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何煦早早就去了公司,拿著照片鬼鬼祟祟地摸進了文印室。

機器都沒有開機,何煦一通操作,終於影印好了照片,把檔案傳到了自已電腦上。

然後又鬼鬼祟祟地回了工位,開啟照片檢視了一下影印效果。

“喲,你也追星啊?”同事突然在身後說道。

何煦驚恐回頭,就看到同事拿著油條一邊吃一邊看著自已。

然後轉念一想,這已經是電子版的照片了,又鬆了口氣。

“我剛剛看你從文印室出來,原來是一大早來公司追星了?”同事又問道。

何煦毛骨悚然,然後破罐子破摔,神神秘秘地說:“對的。”

同事發出瞭然的笑聲:“誒,我以為只有我女兒喜歡她,沒想到她粉絲受眾還挺廣的。”

何煦看了眼照片,實在是沒有看出來這裡面哪個是明星。

於是回頭看著同事,問道:“你怎麼知道里面哪個是她啊,這時候她還沒出道吧?”

同事擺了擺手,說:“誒,明星哪有什麼出道不出道的,早就都扒得乾乾淨淨了。”

說著指了指照片最右邊的那個女孩,說:“就這個染了紅頭髮的,我閨女還想染個同款,被我罵了一頓。”

“哦,”何煦看著照片裡青澀的女生,還是很難把她和大明星聯想到一起。

“隨機抽查,你閨女最喜歡的明星叫什麼,”何煦拿著一支水筆當話筒,遞到同事嘴邊。

“叫那個什麼,兩個字的,餘然,”同事配合道。

“恭喜你獲得今日份,最瞭解女兒獎,”何煦把筆橫過來,當禮物就要頒給同事,同事一把拍開,嫌棄地回了工位。

何煦把照片發給女人,又開啟瀏覽器輸入“餘然”,跳出了餘然的百度百科。

竟然也是B大政法畢業的。

現在娛樂圈都開始卷學歷了嗎。

過了一會兒,女人回覆道:這裡面沒有小蝶。

何煦吃了一驚,在小蝶家找到的照片裡面竟然沒有小蝶,這合理嗎?

當然不合理!

何煦一下班就溜回了家,又站到凳子上拿下了那個裝著照片的盒子。

照片是夾在筆記本里的,何煦這次開啟筆記本,翻到後面看起了內容。

原來這本日記不是小蝶的。

雖然小蝶的名字出現在了日記裡,但誰寫日記會寫自已大名啊。

那這本日記是誰的?

何煦又看了下上面的幾張信紙,是老師寫給這個女生的,內容和女生的日記本可以相互對應上。

何煦看完所有的內容,靜靜地蓋上了盒子,又急忙把盒子放回了架子上。

原來事情並不是自已想的那個樣子。

但是現在這一切,何煦寧願自已什麼都不知道。

何煦甚至抬頭看了眼那個盒子,思考自已要不要把它們燒了。

但是燒了自已好像有為虎作倀的嫌疑。

何煦長出了一口氣,思考自已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反正這件事除了自已也沒有人知道。

老實上班,快樂賺錢。

何煦這麼勸慰自已,再說了,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準當事人都不想提了。

誰願意回憶不愉快的往事呢,大家都巴不得能把這些“不愉快”忘得乾乾淨淨吧。

何煦翻了個身,閉上眼努力培養睡意。

睡醒就又是新的一天了。

第二天何煦去公司,同事早早就等在了工位上。

何煦驚奇道:“喲,今天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同事神神秘秘地拉著何煦的胳膊,小聲說:“你昨天那個照片是什麼情況?”

何煦眉頭一挑,裝失憶:“照片?什麼照片?”

“就是你昨天覆印的那個照片啊,有餘然的那個!”同事焦急道。

何煦用手指順了順自已整齊的頭髮,深沉地說:“其實我昨晚出了車禍,失去了部分記憶。”

同事伸出手,削了下何煦的腦殼。

何煦莫名其妙被呼了一巴掌,縮著脖子呆滯地看著同事。

同事低聲說:“那張照片,我昨晚給我女兒看了。”

“你怎麼給她看的?”何煦追問道。

“咳咳,”同事自知理虧,不自然地說道,“昨天在你身後,我拍了你電腦螢幕……”

何煦瞪大了眼睛,說:“屏攝違法。”

同事抬手又想要削何煦腦殼,何煦理直氣壯道:“喂,姐姐,是你先做錯事兒的。”

同事訕訕地放下了抬著的手,摸了摸鼻子,說:“結果我去做飯,我女兒轉手就把那張照片發微博了。”

何煦目瞪口呆,說:“然後呢?”

“我女兒不是未成年嘛,就用我的賬號發的,”同事聲音壓得更低,湊近了說,“結果我今天早上起來,發現那條微博已經被刪了。”

何煦心裡鬆了口氣,不動聲色道:“然後呢?”

“就沒有然後了呀,”同事攤開手,無辜道,“所以那張照片有什麼問題嗎?”

何煦摸著下巴,說:“明星當然不希望自已的黑歷史被翻出來啊,你看那照片裡的人好看嗎?”

同事回憶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頭髮太可怕了。”

“回去教育教育你女兒,不要什麼東西都往網際網路上放,”何煦語重心長道,“尤其是這種明星的黑歷史照片,會抹黑自家姐姐的。”

同事敷衍道:“罵過了罵過了。”

何煦開啟電腦,背對同事坐到了椅子上,用背影表示自已要工作了。

同事迷迷糊糊地回去了工位,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忘了。

到了下午午休後,又急急忙忙過來把還在睡覺的何煦搖醒。

何煦茫然地睜開了眼睛,看著同事焦急的神情,問道:“地震了?”

同事抬起手機懟到何煦眼前,說:“那個餘然的工作室來找我了。”

何煦接過手機,是個微博聊天框,對方確實是認證的工作室賬號,氣勢洶洶地質問同事為什麼會有那張照片。

“我該怎麼和她說啊,”同事咬著手指甲問道。

“路上撿的,網咖偷拍的,黃牛哪兒買的,”何煦一口氣說了三個理由。

同事思考了一下,說:“網咖不太合適,你那個電腦一看就是公司的。”

何煦涼涼地看著同事:“你要是敢把我抖出去,咱倆就只能同歸於盡了。”

“我有啥可以和你同歸於盡的,”同事反駁道。

“你下午溜出去接孩子放學,這麼多年是誰給你打的掩護,是誰給你打的下班卡,”何煦振振有詞道。

同事雙手抱胸,身體往後仰,靠在工位邊上的隔板上,質問道:“那照片到底怎麼回事?”

何煦老實道:“照片是我前室友的,她讓我幫忙影印一下。”

同事顯然信了,又問道:“那我怎麼回覆她?”

“路上撿的,”何煦真誠道。

“滾,”同事罵道,“算了,最近先不用這個賬號了,微博也不用了,裝死。”

何煦伸出大拇指,讚歎道:“高明啊。”

何平又在微信上嘰嘰喳喳,說實在的,何煦的微信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大學畢業,同學不是回了老家就是留在了大學所在的C市,頭兩年還會在微信上當網友,時間長了就漸漸淹沒在網際網路裡了,至於同事,都住在釘釘互卷。

何煦點開聊天框,何平已經在計劃自已下一次休息要去哪兒玩了。

詢問是去海島還是去深山。

何煦雙手托腮,竟然也跟著思考了起來。

沒想到晚上回家,卻接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電話。

對方開口就自報家門,說自已是餘然的工作人員,問何煦是不是照片的擁有者。

何煦聽完對方的開場白,平靜地說:“打錯了。”

然後掛掉了電話。

然後開啟同事的聊天框,發了一串問號。

未讀。

剛剛掛掉的電話又打了進來,何煦反手結束通話,思考今年為什麼有這麼多事兒找上自已,要不周末去廟裡拜拜吧。

同事過了一會兒發了個哭唧唧的表情包,說:我要是不告訴她們,她們就要給我發律師函,說我侵犯個人隱私。

何煦氣得嘴都歪了:早知今日!

同事無奈道:我就是想給女兒看下而已,沒成想她會自已發出去……

何煦腦殼好疼,這都是什麼破事兒。

同事:你接一下電話吧,和他們說照片是你室友的就行了。

同事:他們現在在問我手機號是不是假的,說我偷照片……

何煦嘆了口氣,螢幕上已經顯示有六個未接電話了。

當第七個電話打進來的時候,何煦終於接通了電話,說道:“照片是我前室友的,她出車禍意外去世了,我給她收拾東西的時候偶然看到了。”

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好像是把通話內容和別人轉述了一遍,過了一會兒才回複道:“可以說一下您前室友的名字嗎?”

“周曉蝶,”何煦乾脆利落道。

電話那頭又是長久的沉默,最後禮貌問道:“好的何小姐,可以問下這個照片現在還在您手上嗎?”

“不在了,我昨天整理完就一起打包寄回她老家了,”何煦淡定撒謊。

“你們要是覺得這照片侵犯了你們的個人隱私,我會把電子版也刪掉了,”何煦補充道。

電話那頭又嘀嘀咕咕了什麼,接電話的人說了句:“好的何小姐,那麻煩您把電子照片徹底刪除。”

“OK,”何煦說完就掛了電話。

如果這張照片對她們真的很重要,那這個謊其實很容易被拆穿。

所以現在應該怎麼辦?

何煦躺在沙發上思索對策。

發現並沒有,因為自已打從心底裡,就不想把照片交給她們。

可是她們再找過來要怎麼辦呢?

何煦抬頭看著櫃子上面的小盒子,思考自已應該相信誰。

那四個女孩子,一個是明星,那另外三個是誰。

何煦又開啟百度百科,仔細翻了下餘然的資料,B大政法2010級,和周曉蝶同級,2013年被星探看中正式進入娛樂圈,次年畢業。

除了學歷比較高之外,和一般明星的經歷也沒有什麼不一樣。

唱跳女團出道,後來拍電視劇,拍電影,粉絲量很不錯。

何煦又開啟B大政法的學校論壇,搜了下,並沒有什麼談論餘然的帖子,翻了好久才看到一個14年的帖子,是一張畢業照,評論有粉絲進場,誇餘然素顏也美美的。

樓中樓有人其他人在討論:餘然就是餘秀聲嗎?她可是我們學校校花呢。

何煦又搜尋餘秀聲,這下搜到了好多帖子,從2010年入學開始就有好多討論她長相的帖子,從報道到軍訓到上課,她的一舉一動都有人拍攝下來並傳到論壇上,照片多如牛毛,何煦又是個重度臉盲。

刷了一部分照片後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大家怎麼都長得一個樣的。

何煦拿出手機,給何平發了條微信:在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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