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獨自過夜

見沒人理他，江星濯只好爬起來拍了拍屁股。

沒想到世道竟如此冷漠，天子腳下還有人敢當街搶劫。

算了，就當自已倒黴吧。

說書的講過，成為英雄的旅程都是孤獨而困苦的。

現在困苦已經找上門來了，想必離成為英雄指日可待。

為了防止怕被江家的人找到，江星濯便穿梭在各個小巷裡躲藏行蹤，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城西。

他從來沒想到，自已從小長大的京城裡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他以為京城都是像未央街一樣熱鬧繁華，車馬縱橫人聲鼎沸。

或者像皇城一樣森嚴肅穆，普通人可望不可即。

但這裡每個人都皺著眉，好像有很多煩心事。

有的人衣服上甚至打著補丁，他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過有人衣服打補丁的。

哪怕是家裡的下人也是穿著上好的衣裳。

而且這裡垃圾遍地，臭氣熏天。

房屋也凌亂老舊，僅能遮風擋雨。

這是被京城遺忘的角落嗎？

沒有人告訴他，有富人的地方，就有窮人。

有人住在城中心的大宅院裡揮金如土，就有人住在城西破敗漏風的小屋子為明天的食物發愁。

京城只是富人更多，但這並不代表著沒有窮人。

無論什麼地方，都有人撿菜葉子過活，也有人食不果腹，衣不蔽體。

畢竟京城只是大周王朝的京都，並不是神仙居住的瓊樓玉宇。

他小心翼翼地低著頭走路，生怕路邊的髒水沾汙了腳上名貴的鞋子。

可還是一不注意踩進了一團像石頭的泥巴。

“啊呀！”

江星濯擰著眉嫌惡地甩了甩腳，黑臭的淤泥緊緊糊在小靴子上。

啊啊啊啊！我的鞋！

熊孩子崩潰得想大叫，這都什麼事啊！

衣服被乞丐弄髒就算了，現在鞋子也髒了嗚嗚嗚......

好難受，好討厭。

為什麼倒黴的總是他。

早知道不來這個破城西了，要不是為了躲避江家的人，他怎麼會往這鬼地方跑！

都怪那個臭女人！

要不是被她天天欺負，他怎麼會放棄美好的家跑出來！

臭女人！臭女人！臭女人！！！

他都出來這麼久了也不見來找他，果然是巴不得他早點走的吧。

沒良心的臭女人。

但凡出來求他一下他就回去了。

祖父他們怎麼忍心把自已交到這個女人手裡。

嗚嗚嗚嗚祖父祖母，你們回來再也見不到濯兒了......

是言卿這個臭女人把濯兒趕走的，你們一定要給濯兒報仇！

熊孩子一邊苦著臉咒罵言卿，一邊更仔細地往前走。

天色越來越黯淡，外出的行人逐漸歸家。

有挑擔趕路的，有趕著毛驢拉車的，有提著肉菜往回走的，一個接一個從江星濯身旁路過。

他們都有自已要回的地方，只有他是無家可歸的。

路過的行人驚異地看著這個陌生小孩，暗自猜測是哪家走丟了公子。

平時可是鮮少見到有穿著如此富貴的人來這個地方，大少爺體恤民情來了？

不過並沒人多嘴詢問，天色馬上就要黑了，看這樣子像是要下雨，大夥兒都趕著歸家呢。

江星濯並不知道這些，他現在餓得發昏，只想找個地方坐著休息會。

毫無預兆的，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

江星濯措手不及，被淋了個透心涼。

他嗷嗚亂叫，四處逃竄著找地方躲雨。

“該死的老天，連你也捉弄我！”

前面有一個無人居住的院子開著門，江星濯猶豫了一下還是鑽了進去。

有地方落腳總好過淋雨吧。

年久失修的屋子無聲地張著漆黑大口，江星濯恍若未覺地闖了進去。

趁著天還沒黑，他打量起眼前的屋子。

屋簷上的瓦片破爛不堪，門扉腐朽鬆動，風一吹就吱呀作響。

牆壁斑駁，佈滿了黴斑，屋子裡到處是灰塵和蜘蛛網，四處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江星濯小心翼翼地提著衣角在屋裡察看，生怕碰到了傢俱上的灰塵。

這是多久沒人住了？又髒又亂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他想起了說書人講的那些鬧鬼的屋子，主人公就是在這種屋子裡睡到半夜被鬼給吃了！

江星濯的大眼睛一下瞪得滴溜圓，連忙找了個隱蔽的角落躲進去。

他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緊張地四處張望，防備著有鬼從外面飄進來。

這時候有點想念江家溫暖的床和明亮的燈光了，這裡黑漆漆的著實讓人害怕。

早知道就不跑出來了。

他應該想其他辦法去扳倒臭女人而不是逃跑的。

至少家裡有人陪著他，也不會鬧鬼。

人一旦到了夜晚就會不自覺的開始胡思亂想，熊孩子也不例外。

他在為自已的行為感到後悔。

突然，一個毛茸茸的觸感從他手指劃過，他立刻汗毛炸起，頭皮發麻。

又不知道什麼東西頂了頂他的屁股，他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恐懼放聲尖叫。

“啊——！”

“救命啊！有鬼！”

“別殺我！別殺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跺著腳在原地崩潰大哭，兩隻手抱著腦袋不敢抬頭看。

說書人說了，只要看到了女鬼的臉就會被吃，所以他死死閉著眼睛。

“冤有頭債有主，你放過我吧！”

“我十天沒洗澡了，不好吃！”

“吱——”

回應他的是老鼠迷惑的叫聲。

江星濯悄悄睜開眼睛，發現面前是一隻老鼠，頓時鬆了口氣。

是什麼都行，只要不是鬼就好！

此刻毛茸茸的老鼠帶給他無限安心，有它的陪伴江星濯膽子都大了不少。

要知道，在一個看起來會鬧鬼的屋子裡，有一個活物陪伴是多麼讓人感動的事情。

他甚至不再害怕老鼠了，它小小的身軀是多麼可愛啊。

就在這待著陪我吧，千萬別走！

他目露乞求，時刻盯著小老鼠的動向，生怕一不注意就讓它跑了。

就這樣和小老鼠對峙了半宿，最終還是太困沒堅持住，他縮在牆角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一縷陽光突破漏風的窗柩灑在江星濯臉上。

“燒鵝...烤雞...大肘子...嘿嘿...”

睡夢中的少年被陽光晃醒，揉了揉眼睛才知道，原來大肘子是在夢裡。

他隨手擦去嘴角的口水，心裡一陣失落。

好想吃大肘子啊！

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子，又環顧四周，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居然在這麼可怕的屋子過了一夜！

這可是他七年來第一次夜不歸宿，而且是在這麼破舊的小屋，真是太棒了！

果然沒有什麼事情是小爺他做不到的！

全然不記得昨夜被老鼠嚇得撕心裂肺的是誰。

他摸了摸肚子，從昨天到現在只吃了兩個包子，好餓——

可是他沒錢買東西吃，錢全部被那兩個小賊搶走了。

想到那兩個小賊，他就氣不打一處來，下次見到一定要讓他們好看！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個仇他先記下了。

他離開小房子來到了街上，必須要想辦法找點吃的。

不知不覺又來到了昨天賣包子的地方。

又白又大的包子真香啊。

老闆開啟一屜剛出爐的包子，白茫茫的霧氣爭先恐後地帶著包子的香氣翻湧飄散。

撲在了江星濯花貓似的小臉上，將他包裹其中。

“咕嚕——”

肚裡的饞蟲一下子就被勾了起來，江星濯兩眼直勾勾地望著這些包子。

怎麼一夜不見，它們比昨天看起來更好吃了呢？

不爭氣的淚水差點從嘴角流出來，被江星濯及時吸了回去。

他可憐巴巴地望著賣包子的老闆，不知他能否給自已兩個包子吃。

哪怕是素餡的也行。

可是老闆只是隨意瞥了他一眼。

“哪裡來的小乞丐，滾一邊去。”

江星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