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三天了,沒有停歇的跡象,似要衝洗些什麼,怎麼都洗不乾淨。

這是一個小區門口,伸縮自動門開著口子,雨滴擊打在護欄上,“啪嗒”,雨滴的碎裂聲彷彿在擊打著心臟。

小區門口的等候區,一排十二人長凳,坐著一排人,男女老少都有,唯有一個站立的人,手上拿著一個iPad。

等候區只有一個兩米左右的房簷,風雨很冷,有雨水濺溼了衣衫,所有人都沉著臉,沒人敢起身走動,等候區有三個空座位。

確切地說只有一個空座位。

兩天前的這個時候,前十一人就已經到了,等候區站著這個手拿iPad的人,iPad裡傳出:

【歡迎來到非常規001號社群,請坐在等候區等待,社群管理員的到來。】

一個以為是惡作劇的壯漢,在雨水中舉槍打爆了拿著iPad的人的腦袋,那人一分鐘內被雨水砸成了紅色的水漬,細碎的布絮混著不知名的碎渣,順著雨水流進下水道口。那iPad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恢復原狀。眾人驚駭之間只能坐在等候區等待後續。

第二日,終於有人受不了了等待的煎熬,站起身衝進雨裡,人如沙塵般被雨水擊碎,一米七的女人,在雨水中慢慢變矮,這次是五分鐘女人才被擊打成水漬,紅色地面持續了十分鐘。

小區的自動伸縮門右邊還開著口子,在等待著什麼人?

三天,所有人盲目等待著,坐在等候區的椅子上不敢行動,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一個男人自遠處隔著雨幕走來,二十出頭的模樣,單手握搶,左手指節滴著血,身上沒有打溼,頭髮依舊飄逸,到自動伸縮門時,徑直朝著有人左邊等候室而來,握搶的手單手一撐,輕鬆的躍過自動伸縮門。

男人靠近人群,習慣性取出放在胸口的證件:

“警察,請問見過一個185左右,帶著眼鏡,穿著黑色西服的男人嗎?對了,前額帶著捲毛。”

這時拿著iPad的人靠近男人,iPad終於開口說話了:

【請問您打碎了幾塊鏡子,到達這兒?】

這次沒有所謂的歡迎,而是問了一個問題。

男人微頓,乾脆的回答:“一塊。”

【恭喜您霍青先生,您成為了非常規社群001號社群的社群管理員。】

【您擁有一張透過票或淘汰票,請謹慎使用您的特權。】

霍青沉默了一會兒,那個拿著iPad的人坐到了等候區的最後一個座位上。

那人暈了過去,iPad滑落碎成光點消失,不到半分鐘,那再次睜開雙眼,伸手扭扭脖子:

“禁閉時間終於到了,這次可真漫長。”

自動伸縮門隔開路段,門外只有一條空空蕩蕩的道路,門內遠處的街道,隱約間傳出人聲。

霍青望著那不知通向哪的街道:不管你逃到哪兒,我都會把你抓回來。

一個老式廣播的公放的聲音,在小區內蔓延開,一個居委會大媽的聲音,有主有次的宣讀這社群注意事項。

【又到了一月一度的迎新活動,非常規社群歡迎一切打破規則的人們,來此免費居住。】

【有以下四點注意事項:

第一:這裡的居民們會組織各種各樣的社群活動,請大家謹慎參加。

第二:不參加活動者的宅家一族,可以開動你們的腦筋,豐富社群活動。

第三:請大家謹慎遵守社群內的任何規則。

第四:有一切問題可到居委會諮詢,當前社群,只進不出,希望大家居住愉快!】

只在廣播聲音響起的那一剎那,所有人都不自覺眨眼。

眼前的場景驚呆眾人。

原本空蕩蕩的道路,變成了高樓林立的小區,小區樓呈環形,被一片森林隔開的中心區域,看不到小區的盡頭,也看不到森林延伸的遠處。

在小區外有一片很美的湖,湖中心似乎也有小島,也有房子,湖上被白霧籠罩,也看不到盡頭。

眾人所在的地方也不是小區門口,而是在一個小區的湖邊小亭。

霍青檢視著四周的環境,小心的摸索著木亭、石凳、土壤、花草。

粗糙、冰冷、溼黏、清香。

對於霍青而言那個十分隨意的社群大門,在霍青眼前出現的時間太短暫了。

他無法確定剛才那是不是幻覺。

但現在他們所在的地方,土壤花草都是真的,五感清晰,不是幻覺。

在膽戰心驚中過來兩日的人中,見霍青和那個拿iPad的人似乎已經可以自由活動了。

便有膽大的顫巍巍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怎麼回事兒?就是你們看到的這樣,你們換了一個新家。別愣著了,倒黴催的才被罰來當新手指引。跟我去居委會取你們自已的居住牌。”那個iPad的男不耐煩道。

“哦!我知道了,你們是荒島求生性質的真人秀!瑪德,之前那倆都是你們的托兒吧,故意搞緊張氛圍。你們沒經過我們的允許,是非法囚禁,老子要去告你們。”

一個大腹便便的土豪老闆擺起大老闆的架子。

iPad男轉過頭冷眼訕笑的看著眾人:“能到這兒的,多少都是法不容情的主兒。我可沒時間陪你們鬧,天快黑了。如果你們在這兒找到除我以外的人,或許還真能有人救你也說不準呢?反正今晚想有地兒住的人跟我來。”

iPad男說的話讓人很不舒服。

法不容情嗎?

霍青稍稍掃了一眼,眾人表情都在這一刻,有些或多或少的不自然。

有的人還是不敢相信iPad男,而不自覺的聚在土豪老闆的身邊。

身為警察的霍青,沒辦法將一群無知群眾,丟在一個未知危險的地方,便開口提醒道:

“就算想要出去,也得找到像樣的管理員,否則一個非法的節目組,也不是不能將你們變成普通的失蹤人口,建議大家先按他說的做。”

“剛才他說他是警察,我姐夫也是警察,我見過警官證,我相信他。”

一個二十出頭的雙馬尾青年女生站出來說道。

揹著書包穿著校服的少年,跟著女生默默走到霍青身邊。

拎著菜籃的中年大媽也走了過來。

兩個青年男人沒有靠近霍青,而是繞過霍青走到了iPad男的身邊催促道:

“快走吧!”

“你們傻不傻,他們肯定是一夥兒的。”

土豪老闆似乎十分堅信自已的觀點。

剩下的兩男兩女。

看上去都是各懷心事的人,他們沒有多說什麼。

面面相覷後,選擇跟隨大部隊。

其中一個眼鏡青年怯怯開口,對土豪老闆說道:

“十二個人的真人秀,七個人是托兒的機率很小,因為通常的真人秀七個人已經足夠了,何必刻意去綁架五個人鬧出事故?”

土豪老闆見自已大勢已去,也不敢一個人留在這陌生的地方,綴在隊伍的尾巴上沒了話。

一路走來。

小區樓高低錯落,有各式各樣的。

有老式的六層樓房,有復古的小洋樓,有中式閣樓庭院,有複式電梯高樓,也有獨棟別墅,各種房型。

霍青覺得很不對勁。

這個小區的佈局規劃太亂來了。

這些房子不是不可以在同一個小區。

可這房子的朝向毫無章法。

似隨意擺放的玩具一般。

有的傾斜,有的倒放。

明明很漂亮的洋房,只是換了個朝向微微傾倒。

那不協調的詭異感。

在這一大片雜亂的房區中,就讓人毛骨悚然。

這還只是這個小區其中一片區域的居住區。

遠處被白霧籠罩著。

小區裡的房子似乎還有很多。

iPad男帶著眾人來到通往湖心島棧橋邊有一排灰磚平房。

最靠近棧橋的房子門口,掛著像古代酒肆的招牌似的居委會的老舊門牌。

在空氣中無聲輕晃著。

明明沒有風。

iPad男:“好了,領取你們的居民資訊和鑰匙吧!”

眾人透過資料夾上的照片領取檔案袋。

“在這裡你們可以選擇公開自已的居民資訊或不公開。未來可能會帶給你們不一樣的驚喜哦!”

霍青開啟自已的資訊檔案袋。

只有一張卡片。

他觀察其他人,雖然大家都很謹慎。

可看大家取出的部分,有的是厚厚的資料,有的是幾頁紙,大部分有鑰匙,眼鏡青年和提著籃子的大媽是房卡。

iPad男已經大方取出他的卡片在手中把玩了。

那是一張和霍青差不多大小的卡片。

霍青確定那不是房卡,而是類似名片一樣的卡片。

霍青看到iPad男手中的卡片上寫著:

“引路人劉君,住所:愚人苑六棟606?”

“不愧是警察,就是比一般人果敢敏銳,新人們都還顫顫巍巍發抖的時候就能快速觀察周圍環境,這批人裡我看好你哦!”

霍青也取出自已的卡片,給劉君袒露了差不多的資訊。

“居民卡?社群管理員霍青,住所:湖園8號別墅,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新人住進湖園的呢,看來你真的很特別。”

劉君最後的目光落在霍青手指遮擋的地方。

雙馬尾女孩兒聽到劉君對霍青說的話,立刻到霍青身邊套近乎道:

“我叫秦佳,我住在天青苑七棟一單元七樓。警察大哥,你可得保護我們的安全啊!”

穿校服的少年低聲說道:“戚聞,環湖區4號別墅。”

沉默良久,劉君掃視眾人,似乎便沒人打算透露自已的資訊了。

大概是有人覺得霍青的卡和劉君的卡相似,先前對霍青的信任瞬間瓦解了。

劉君嘆氣似有些無聊,隨意囑咐道,便轉身出門了:

“行吧,外面的居住區有路標地圖,你們就各自回家吧,我還有去爬樓梯就不陪你們玩兒了。祝大家在這裡居住愉快。”

隨後劉君似又想起什麼,回過頭對大家神秘一笑:

“哦,對了,溫馨提示,不要隨便串門哦!”

霍青這才移開卡片上指尖遮擋的小字:

殺人逃脫者——警察。

如果這意味著法不容情的話。

也就能解釋有人對霍青警察身份的無聲躲避。

那在場的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可能揹著,一些理法不容的罪孽。

有學生、青年女人、大媽、老闆等等。

怪不得,霍青感覺他們這些人,來到這個陌生區域是不是太冷靜了點。

就算是土豪老闆,頂多算是自以為是的猜測。

隱藏的犯罪者的頭腦,總歸比普通人靈活些。

霍青便不再和一群虛偽的人,浪費時間了。

他沒有忘記來此的目的。

他在找人。

劉君先前對土豪老闆說過:

“如果你們在這兒找到除我以外的人,或許還真能有人救你也說不準呢?”

說明是有其他人出現的可能的。

只是或許極度危險。

秦佳試圖跟上霍青,霍青抬手,手槍對準秦佳:

“你姐夫還活著嗎?”

秦佳原本開朗的笑臉僵住了。

秦佳的資料沒有展露,但是在秦佳檢視資料時,雖然匆忙遮掩。

霍青還是瞥到了一角。

“警察”、“開膛”之類的字眼。

“你們是什麼人,我沒興趣,別打擾我。”

最近的路標地圖,就在居委會旁的棧橋旁。

湖園是棧橋對面的第一座小島。

霍青看著被白霧籠罩的橋的對面。

他踏上了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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