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這人,莽夫!
那蟲母眯著複眼,壓抑著心中的憤怒與殺意,蛛矛飛舞,如同耐心的獵人,等待著獵物力竭的那刻——
它再也等不到了。
……
湯玉睜開了眼睛。
那金色的瞳孔,閃著火焰的光芒。
他終於解開了前段時間閒的沒事給自已身上下的封印,並且決定,以後再也不這樣自討苦吃。境界從淬體(第三境)重新回到金丹(第四境)。
他見聞人南燭與蟲母纏鬥,不知為何,心中卻是鬆了一口氣。
雖然說起來有些離譜,但他總覺得這人會提著蟲母腦袋等他……
他手中再次出現了那赤紅長槍。
此槍長一丈八寸,通體宛如紅玉,流動著火光。槍纓鮮紅,宛如滿蘸鮮血;槍尖鋒銳,如同鳳凰利喙,揮舞間隱隱發出清鳴之聲。
此槍名為丹翎。
湯玉加入戰場。
蟲母的壓力陡然大了起來。
原本能與精神體附身的聞人南燭打個五五開,現在隨著湯玉的加入,勝負的天平便逐漸向人類那邊傾斜。
只見聞人南燭長刀揮出,圓滿如月;湯玉長槍突擊,迅捷如龍。兩人均是這世間的天驕人物,並肩作戰時很容易便配合在一處。你若是主攻,我便退開防守;你若是力竭,我便換位進攻……
一時間,曉是蟲母也有些無法應對了。
八根蛛矛,有三根都被聞人南燭斬下,一根被湯玉長槍掃斷,剩餘四根徒勞地防守著。逐漸的,它身上出現了很多傷口,深藍的血液潺潺流下,地面被腐蝕,發出“嗤嗤”之聲。
蟲母發出尖嘯。
那嘯聲震的塵土紛紛落下。
而他對面的兩人卻是無事人一般。斬出那三刀,精神體附身後,聞人南燭便徹底掙脫了境界壓制,嘯聲對他的影響微乎其微;至於湯玉,或許有獨特的法門,也是面色從容。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秘境開啟有時限。我們在這裡耗了太多時間了。”湯玉手上動作不變,向聞人南燭傳音道。
聞人南燭又揮出一刀,“畢竟你解開封印也佔了點時間……這也沒辦法啊。”
此乃謊言。
若是拼盡全力,手段齊出,對於聞人南燭來說,斬殺蟲母所耗的時間不會太長。但他之前一心想著斬蟲母證道,三竅神通滿打滿算也只用了第一竅。
不過……他心道:現在若是再用其他神通,自已全把活兒幹了,那他湯玉在這兒有什麼用處?
湯玉醒之前他是單打獨鬥,湯玉醒之後他四捨五入還是單打獨鬥,那湯玉豈不是白醒了嗎?
而且這小子明顯比他急的多。
想快點斬殺蟲母,那就別藏著掖著了,拿出些真實力啊……
抱著這樣的小心思,再加上無法獨自斬蟲母的遺憾,聞人南燭他,悄悄的摸魚了。
湯玉似有所感,在戰鬥的間隙,瞥了他一眼。
這湯玉,在日常交流中遲鈍得要死,在戰鬥方面卻意外的敏銳呢……
似乎也感到有些害臊,外加真的挺急,湯玉乾脆也精神體附體了。
只見金紋緩慢蔓延上了他的臉頰,彷彿戴上了一張複雜的金面具。手上金色蔓延,長槍彷彿活過來一般,槍纓若火焰般飄動,彷彿也有著自已的呼吸。
“退後!”
他喝道。
聞人南燭又在蟲母身上斬了一刀,在它蛛矛上借力,一下飛身退出十幾丈,重回他們來時的入口處。
這廝知道湯玉要開大了,竟做出抱臂圍觀的姿態,望舒也乾脆插回了刀鞘中。
湯玉在凝聚靈力的同時,眼角餘光見到他這般,內心也是無語。
雖說是他讓這人退後以免誤傷……但也不用這麼遠吧?看戲的姿態不要太明顯了啊,對手可是元嬰境(第六境),至少認真些吧……
雖然他自已也沒認真到那裡去。
解開封印後,確保自已不會被一巴掌拍死,就開始有了一面對敵一面吐槽的閒心。
這或許就是天才們的餘裕吧……
“璨陽……”
湯玉終於蓄力完畢,如同流炎般的靈氣肆意縱橫,將他的紅色夾克掀起,露出一節小麥色的腰,隱隱看得見腹肌的輪廓。
他手中握著太陽,肩頭攀著金烏,那雙金瞳光芒大作,平平無奇的臉上金紋蔓延。
熱浪滾滾,聞人南燭注意到,蟲母附近的地面已出現了薄薄的岩漿……
好傢伙……這小子,還算有點看頭啊……
“明光!”
隨著一聲大喝,湯玉扔出了手中的日輪。
那日輪墜落,身後彷彿跟著萬千金烏與赤龍的虛影,比起炎熱的屬性,它更像是光明的眷屬……
不,是光明的主人!
地底首次出現了陽光。
蟲母呆呆伸手,望著它僅剩的左臂上的,金色輝光。
溫暖的。熾熱的。柔軟的。
它恍惚間,張開單臂,擁抱那太陽。
好溫暖……
一道銀光卻是閃過,趁著蟲母失神忘記防守,狠狠劃在它脖頸。
藍色的鮮血四濺。
一顆美麗的腦袋飛了起來。
一刀斬首!
那日輪終於落在了蟲母失去頭顱的懷中。
“轟——”
氣浪翻湧。
悄悄K到蟲頭的聞人南燭只覺念頭通達,通體舒泰。
他接過飛回的望舒刀,插在地面上穩住身體,束在身後的長髮被吹散,一些髮絲拍在臉頰上,有絲絲的癢意。
隱隱約約,他看到湯玉如斷線的風箏般落下,紅夾克被燒了大半,被這氣浪吹飛,一下被拍在了牆上。
啊這……你這開大不分敵我的?怎麼連自已都燒啊哥們兒……而且,這人也是真虎,這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式,怎麼也就直接用出來了……
他認命地扛著氣浪飛身過去,把這臨時隊友撈回來。
湯玉眯著金瞳,金紋如同退潮般縮回體內,他緩緩吐出一口血。
他問道:
“死了沒?”
“你在問你自已嗎?我看你快死了。”
“哦,謝謝關心,我還好。我問的是蟲母。”
“……死了。”
“那就好。”
湯玉婉拒了聞人南燭扶他的手,捂著胸口,有些驚訝。
“這次比我之前好很多啊,經脈也沒有被燒完。不錯。”
“……”
聞人南燭覺得,這人,似乎有點癲?
經脈那是說燒就燒的嗎?他六歲去秘境時燒了經脈,可是整整修養了一兩年才完全養好……
這湯玉是有備用的經脈不成?等一根燒完就從包裡拿出根新的捏吧捏吧換上?
湯玉安詳地躺在地面上,雙手放在胸前。
隨著一陣光芒,他的平平無奇五官彷彿被人抹去,而後新的臉逐漸顯現。
首先是一雙凌厲長眉,高聳的眉骨下,深邃的眼窩中,卻是一雙金色杏眼,瞳孔圓滾滾的很大,像是某種鳥類。鼻子很尖,卻不顯得突兀,與整張臉搭配的相當和諧。
看他年紀,大約在十五六左右,還未到修士的黃金年齡,容貌青澀,尚未定形。
看那小麥色的面板,習慣抿緊的唇,雖是躺著但依舊繃緊的脊背,以及長度堪堪到肩膀的短髮,他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你是逃兵?”
“唐懷玉。”
二人同時開口。
“逃兵……?”化名湯玉,真名唐懷玉的少年有些疑惑。
“為何你會這樣想?……等等。”
他想起什麼,恍然大悟:
“因為頭髮?你以為我是被罰剃了頭丟出來的?情有可原,我原諒你。
這是上次用這招燒的,懶得用靈氣催生,它自已才長出來不久……這次沒有燒掉,我就很高興了。再來一次,估計真得費功夫催生一下。
之前光著頭遊歷了一段時間,險些被人當成佛門弟子呢。”
“……”
這人,好癲。
“朱楠道友,我估計要稍作休息,如果你很急的話就先離開吧。不用擔心我。”
“沒事,不急於這一時。順便……在下聞人南燭。唐道友,幸會。”
說著,聞人南燭乾脆掀開了偽裝。
兩金兩銀的眼睛對視,鳳眼看著杏眼,杏眼看著鳳眼。
蟲巢間陷入安靜。
片刻後,唐懷玉遲疑著開口:
“你之前說,那張易容的臉很帥氣……是認真的嗎?”
不管他怎麼看,都覺得差遠了啊……
兩人正閒聊著,享受勝利後的平靜。
突然間,又聽到了一聲尖嘯。
空穴傳響,哀轉久絕,淒厲異常。
伴隨著尖嘯,靈核的靈氣波動也隨之傳來。
半蹲著的聞人南燭與躺著的唐懷玉面面相覷。
“……你還能起來嗎?靈核好像不遠啊。”
“…………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