是顧楚雪頭都不抬,一直盯著題目,拿筆狠狠地畫下題幹部分。她反覆閱題,審題,再劃一遍題幹。她抬頭環視了一下教室,教室裡哀嚎遍野。有幾個男學生瘋狂抓著頭,一邊抓,一邊拍打頭髮,然後嘩嘩嘩地掉頭皮屑,他抓頭皮屑抓上癮了,然後把難題放在了一邊。有幾個學生竊竊私語,互相詢問著對方有沒有做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好像是眨眼的功夫,十五分鐘就過去了。老師問有人做出來了沒有。好多學生習慣性地轉頭帶著希冀之光盯了一眼顧楚雪。顧楚雪察覺到有好多學生在等她給出答案。可是她真的沒有做出來,沒有一點的頭緒,連個公式都沒有想出來。

梁星宇翹著二郎腿,還心不在焉地抖腿。那腿抖得踩縫紉機都不帶這麼快的。他歪著頭,一隻手撐著臉,看著窗外。另一隻手在轉筆玩。

“顧楚雪......”數學老師叫著顧楚雪的名字,眼睛冒著火瞥著她的同桌。顧楚雪慢慢站了起來。腦子一片空白,連編個答案都想不出怎麼編。數學老師繼續說,“顧楚雪的同桌。”顧楚雪微微緩了一口氣。

數學老師做了個讓顧楚雪坐下的動作。顧楚雪會意坐下。梁星宇還在轉筆,渾然不知老師叫到了他,顧楚雪用胳膊捅了一下他。他莫名其妙,一頭霧水,一臉懵地停下手裡轉筆的動作。他問,“你撞我幹嘛?”

學生們嘻嘻哈哈,等著吃梁星宇被老師批評的瓜。數學老師無語又好氣地,他雙手交叉環抱在面前。“梁星宇,你站起來!做一下黑板上這道題。”

梁星宇大夢初醒一般,騰地一下站起,“滋啦”凳子在地上摩擦出刺耳難聽的聲音。顧楚雪把凳子往前挪了挪,梁星宇躡手躡腳地跨過去。

幾個學生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等著看他的笑話。

他像一隻猴子一樣,“咻”一下竄到了講臺上。他看了一遍題,圈出了題目中的幾個數字。然後唰唰唰寫著。不到兩分鐘,他就下了講臺,拍拍手掌上若有似無的粉筆灰,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回到了自已的座位。

講臺上老師緊縮的眉頭,消失不見。老師看看黑板又看看梁星宇,他的眉頭舒展著,嘴角上揚著,眼睛迸發欣賞之光。

數學老師與顧楚雪的視線相交,帶著一絲的懷疑,“班長,他是不是抄的你的?”底下的學生附和道,一定是梁星宇抄的班長的。顧楚雪手心不停冒汗,迅速站起身,低頭看著自已沒有答出一個字的作業,“老師,沒有。”

“那梁星宇寫的對嗎?”數學老師再次發問。顧楚雪抬起頭看著黑板上的字跡有點裡潦草的板書,微微點了點頭。老師一個手勢讓她坐下。

梁星宇寫的是對的,數學老師讓大家為他鼓掌。梁星宇不屑一顧,搖頭晃腦,隨口一句,多簡單的題目啊,還勞煩小爺我去做題。顧楚雪拿作業本遮掩住自已的作業本,不想被他看見。她很不安,內心焦灼,快速瞄了一眼黑板,偷偷地把梁星宇寫的答案抄在自已的作業本上。如果被老師同學知道她連一個上課不聽講的學生都比不過,那就是丟人丟到家了。

顧楚雪在日記本上寫道:來了個吊兒郎當的轉校生,他叫梁星宇,我有點不喜歡他。他上課一點也不認真,經常開小差,自由活動的課他最積極。可是我一點頭緒都沒有的數學題,他兩分鐘就做出來了。很有可能他會是我的強大競爭對手,我已經這麼努力了,為什麼有人可以不努力,就能做出難題?

梁星宇,你快轉走吧,轉到其他學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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