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第一天十分順利。儘管用順利這種詞來形容高中生活可能並不準確,但就結果而言,的確算得上順利。大家都在自已的交際邊緣處不斷試探著對方,找尋著能討好對方,構建關係的距離。能注意到這點,交際也就易如反掌。

事實上,只要先主動出擊,率先組建較為活躍且人數較多的小群體,周圍的大家就會主動隨波逐流,自發地向著這“主流”的群體靠攏。沒有人願意被“主流”拋棄。如果有,那就會淪為集體裡最為邊緣的人。而作為這“主流”的構建者,便也理所當然般成為集體中的中心人物,這是從最開始就註定好的事。再然後,只要能將保持中立的中心人物好好扮演下去,就能掌握絕對的話語權。

這是雲喬最擅長的事。

然而,在處理好這些必要的步驟後,雲喬卻感受到周圍隱約有種微妙的違和感。

自已左邊的位置上,本應坐著新學期的同桌,現在卻莫名空了出來。當然,有學生沒來這種事,還稱不上稀奇,即使是在新學期的第一天。真正令她感到困惑的是,周圍的人好像都對此熟視無睹,沒有任何一個人發出疑問,就好像本應存在那的某人被消去了般。

是多餘的空位嗎,雲喬也這樣想過,可這一塊分明位於教室中心處,應該沒有任何理由空出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位置。還是說有學生請假嗎,可剛才點名答到的時候,明明人都來齊了啊,更何況,如果真是這樣,老師應該也會進行特別說明。

熟練地當選班長後,雲喬所拿到的那份花名冊上,似乎也沒有什麼問題。不,等一下,儘管人數的確無誤,但在雲喬名字的上方,這份花名冊被一行空白分割,突兀地顯示兩塊。

這難道,也是失誤嗎?雲喬心想。

“喂,你們知道有關那裡的……”

實在拿不定主意,雲喬打算去問問別人,可話說到一半,卻突然卡殼,像是被某物堵住了般。

“誒,怎麼了,班長?”

面前的同學露出驚訝與困惑的表情。

“我是想問,關於那邊的……”,雲喬終於察覺到了怪異所在,有關那個空位的問題,她似乎怎麼也問不出口,嘗試用手去指向那邊,可這樣的想法卻突然被別的什麼代替,她怎麼也做不到。

“沒事吧,班長?”

注意到雲喬的異常表現,其中一個女生擔心地詢問,“不舒服的話,要不要幫你叫老師?”

“不,沒什麼,我想應該是我的錯覺”,隨便敷衍過去後,雲喬決定先將其擱置一旁。然而,每當想要去遠離某些事時,它總會以預料之外的方式叩門拜訪。這個道理,雲喬明明再清楚不過。

放學整理書包的時候,從身旁空著的課桌裡,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面似乎是一位學生的簡歷。

“夕深?”,雲喬對這個名字感到眼熟,儘管花名冊上並沒有他的名字,但她隱隱感覺這名字在哪裡聽過。右上角貼著的照片裡,陰沉的少年擺出僵硬的表情,似是很不情願的模樣。

這張照片,在哪裡看到過。雲喬終於有了些印象,倒不如說,這樣著名的人物現在才回憶起來,還真是讓人懷疑自已的記性。

雲喬想起那個人所說過的事,三年前,引發並終結那場被喚作“鴉語”事件的中心人物,名字也是夕深。聯想到今天各種奇怪的感覺,雲喬總覺得這其中應該有某種聯絡。

看來今天是去不成聚餐了。雲喬收拾好東西,準備去見一見闊別已久的那個人。

…………

黑暗一片中,我睜開眼。

(好累。幾乎動不了。)

寂靜,狹窄的空間裡,我能很好地聽見自已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伴隨著腦中的抽痛,像是刻意提醒著我還活著的現實。

拜一系列事件所賜,我能很好地適應黑暗的環境,所以一下子就認出了這片區域。

(這裡,是我家下面的地下室。)

這塊區域我再熟悉不過,儘管是以我最不情願的方式。這裡,是我的遺憾,也是她的遺憾。而對於這裡,我最為清楚的便是,叫喊聲再大也起不到絲毫的作用,更何況,我根本沒有這份力氣。

嘗試去觸控腦後疼痛的來源,我發現那裡被人做了最基本的處理。

(至少看來,並不是要置我於死地。)

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好,我只能嘆了口氣。這既是對現狀的無可奈何,也是對她終究沒有取我性命而感到釋懷。

(這樣啊,到頭來她還是選擇接受。)

是的,我一下子就理清了不久前發生的事。

(雖然我也不知道過去多久就是了。)

不如說,能將我關至此處的人,恐怕也只有她一個。她有足夠充分的理由,也有這樣的本事。三年前,我已經領教過一次。事實上,我並不怎麼感到憤怒,或是別的什麼。我早就知道,那件事之後的迴旋鏢終究是會打回我的頭上,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只要她記起,我便只能去承受。

(這也是,我所做出的選擇。)

倒不如說,唯一讓我耿耿於懷的,恐怕便只剩下那份熾熱的,想要去“改變”的想法。很可惜,看來這一次我也趕不上。

(我的“青春”,難道註定只能在灰暗裡度過嗎?)

(唉。)

這種時候倒希望有專家能伸出援手,來幫一幫我這個非專家。不過,真的存在這樣子的專家嗎?

算了,我拍了拍自已的臉頰,還是想想怎麼從這裡離開吧。伸手進口袋,手機果不其然,被理所應當般奪去。這樣下去,連時間都確認不了。

不過話說,我倒是想起這裡應該有塊鍾來著。環顧四周,我發現了那看上去仍在工作的鐘,被閒置在一旁雜物堆裡。

(和我一樣,都被拋在一邊嗎。)

似乎已經過去快十二個小時了。當然,這只是我的主觀判斷,肚子現在尚且不餓,所以我想應該還沒過去太久。說到這,我反而擔憂起飲食供應的問題,難不成到頭來,我得餓死在這?

(算了,真要那樣,也只能算報應吧。)

現在更為緊要的問題是,從剛才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快憋不住了。越是這種封閉緊張的環境,就越是讓人想一瀉千里。

我望向一旁的空瓶,短短一分鐘裡,無數思緒從我腦海中掠過,就像走馬燈般。然後,我做出了可能是自出生以來最為艱難的決定。

(這也沒辦法,只能委屈一下空瓶你了。)

解決完最重要的問題後,我感到神清氣爽,儘管再也不能直視自已了。選擇總是伴隨著代價,這道理我早就知道了。

就在我想生硬地搬出大道理,想要去模糊自已這難以言說的選擇時,門口的鐵門傳來敲門聲。

咚。咚咚。咚。

這聲音像是給我澆上一盆冷水,使我瞬間冷靜下來。太久沒有去面對這位熟悉到陌生的人,我感到一絲不安。

然後,我看見門被開啟。身著黑綢緞制貼體連體裙,其流紋仿若烏鴉飛舞於夜空般順滑,擁有著墨水般漆黑瞳孔的少女宛若舞臺劇開幕般緩緩出現在我眼前。我說不出一句話,一如三年前我初次遇見她那般。

沒有聲音,她只是慢步朝我走來。就好像是時空扭曲般,我感到頭暈目眩,腦袋的疼痛也逐步加劇。她每向我走一步,這感覺便愈發強烈。

(美。令人窒息的美。)

(純粹。不含絲毫雜質的純粹。)

(黑色瞳孔。將周圍一切色彩盡數吸入的黑。)

然後,她走到我面前,臉頰緩緩向我靠近。再然後,我才注意到,自已原來正被人所吻著。

暈倒前嘴唇處最後所傳來的溫柔觸感,終於在這裡找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

(溫暖。讓人想要忘卻一切盡情沉淪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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