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學校後,洛溟便打車到了周時嶼家。看著這個緊閉不開的屋子,洛溟突然間有種不好的預感,也許是自已想多了吧。
“砰砰砰!”
“周時嶼,你在嗎?”
“砰砰砰!”
“周時嶼,快開門!”
然而房中沒有一點動靜。洛溟拿起手機撥打周時嶼的號碼。
“不好意思,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不好意思,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不好意思……”
和前幾天一樣,電話不接,微信不回。“他就這麼不想見我嗎?”洛溟這樣想著。
這一刻,洛溟想到了曾經看到的一句話。
“一個小姑娘,把所有的情感都寄託在一根電話線上,見不到,摸不著,多可憐啊”
是啊,真可憐。
洛溟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低頭看著這條曾走過許多回的小路,心裡空空的,好似曾經的信仰突然變得模糊起來。
她不知道這條路在未來七年裡再也沒有走過。
傍晚,洛溟在和孔妍初通話。
“出國?周時嶼怎麼打算出國了?他不會現在已經在國外了吧!”
“不知道……你聯絡到周時嶼了嗎?”
“沒呢,我還問過傅安樂了,他說不知道,看他支支吾吾的樣兒,憑我多年對他的瞭解,他肯定清楚,就是不說。”
“不過我說真的,洛洛,局中人看不清楚,但是局外人都看得出來,周時嶼對你真的很不一樣,雖然他一直待人都很好,但我直覺他就是喜歡你。如果聯絡到周時嶼你就表白吧,所謂暗戀必死!可別等到最後來後悔。”
“哎,你倆肯定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不像我和傅樂安那個傻的……”
洛溟和孔妍初再聊了一些八卦便結束通話了電話。
表白嗎?洛溟以前沒想過,或者說不敢去想。
在他心裡,他是遙不可及、風光霽月的少年,而自已茫茫微塵中的一顆,洛溟覺得只要遠遠地看他一眼就已經足夠了。
但是現在,洛溟願意再勇敢一次,洛溟想起了少年那雙惹人心絃的桃花眼裡含著淡淡的笑,微微上揚嘴角,朝她抬了抬下顎,吊兒郎當的樣。
畢竟第一次的“勇敢”老天就讓她遇到了周時嶼,這是她一生中做過最不後悔的事。洛溟想,這一次一定也可以如她所願的……吧
洛溟還沒從腦海中少年的模樣晃過神來,就被一條簡訊震了一下,是周時嶼!怎麼有種幹了壞事突然被抓包的心虛感。
“有什麼事嗎?”
看了簡訊的洛溟愣了一下,心裡浮出了一絲酸澀感,這是一個極其疏離而冷淡的語氣,敏感的洛溟立馬可以感受出來。
“周時嶼,你在哪?這幾天你打電話不接,發訊息不回,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洛溟話一講完就發現了自已的語氣像是委屈,更有一絲撒嬌的意味。
對面的人聽後,握著手機那修長乾淨的手一緊。
本來洛溟都做好了被周時嶼調侃的準備,可是隻意外聽到對面輕笑了一聲,說道“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掛了。”
洛溟一聽,心中就像是有蟲子在瘋狂地撓著她,洛溟只覺得酸酸的,很不舒服。
但是洛溟沒想著放棄,她十分清楚周時嶼一定是有事瞞著她,此時此刻洛溟只有一個想法,她要陪著他,像過去兩年裡他陪著她一樣。
洛溟腦子裡全是孔妍初的那句話“我直覺他就是喜歡你。”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洛溟是竊喜的,在她眼裡孔妍初是班上和周時嶼關係最近的女生,也算是她認識的女生裡比較瞭解周時嶼的人,雖然原因是傅樂安。
但其實洛溟也不是傻的,尤其對感情很敏感。
這兩年裡周時嶼不經意間與她絲絲複雜的氣氛,她其實回想起來都可以捕捉得到,只是一直以來都不敢去直視這份感情,或者說不敢相信。
畢竟周時嶼身邊有那麼人,洛溟看不見自已的好,她自卑到了骨子裡。
不過這一次,換她來保護他吧!
“周時嶼,我們可以見一面嗎?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和你說。”
對面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久到洛溟不禁皺眉看了一眼螢幕上顯示的“正在通話中……”
洛溟剛要開口,就聽見了那道懶散的嗓音,不過與之前不同的是帶著一絲沙啞,好像在壓抑著什麼。“好。”
結束通話電話後,周時嶼自已都未察覺到的鬆了口氣。
他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低著頭看著還未退出的介面,若有所思地想著什麼。
垂著的眼眸掩蓋住了他心中翻湧滾動的情緒。
少年還是慵懶樣兒,不過微微皺起的眉頭暴露了少年並不像表面那樣不在意。
但周時嶼嘴角不經意的勾著,其實他也是期待的,那是他最想聽見但又最不想面對的話。
次日早晨,洛溟早早地就在打扮了,她特地穿了一條白色的蕾絲泡泡裙,隨意地披著長髮。
其實並不是洛溟起得早,而是她一整天都激動得沒有睡覺,算下來也就一週沒見周時嶼吧,可是她就是特別特別想見他,也許這就是“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吧。
洛溟如約趕到了約定的高鐵站,遠遠就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
少年穿著很普通的白襯衫黑褲子,卻顯得他腰細腿長的。
低著頭隨手滑動著螢幕,一副吊兒郎當樣兒,卻引得周圍的人多看了他幾眼。
縷縷若有若無的陽光恰好打在他的身上,洛溟卻看著晃了眼,有一瞬間,分不清是太陽還是他的光。
洛溟走了過去,周時嶼有所察覺地轉過頭,墨澈的眸子目光清澈。
他看著向他走來的女孩,長髮隨風吹動,面板白皙如雪,像一塊未被雕琢的玉石。
臉蛋小巧,眼睛細長,但笑起來彎成新月,清澈明亮。
沈蕎身材瘦小,白裙穿著更顯得嬌小可愛,裙襬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擺動,如花瓣在風中搖曳 。
周時嶼深深地看了洛溟一眼,便裝作不在意地朝高鐵站抬了抬下顎,示意一起排隊進去。
高鐵上,洛溟看了眼顯示器,是去京北的車程。“周時嶼,我們去京北幹什麼?”
“帶你認認路,京北大學挺大的,免得你到時候走丟了。”
洛溟心裡一暖,偷偷看了一眼周時嶼,眼裡滿是笑意。
“其實沒關係的,不是有你在嗎。”
聽到這句話,周時嶼有點心虛的看向轉過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從臨海市到京北需要兩個小時。兩個小時裡,洛溟時不時會偷偷看一眼周時嶼,旁邊的人只是靜靜地閉著眼,本想一股腦問出口的那些話也只好塞了回去。
他好像很累,洛溟這樣想著。
洛溟不知道的是其實周時嶼前一天晚上也沒有睡過,他知道洛溟肯定會擔心很多,所以將未來四年洛溟在學校會擔心的問題都仔細地查了很多。
可是周時嶼沒有想到其實洛溟並不擔心這些,因為周時嶼就是洛溟所有問題的答案,未來四年洛溟最擔心的也是周時嶼。
很快就到了京北。
一路走出去,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來,滲透著太陽的芬芳和草木的清香。
駐足仰望,層層樹葉遮住了傾灑下的陽光,碎在地上化作斑駁綠蔭,清風吹去浮躁帶來片刻寧靜,洛溟感受到了由心底縈繞而生的愜意。
街上的行人穿著單薄的夏衣,紛紛地投入在忙碌的工作中。
洛溟看著身旁的少年,心想。
少年的未來,一定會前程似錦,光輝燦爛。
周時嶼帶著洛溟一同走進京北大學,一路上,每遇到一個有記憶點的建築周時嶼就會特意提一提,有時還會說起這個建築的傳說,為的就是讓洛溟印象更加深刻。
從從食堂到女生宿舍,從食堂到女生宿舍,從圖書館到教學樓,甚至藝術系裡每一個教室都會走過。
“如果買東西的話超市裡都有,價效比都高的,你不用一個個去比較,想吃什麼就拿,聽見了嗎?”
“每次考試複習都可以來這個圖書館,我看過了,基本上考試裡可能用到的內容你都可以查得到。”
“我給你畫了個教室分佈圖,每次上課都要記得看清班牌號,可別走錯了。”
……
聽著周時嶼的話,洛溟越來越覺得不太對勁,這種感覺像是……告別。但是洛溟還是沒有把自已的想法說出口。
天際的交界線逐漸變得頳霞才將該走的路逛完,所謂該走的路都是周時嶼認為洛溟在未來四年裡會走的所有地方。
“差不多就是這些地方了,那我們……”
“周時嶼,你可以帶我去看看計算機系嗎?”
周時嶼愣了一下,很快就收回眼裡複雜的情緒。
他沒有想過洛溟會想去計算機系,所以前一天其實也並沒有查過有關計算機系的資訊,畢竟他自已也不會再踏上這條路了。
他沒有回答。
周圍突然靜了下來,只能感受到風親吻臉頰的旖旎,熾熱的目光,以及洛溟不停的心跳。
洛溟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少年明亮的眼睛,他眼裡不止有星光,還有自已。
現在的時間是5點20分,時間剛剛好,人剛剛好,心跳剛剛好,若有若無的曖昧氣氛也剛剛好,一切都是剛剛好。
“周時嶼,我喜歡你,我可以做你島嶼身旁的海浪嗎?”
她拿出了一個黑色的風琴本遞給周時嶼,上面畫著一個島嶼,位於海的中央,像海浪是信仰的神,上頭還粘著點點滿天星。
周時嶼本想著拒絕,可是在與她目光相交的那一刻,手已經情不自禁地接了過去。他趕緊側回了頭。
周時嶼還是很難拒絕面前這個充滿期待的女孩子。
“洛溟,對不起,也許是我的一些舉動讓你產生了一些誤會。”
周時嶼收回了看向她的目光,轉過身,目光不知停在了何處。
“既然現在你已經考上了大學,接下來就記得好好上課,好好地生活,去接觸新的環境,新的事物,以及……新的人。而不是沉浸在毫無意義的高中回憶裡,以後也沒必要再聯絡我了。”
“我還有事,票已經買好,你先回去吧。”
話落,周時嶼就背對著洛溟,只留下一個孤獨的背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也消失在了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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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溟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她也有想過周時嶼可能會拒絕,但真的聽見後還是難以接受,
腦子裡一片空白,一股熱流從眼眶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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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洛溟也忘記了她究竟是怎麼回去的。
如果那時洛溟跑到周時嶼面前,就會看見周時嶼早已紅了的眼眶,以及從眼裡奔湧溢位的愛意。
後來的幾天,冷靜下來的洛溟還是打算去找周時嶼,既然他現在還不喜歡自已,那就追唄,追到他願意和自已在一起為止。
都說“女追男隔層紗”洛溟相信周時嶼也一定可以感受到她的喜歡的。
畢竟她也許再也遇不到第二個像他這麼好的人了。
可是她的行動還未開始,就止步於此了。
幾天後洛溟就從五人小群裡得知周時嶼即將出國的訊息。
洛溟的腦子突然一片空白,神魂不知遊游到了何處。
耳旁迴盪著的是少年清朗的聲音。
“和我一起去京北吧。”
淚水不知所起的湧出,無論怎樣擦拭都擦不完。
剛湧起的熱情在這一刻澆滅,洛溟明白了那時周時嶼眼裡的欲言又止,以及帶她去京北大學的用途,那不是熟悉路徑,是告別,或者可能是永別……
也許從此他們背道而馳,就像兩條相交線突然平行,心中洶湧澎湃的愛意也被隱藏在了暗格盒子的最深處。
你是我年少的歡喜,心頭的悸動,亦是我青春的遺憾。
我曾撿到了一束光,日落時還給了太陽。
周時嶼回到醫院整頓好了病床上的人,就靜靜地坐在了外頭的長椅上。
他盯著手裡的風琴本好一會,才終於下定決心般開啟了第一頁,上面寫著
——《海嶼日記》
周時嶼用修長的手指觸控著這四個字,什麼意思他再熟悉不過了。
一瞬間眼眶中徘徊的珍珠好像得到了釋放,一顆一顆的落在紙上,那年夏天的記憶一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