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陳南柯又驚又喜:“小舅,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來送魚的,姐夫在不?”
“在呢,爸,媽,小舅和七伯他們送魚來了,快,屋裡坐吧。”
陳景秀和王萍也是滿臉驚訝。
“林子,你們怎麼來了啊呀,五哥也來了,大家都進屋坐吧。”
門口一共來了八九個人,其中包括陳家山大隊的支書,也就是陳南柯的五伯陳景文和大隊長王勝。
七伯挑了滿滿兩桶魚,都是曬乾了的,看著要有二三十斤。
公社的單身宿舍本就不寬敞,一下子湧進這許多人,一時間擠得幾乎轉不開身。
“這麼多幹魚?啊呀,五哥,七哥,勝子,你們這是做什麼”,王萍一迭聲地說道。
“語欣,快倒茶!”
五伯已經五十好幾,擔任陳家山的支書好多年了。
“不用了,我們就是來看看景秀,多虧你和唐書記,我們陳家山大隊今年吃飽了魚,有兩千五六百斤呢!聽說你和唐書記為這個事情受了處分?”
五伯一貫看重陳景秀這個最小的族房兄弟,陳景秀擔任公社副主任,他很是高興了一陣。
陳家山終於出了一個可以在公社話事的領導幹部,他覺得臉上有光呢。
公社提出“稻田養魚”,所有大隊幹部之中他最積極,親自選擇地勢好,引水方便的水田,親自挑選魚苗,親自擔任巡邏隊員,幾乎想將所有事情都一個人包攬起來,為的也是給這個兄弟爭口氣。
“稻田養魚”大獲豐收,家家戶戶魚香四溢,自是人人交口稱讚,五伯也極其高興。
未曾想縣裡一個檔案下來,唐書記和陳景秀都為此受處分,五伯就想不通了。
“這都怎麼搞的呢?我們農民多吃兩條魚,這縣裡領導怎麼就看不慣了呢?”
“五哥,這些事情說不清楚的”,陳景秀一臉苦笑。
“還有,五哥,七哥,你們的心意我領了,這些魚你們都拿回去吧,縣裡不允許呢。”
“什麼話?”五伯眼一瞪,生氣了。
“這又不是公家的,是我們十幾家兄弟親戚從自已分的魚裡面拿出來的,哪個說不能收?自家的東西,愛送誰就送誰,縣裡領導連這都管?”
“是呢,這縣裡也管得太寬了吧?上次小柯救了小雨的命呢。”
陳南柯看到七伯又要開始“誇”自已,頭皮感到一陣發麻,慌忙插嘴:“七伯,這個事情不要說了。”
陳景秀其實是極豁達的,想想是這個理,哈哈一笑,也就不再多說。
“景秀,這個水田養魚,增加集體和社員的收入,是個好事情啊,群眾都擁護,怎麼縣裡偏偏不許呢?”
“還說什麼‘投機倒把’,又是什麼‘唯生產力論’,‘資產階級思想’,縣裡領導也不下來了解一下,胡說八道呢,這不是……”
“五哥,不要亂說”,王萍連忙阻止。
“我一個農民,貧下中農出身,我怕什麼?好好好,我不說了,怕影響你們呢。”
“五哥,你也是老黨員了,黨齡比我還長得多,要相信組織。”
陳南柯在心裡感嘆道:老爸自已可不知有多委屈,這時又耐下性子做起五伯的工作來了,這會子的黨員,組織紀律性就是強。
“景秀,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們都知道你和唐書記做得對,我們支援你!”
聽到這話,陳景秀眼睛都有點紅了。
真理,到底還是掌握在大多數人手中啊!
……
自從捱了處分,本就在副主任中排名最末的陳景秀越發清閒起來。
楚先生就勸他趁此機會多看些書,充實一下自已的理論知識
陳景秀儘管中師畢業,文化程度不算低,但學的主要是技術知識,政治理論底子薄了些。
做行政幹部的,理論基礎是很重要的。
對楚先生的話,陳景秀歷來很聽得進去。
於是楚先生抱給他一摞大部頭,什麼《資本論》、《政治經濟學》、《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世界無產階級運動發展史》之類,不一而足。
陳景秀看得直犯愣,搖頭苦笑不已。
轉眼到了十月份,陳南柯已學完全本《哈姆雷特》,不敢說倒背如流,通讀肯定是沒有問題。
老實說,前世那點英文底子,也就是開始時能幫上一點忙,十幾天後就全然不起作用了。
連陳南柯自已都沒想到英語水平能進步如此神速,原本預計至少要兩年左右才能勉強學完《哈姆雷特》,沒想到只用了一年時間。
尤其是口語水平,如果不是顧慮到過於驚世駭俗,日常會話全部可以英文進行。
“勞資真是個天才……”
陳南柯正暗自得意,沒注意到楚先生又搬出一本比《哈姆雷特》更厚的英文書,塞到他手裡。
陳南柯低頭一看,差點嚇得暈倒——竟然是簡·奧斯汀的《傲慢與偏見》。
誰知事情遠未結束,先生接下來搬出的書才是名副其實的“絕殺”——俄文版原著《戰爭與和平》。
“伯伯,我,我的俄文水平可比不上英文,這,這《戰爭與和平》也太,太那個深奧了吧?”
陳南柯結結巴巴地辯解道。
楚先生露出促狹的笑容,“正是因為你俄語水平差,才要給你加碼,這就叫作鞭打快牛!”
“這個世界有我這麼不幸的重生者嗎?”陳南柯欲哭無淚地想著。
“小柯,叫你爸爸約一下育成,看他們什麼時候有時間,到我這裡來一趟,我有事和他們商量。”
“啊哦哦,好的。”
陳南柯兀自沮喪,差點沒聽清楚先生說了些啥。
……
次日午後,唐育成得到陳景秀電話通知,立即就趕過來了
楚先生以前從未主動邀請過他們商議事情,這次如此慎重,定然是大事。
“這是我寫的一篇文章,你們兩位看看,合不合適?”
楚先生拿出幾頁稿紙,輕輕遞給唐育成。
陳南柯伸長脖子瞄了一眼,看到稿紙上寫的是《論實事求是》,正是先生那一筆漂亮的瘦金小楷。
“先生怎麼突然寫起評論文章來了?”
陳南柯撓了撓頭,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