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過去了兩天,已是春節前夕。

這天下午四點,趙洋正在臥室裡睡覺,當家裡的座機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刺破了家中午後的寧靜,趙洋在睡夢中驚醒。高速的震動頻率讓趙洋預感到著這通電話中蘊含的不祥之兆。

直覺告訴趙洋這不是一通普通的來電。

他走向客廳,心跳不由加速,手有些顫抖地拿起聽筒:“喂,您好。”

電話那頭是一個沉重且疲憊的聲音:“您好!這裡是南灣中心醫院,他...現在的情況不太好,你們家屬最好快點來一趟。”

話語如同重錘擊中了趙洋的胸口。他呼吸急促,聲音幾乎是在顫抖:“我們現在就過去!”

他結束通話電話,轉身告訴正在廚房忙碌的父母。他的話語剛落,整個家中瞬間陷入一陣混亂。母親的手中的鍋鏟怦然墜地,鍋中炸得正歡的食物忽然間沒了聲息。一瞬間,午後的和煦陽光攜帶著刺骨的寒意。

“怎麼...怎麼會突然...”媽媽的聲音帶著哽咽,她拿起圍裙四處奔忙,卻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我們現在就走,不要讓姥爺等太久。” 父親的聲音低沉而急迫,他迅速穿好外套,一邊安慰媽媽:“一切都會好的,我們一起去,一起...”

家裡的氣氛變得凝重,趙洋心中湧上一股無力感。他不敢想象萬一...他不敢將那個畫面在腦海中具象化。他快步穿過起居室,拿起鑰匙和外套,動作之間透露出一絲無法迴避的焦慮。

他們匆匆離開家門,身後是那個曾經充滿笑聲的家,現在只剩餘下急促的腳步聲。彷彿每一步都帶著沉重的悲傷。

車內異常安靜,空氣裡瀰漫著緊張和不說出口的恐懼,只有汽車引擎的轟鳴聲在不斷提醒,時間在流逝。趙洋緊握著座位的邊緣,他的心沉到了谷底,那是種預感即將變為現實的無力感。他咬緊了嘴唇,心中默唸著:姥爺,請一定要等我們,一定!

在通往醫院的路上,不斷有車輛駛過,他們的世界卻彷彿只剩下了直達南灣中心醫院的這條單行道。每個人心中都在盤算著未知,卻又不願說出那最讓人害怕的可能。

那寒風穿透了醫院的厚重牆壁,帶著冬夜的寒冷和生命即將結束的哀愁。病房裡的光線昏暗,只有床頭那顆微弱的燈泡在努力發光,似乎在與外面的寒風相互較勁,守護著這間小小的空間。

趙洋的姥爺,那位生命如同弦上最後一滴露水一般垂涎將盡的老人,躺在那裡,雙唇微動,像是還有許多話想說。

身旁的杯子裡剩餘了半杯水,表面早已沒有了溫度,水杯邊上沾著點點的水漬。

有一個紅色的煙盒孤零零的躺在病床旁的小桌上,煙盒的蓋子半開著,裡面零散著幾支沒來得及抽完的煙,它們靜默地訴說著這位老人的寂寞時刻。

趙洋坐在床邊,握著姥爺那冰冷僵硬的手,手心的溫暖彷彿能給予最後一絲的安慰。過去的幾天裡,趙洋就一直守在這裡,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體驗著時間的殘酷和對即將失去的無盡留戀。

姥爺的眼睛半開著,目光裡藏著一生的堅韌和對這個世界的不捨。那笑容,那瀰漫的喜悅,就像是他已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的美好,或許是他與已故親人相見的憧憬。

趙洋的話在凝重的空氣中迴響,似乎每個字都承載著沉甸甸的情感。他的父親,一直以來的堅強支柱,現在肩膀微微顫動,顯得格外脆弱。母親靠在門邊,手中緊捏著幾片紙巾,眼淚不斷地從臉頰上滑下。

“爸,您一定要保重自已的身體。” 趙洋的父親,輕聲勸慰著老人,嗓音帶著哭腔,“您教給我們的,我們都記得。我會照顧好這個家,我保證。”

趙洋的母親已經泣不成聲。她走過去,輕輕地撫摸姥爺的手,喃喃地說:“爸爸,這些年來我們都在外地打工,都怪我們沒能更多地陪在您身邊。但您放心,洋洋長大了,他會成為您的驕傲。”

姥爺用盡力氣,眼角擠出一滴淚水,微笑著,似乎在告訴他們,他聽到了,他知道了,他也很驕傲。

這一刻,整個房間充滿了無言的交流和感激。每個人內心都明白,這不只是一個告別,更是一個承諾的開始 — 承諾要繼續前進,承諾要活出一個他們的姥爺會感到驕傲的人生。

趙洋再次凝視著老人,深吸一口氣,企圖鎮定自已的情緒,然後溫柔地說:“姥爺,我會繼續讀書,我會成為一個有本事的人,我會讓這個家充滿愛和笑聲,就像您曾經說的那樣。”

趙偉重疊了兒子的手,醫院的燈光在他們三人的手上投下了溫暖的光影,“我們會好好生活!爸。您可以安心地走了。”

最終,他們在姥爺的床邊共享了這對生命的最後敬禮,每個人都在心中默默地向那位離去的長者許下了諾言。即使在哀傷的陰影中,家庭的愛和承諾如同微弱的光芒,溫暖且堅定地持續著。

幾天後,南灣中心醫院的走廊裡,穿梭著來來往往的人群,醫院的嘈雜並沒有因為姥爺的離世而有所改變。趙洋和他的父母站在醫院的門口,揹著冬日的陽光,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他們沒有太多的話語,每個人心中都裝滿了對姥爺的回憶和眷戀。趙洋想到了姥爺過去教導他的道理,那些關於堅韌、進取的生活道理。這位老人用他的一生,為趙洋指出了成長的智慧。

回到家中,趙洋便孤獨地走向自已的房間,輕輕地關上了門。那些燈火閃爍的晚上,只剩下了沉默和房間中的空寂。

平復了心情後,趙洋開啟了電腦,目光凝視著螢幕上跳躍的股票曲線,那是他在模擬股票投資比賽中的成果。在這個虛擬的金融世界裡,他感覺到一種與現實世界不同的節奏和規律。或許,在那裡,他可以用資料和數字找到一種逃避悲傷的方法。

趙洋開始在電腦上整理自已的股票持倉圖表和資料分析,資料夾打包後,他將這些檔案傳送給了劉景雲,他希望可以在他的思考後下找到下一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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