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顧剪站在原地,巨大猙獰的鬼愁在手上顛了顛,“我們這邊一出來,居然就跑掉了!”

傅不喚感應了一下,真的走了。

“難不成只是過來看一看,知道我們把血魈收服了才放心了?”夜色中,顧剪語氣古怪的說了一句。

姜無涯道:“為啥知道我們闖進房間了,他們反而先跑了呢,總覺得不對勁。”

席軒覺得姜無涯說的在理:“對啊,雲端之上的人不是說要審判顧剪嗎,這都來了,又躲著是什麼意思?”

“你說有沒有可能是他們夜晚會變身成骷髏啊……或者變身成石頭一類的,所以根本無法夜裡出來,只能白天出來,”二長老開始發揮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力,說道一半又突然看向盧卡斯:“我這樣說應該不對,這裡不是站著一個嗎,對了,還有那些翅膀,既然可以長在身上,又為什麼要取下來放進那個蛋裡,埋在地下啊?”

說道這個,眾人在這一刻也覺得這不符合邏輯。

既然翅膀是可以像盧卡斯一樣長在後背的,為什麼要取下來封存在蛋裡,還藏在那些高粱穗般鬆軟的地下?

盧卡斯雙肩垂下,翅膀動了動,“你們說這個?”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我難道沒和你們說過……除了村長外,其餘人的翅膀都在這裡?那是因為我們所有人的翅膀都是被村長折下來的,也是他藏在那棟房子外的!”

“你不是找得到嗎?其餘人應該也可以的,他們為什麼沒有去把自己的翅膀拿回來?”

盧卡斯道:“因為害怕,害怕被淨化。”

顧剪問:“那個淨化到底是什麼東西,之前就聽你說過!”

“……淨化掉一些不該存在的念頭啊。”盧卡斯仰頭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這一刻,他突然覺得之前被顧剪等人踹的石頭滿天飛的星空十分美,淺金色的眸子裡帶著點迷茫:“嗯……我也不知道怎麼去形容,給你們舉個例吧。”

“就是有人,想要拿回自己的翅膀而在雞房外出現的時候,村長會讓人把他帶入進化室,等他從淨化室出來,就算是裝著翅膀的蛋就在他面前,他也不會想要拿回自己的翅膀了。

再比如,當一個人心裡冒出想要離開雲端之上的念頭,在問心路測試過後,就會被抓入淨化室,等從淨化室出來,他就會覺得:為什麼要離開雲端之上,去和那些低賤的人類相處,高高在上,俯覽眾生什麼的最好了。”

盧卡斯說了很多列子。

聽得眾人一怔一怔的。

諸若非皺起眉,“你們村長這麼獨斷專橫嗎?就是人界的帝王也不會如此,連別人的想法都試圖去控制?!”

盧卡斯垂下頭,又看向夜色之中那些全是屋頂尖尖的房屋。

“該往最後一處了,我繼續帶路。”

二長老砸吧砸吧嘴,八卦之魂熊熊燃燒,小跑到盧卡斯身邊,“那淨化是不是對你失去效果了啊?不然,你為什麼會給我們引路?!為什麼會找回自己的翅膀?又為什麼眼睜睜的看著我們搶走那麼多的寶物,【阿斯拉項圈】和【血魈】被拿走,你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一群人在夜色中行走,看著的確是沒有開口,但是誰都在豎起耳朵聽著前面的對話。

因為夜裡的沒什麼風景可以看得,這個村落,單調的很。

“可能就是被淨化多了吧,也沒什麼好在意的東西啊……”盧卡斯懶洋洋的聲音逐漸飄向身後,讓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楚,“所以,我覺得活著,就活著,死了就死了,領路就領路,對我來說沒什麼特別的。但是看到翅膀的時候,我就想著都看到了,就順帶拿回來吧,至於你們搶走的東西,搶走就搶走吧,我幹什麼要浪費精力去皺眉頭?有什麼意義?”

夠低迷,夠沮喪的。

他要是再來一句世界毀滅就毀滅吧,都符合邏輯了。

所有人都知道最後一處房屋比較遠,像是被孤立在外似的,就像是城郊,就像是農村中的墓地,荒涼又有距離,大約要走到雞房的兩倍路程。

走著走著,腳下的路就變成小路。

路邊的野草中總是會發出一種野狗啃食骨頭的聲音,但被席軒剝開草叢幾次,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一些長得比較長的蘆葦從側面彎了下來,掃過眾人的頭頂,總給人一種自己的頭髮被擰起之後,那種頭皮緊繃的感覺。

窸窸窣窣間,有什麼從腳邊遊過,低頭看的時候,又什麼都沒有。

“阿剪。”

傅不喚輕輕的揉了揉眉心的晶核,“真的可以?”

小路有些擠,特別是顧剪後退一步,到他身邊和他並肩走之後更擠了。

“當然,你這麼好看,只要看著你,流進嘴裡的鼻涕我覺得都是甜的。”顧剪眉開眼笑的調侃一句,拉住他的手,墊腳過去,捲起耳垂咬了一下,“要不是想著留到大婚,你早就遭殃了。”

傅不喚:“……”

鼻涕都是甜的?這麼形容,已經算是她很有文采了。

那如此,能勾住她了……吧,這個“吧”在心裡還未浮現出,溼漉漉的柔軟,從耳垂傳來。

傅不喚如同觸電一樣,直接躲開。

等看見顧剪像只小饞貓似的舔嘴唇的畫面,他直接朝前走。

顧剪盯著他的背影,慢悠悠的跟上。

伸收拔了一根草葉子,在手上撕成碎碎的玩兒,她的視線從傅不喚的後腦勺,看到脖頸、寬肩、闊背……

這個男人。

手上的葉子撕碎之後,顧剪直接隨手拋了。

有的落在水面,有的落在田埂上,細細碎碎的,看著就像是隨手丟的。

但是不久後。

等一群人走的看不見之後,兩個人影慢慢的跟了上來。

走在前面的男的,看著稍稍上了些年紀,也穿著毫無紋路的麻衣,他的腦袋顯得很小,都快縮到肩胛裡去了,腦袋上蓋著一層馬鬃般的金色頭髮,梳成倒背頭一樣的朝後垂,滿是皺紋的臉上有兩隻塌陷的眼睛,嘴唇乾的有些脫皮。

當他們踏上這撕碎的葉子間時,地面的碎葉變成綠油油的螳螂,直接朝他們的腳踝斬去——

身後,傳來女人嬌俏的聲音。

“村長,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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