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好好一個美男子長了嘴
剛剛那個歌謠又響起了,比先前在外院聽到的更清晰,哼唱的音色低沉沙啞,是上了年紀的人,唱出的每個字都有一種抑制不住的激動。
“二十四洲……海上行~”
“求求你!我們帶了禮物!”
“夏有鐵道……冬履冰~”
“不要!別殺我們!”
“三大異族……求難易~”
“你不守信用!”
“浮城鑄甲……守天心~”
“救命!救……命……啊!”
待所有聲音消散,院內驟然燈光大亮,一群麻雀在枝頭被凍得不停叫喚,雜亂嚎叫中,連鳥踩在樹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蟬縷冷聲道:“進!”
酒暈提著刀一馬當先衝開院門,霧山踏步一躍而上,蟬縷隨即閃身入門,從院內將門反鎖。
石板上散落了一地的金銀珠寶,剛剛提進來的兩個盒子空蕩蕩地躺在草叢裡,上面還染著熱騰騰的血。
“長出了臉就是好啊!”
獨眼正敞開衣衫抱著一堆財寶,似癲似狂地手舞足蹈著,一聽到動靜立刻兇惡地回過頭,野獸咆哮似的喊道:“哪個不要命的?”
酒暈持刀砍上去,震得珠玉四濺:“枯相,找你問話。”
獨眼不得不放開雙手迎敵,暴怒道:“我與枯相的交易已了,你們還想幹什麼?”
霧山踩在假山上刺出一劍,被獨眼用金鐲擋開,他白衣帷帽的裝扮在大沺百裡挑一,獨眼很快認出他來:“你是公主的人?”
蟬縷緊隨其後,見縫插針點評道:“這話我愛聽。”
三面夾擊之下,獨眼舍下財寶,用背撞開一間屋門,整個人倒進去的瞬間熄滅了所有燭臺。
四下頃刻暗淡下來,院外有微弱的月光,屋內則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完全看不見獨眼在哪裡。
酒暈狠狠啐了一口,剛上勁怎麼可能就讓人跑掉,不由分說便破門而入。
蟬縷踹開地上礙事的金銀,眼看著也要進去,霧山拉住她,飛快又嚴肅地說:“你別去,獨眼臂力驚人擅長近身搏鬥,你承接不住他的力道。”
他按在蟬縷手上的勁很大,宣示著一種不容反抗的訊號:“聽我的。”
這口吻就像是在告訴小孩要聽話,是命令也是規勸,然而蟬縷不是小孩,三世的年齡加在一起都快六十歲了,她從這兩句話裡面聽出的是霧山的緊張,他好像不願意自已涉險。
先前怎麼試探都沒有反應,現在木頭人總算是露出破綻了。蟬縷心裡閃過一絲勝利感,循著聲音想去看霧山的眼神,可是霧山還是沒給她機會,閃身進了屋內。
屋內三把兵刃相撞擦出火花,有那麼一瞬,照亮了對抗中的三人。
酒暈打得滿臉通紅,青筋都爆了出來,他的刀所到之處再無完整器物,瓷片木渣布屑此起彼伏飛在空中。
霧山身法極快,每一步遊刃有餘,獨眼很難近他的身,只能被他消耗。他猛地踢翻一處燈臺,逼獨眼退步躲閃,同時酒暈從側後方頂上,把獨眼困在兩難境地。
蟬縷眼見快到尾聲,摘了七竅奴面具也踱步進來,在角落裡撿起一隻蠟燭,剛點上,獨眼就咒罵一聲觸動了機關。
他被霧山和酒暈堵在屋中間不得動彈,便故意撞上酒暈的刀,藉此摸到機關裝置,數十根飛箭霎時射出。
蟬縷當即揮劍格擋,她左手握燭右手擋箭也還能勉強應付,霧山卻在箭飛出的同時義無反顧站在了她面前,摘下帷帽以作盾牌把剩下的箭盡數彈開。
蟬縷先是一怔,而後喜聞樂見地躲在了霧山背後,還不知怎的不小心撞了霧山一下,燭光晃盪,蟬縷發現霧山下意識把他帶護腕的手靠近自已,分明是一種信任的表現。
另一頭,酒暈自已擋箭當然也不在話下,他的武功走的剛猛路數,幾根箭矢不成問題。
奈何獨眼看準了他沒人保護,趁其不備一刀砍在他腿上,又快速抽刀,反手回來對著他脖頸砍去。
蟬縷驚呼道:“酒暈!”
突如其來的疼痛下,酒暈失手掉落了兵刃,拼著老腰才躲過獨眼致命一擊,但是身子也順勢往後倒在地上。
搏鬥過程中倒下便意味著死到臨頭了,更何況酒暈還失了兵刃傷了腿。獨眼隨即揮起第三刀砍下去,霧山反應過來,立刻抽身去攔住那把刀。
然而在霧山靠近之前,獨眼手裡的刀就自已掉了,整個人彷彿被定身一般停住動作紋絲不動。
蟬縷差點以為是自已看花了眼,回過神才聞到他們身上的血腥味,不僅酒暈身上有,獨眼也有。
獨眼雖然雙腿壓在酒暈身上,看似是佔上風,但他脖子被酒暈用什麼利器抵住,血珠沿著酒暈的手滑落下來,再往前一毫他便會性命不保。
屋內只有蟬縷點燃的一個蠟燭照明,看不太真切。待她走近酒暈身邊,這才看到那不是什麼利器,更像是酒暈身上的骨頭,撐破了衣袖,從他手肘處支出來,根部固定在手腕附近,最大的那根尖端和外側非常鋒利,與手臂之間還分佈著許多細小的骨頭呈扇形展開,全部由一層膜連線。
如果非要用什麼形容,蟬縷只能想到“魚鰭”,酒暈手臂上那些可以開合的骨頭就像魚的鰭一樣,是能調節的,閉合時與手臂融為一體,不展開就沒人會發現。
獨眼慢慢舉起雙手,對酒暈陡然多了一分敬意,用年老而沙啞的喉嚨說:“你居然是水獅,銀、雲、餘三大姓你姓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