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
陳雲彥聽聞堂弟,訴說這幾天夜裡“夜遊京街”的事情,嗤之以鼻。
堂弟陳煦安穿戴整齊,淡淡道:“堂兄,你真不出門?”
…廢話,上一次是我命大,這次連個氪金道具都沒有,出去豈不是打著燈籠上茅廁,找屎啊!
陳雲彥咳嗽一聲,高深道:“我豈會和你們這些人一般幼稚。”
這就很尷尬。
聽到堂哥不願出門,陳煦安就難辦了。
周圍同窗,家境好一些的,夜裡幾乎都出去逛過了。
再不出門,以後交際圈都變了,多結識一些高門子弟,自然是好的。
但眼下,無恥堂哥不肯出門,自已也不願意放下面子哀求,陳煦安一時間躊躇在原地…
不是一個人害怕,主要是不想落下堂兄一人孤單…
堂弟看著自已的手,摩挲了幾下指甲,惋惜道:
“那太可惜了,我聽聞炎府的公子哥,這幾日來,出手闊錯,豪請朋友勾欄聽曲兒,我也想去結交一些朋友的。”
陳雲彥從奶奶的老躺椅上彈起,“出去走走也好。”
…
不多時,在二叔的護送下,陳雲彥和堂弟兩人,走到了主街上。
“你們小輩的交流,我就不參與了,還得回去給你娘修理梳妝桌,你娘說桌子老是搖晃。”
二叔說完話,堂弟嗯了一聲,便分開。
陳府沒有修為拿得出檯面的僕人,自然是隻能讓二叔護送出來。
但進來夜遊的高官子弟頗多,藏匿在深處的高手,也就多了起來。
到了主街,就安全了。
至於返回,只要厚著臉皮,讓大戶家的扈從,送一送兩人便好。
再或者賴到天明,再回府也不是不可。
餓死皮薄的,撐死皮厚的。
這個道理,放在哪個年代都適用。
內城的闊少們,早就不屑於在內城轉悠。
全都往外城聚。
一來,內城雖然更安全,但也清寂。
混來混去就那麼幾個熟人,沒意思。
這就跟氪金玩家,需要非酋玩家來襯托一樣,不然何來的優越感。
二來,外城危機四伏,更符合這群子弟的預期,為的就是壯膽,彰顯一下自已的位格。
而且人多,熱鬧,陽氣旺盛,膽子也就壯一些。
若是想要有聲名遠播的機會,那非外城莫屬。
三來,是最主要的一點。
內城只有一家“迷迭坊”,俗稱“妓術學院”。
這群高官子弟,不敢私底下在迷迭坊聚會,萬一撞見自家親戚,那解釋不清楚。
雖然大家心知肚明,天下沒有不沾葷腥的貓,但小輩就是小輩,還未弱冠,自然不能太招搖。
外城就不一樣了,妓術學院雖然沒有內城迷迭坊逼格那麼高,但多啊!
嗯,勾欄眾多!
便於混藏。
夜幕下,京城的街,顯得格外冷清。
畢竟這個世界,是沒有夜市的。
街道上少年的數量,超出了陳雲彥他們的想象。
比預料之中要多得多。
到了今日,不只是顯貴大戶家的才俊,有出來閒逛。
就連很多普通家族,甚至是寒門子弟,都敢出來混蕩了。
但這些人,多半是名為同窗,實則為大戶家子弟的狗腿子。
當陳雲彥出現在主街,很快就吸引來了眾多目光。
不少人在悄悄議論起來。
有些不認識“屠妖斬鬼少年”的模樣,但在同窗的介紹中,也明白了,走來的少年,就是那個小有名氣的陳雲彥。
“是他?竟然是他!他不就是前幾日,立誓大典上賴著不肯下臺,最後終於立誓的少年嗎?”
“怎麼會是他啊…他憑什麼…”
“走狗屎運了吧,什麼力拔山兮,我看是吹噓過了頭。”
在一群人交頭接耳中,陳雲彥走到了主街交叉路口,這裡有一個巨大的日冕臺。
據堂弟聽說,大夥每晚都會在這裡集合。
日冕臺位置旁,已經聚集了三撥人,估計是三個圈子。
每個圈子大致為七八人,為首的都是貴胄子弟。
而陳雲彥注意到,三撥人之外,還有一個穿著棉絨錦衣的少女,格格不入的站在人群遠端。
孤孤零零,唯有月光陪伴。
是寒府的千金,寒綾霜。
寒綾霜見到陳雲彥來了,兩人目光遇上,陳雲彥禮貌性的打了個招呼。
陳雲彥見對方凝視著自已,以他對寒家人的瞭解,對方只要看著自已,就算是熱情的打過招呼了…
另一邊,炎府的闊少,炎譽,大方的跟陳雲彥兄弟二人揮了揮手,笑道:“可算是把你給盼來了,雲彥兄。”
炎譽還是一如既往,穿的單薄,手臂肌肉健美,面板稍稍偏黑,但膚色中透著一抹淡淡的紫紅。
“近日來雲彥兄名聲大噪,讓我等好生羨慕!來來,大家互相認識一下!”
見炎府闊少,對陳府這倆兄弟挺熱情的,其他幾位同窗,也就跟著表現出該有的客氣。
炎譽雖然是個人來瘋,社交牛叉症患者。
但也不是對誰都熱情,得閤眼緣。
一群人聊七聊八,很快人數就達到了十五人。
是三批隊伍中,人數最多的一批。
所以在日冕臺這邊,留到了最後。
其餘兩個圈子的人,早就已經離開了。
“走吧,今兒還是我請客,誰也別搶啊!不然就是不把我炎譽當兄弟!”
炎譽大手一揮,招呼著大部隊出發。
一群人笑道:“炎少你真是…又搶著請客。”
“好吧好吧,真是拿你沒辦法。”
“下不為例啊,下次真得讓我請一次了!”
大部隊搭著肩,往前走去。
堂弟與陳雲彥走在隊伍尾巴,前者小聲道:“這炎家公子哥,怕是腦子給燒壞了,看不清那些人的嘴臉。”
“將頭髮梳成大人模樣,穿一身帥氣西裝。”
陳雲彥哼著歌,見怪不怪,上一輩子,大夥都是這麼過來的。
出了社會,有幾個能做到不隨大流的。
“堂兄唸的什麼?”
“沒什麼,想起一首歌而已。”
這群小屁孩,只不過是在模仿大人的社交罷了。
一方圈子,照一方人。
古往今來,勢利鬼都一個鳥樣。
走了沒幾步,隊伍繼續往前,而陳雲彥卻停在了原地。
因為他看到了寒綾霜,還是那般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個人搭理過她。
選擇刃修的少女本來就少,夜裡更不會出門,寒綾霜自然而然的落單了。
不過說回來,哪怕真有少女組成一隊,多半也不會理會寒綾霜。
因為極有可能,你跟寒家人說十句話,對方只會回你一個“嗯”,讓你很尷尬。
被排擠是寒府的命運吧…陳雲彥看了一眼可憐兮兮的棉絨少女,便與堂弟繼續跟上隊伍。
在陳雲彥目光與少女錯開的那一瞬間,清晰的感覺到了少女失落、委屈、悲傷…
種種複雜的情緒,勾勒出了清冷少女的無助。
不是…“冰塊”也能有這麼多的情緒嗎,該死,我為什麼要看她…陳雲彥戛然止步,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回頭看向寒綾霜…
無數的期待,如同星星一般砸向陳雲彥,不斷敲擊著他的腦袋。
半刻後,隊伍變為十六人…
寒綾霜心滿意足,實際上依然面無表情的默默跟在陳雲彥的身後。
隊伍中,很快便有人發現了寒綾霜的存在。
這麼養眼的冰美人,一些少年很想認識,但一想到寒綾霜冷到至極的態度,以及一眾寒家人的古怪,最終都打消了把妹的念頭。
突然!
極遠處傳來駭人的呼喊。
叫聲極為悽慘,聽得人毛孔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