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去死吧塔羅納先生
“真是感人的戲碼，不過很可惜容許你們磨磨蹭蹭的時間不多了。我再數三個數，作出決定吧！”
“——啊，不用數了我現在就來。”
還說什麼選擇不選擇的。
實際上正常邏輯來說根本就沒有選其他選項的機會。
“呵，很好。”
遠在菊花克總頭頂上的漢德使了個類似於傳送魔法的法陣。
陣盤開在我的面前，意思是要我站上去。
“塔羅納......”
薇託莉雅拉著我的手，一丁點放開的意思都沒有。
我相信她不傻。
情況已經很清楚了。
可是她依舊不想就這麼輕易地讓我向漢德妥協。
「一定還有什麼辦法的」——她的眼神裡充滿著這樣的信念。
就像是傳統善惡有報天理昭彰的俠義騎士道小說那樣，相信著到最後一定有什麼奇蹟的發生。
啊，如果有奇蹟的話倒確實會出現在她這樣的人身上呢。
畢竟她是手握聖劍的聖騎士，是註定要成長為英雄的人。
倒不如說她已經給我帶來過「奇蹟」了。
如果不是她我怕是現在早就已經成了深巢領主排出來的代謝物了。
那是她的奇蹟，又不是我的。
除開我是從其他世界轉生過來的人這一點以外，好像其他的就沒有什麼特別的了。
普通如果我不像是跟奇蹟適配的零件，要拿來當做書寫傳說的素材也太過於蹩腳了。
所以我不抱期望。
嘛，就這樣吧。
我搖了搖頭，對薇託莉雅。
“——塔羅納！”
她攥得更緊了，兩隻手一起牢牢地鎖住了我的手腕不讓我離開她半步。
不愧是聖騎士啊真是力氣大。
這裡硬來大概是不行的吧......
“你要是這樣拉著不讓我走，等漢德數完三個數，大家肯定是一起玩完的。交給我的話，興許還有機會呢。”
“機會？”
薇託莉雅眨了眨眼。
“喂，你不會覺得我是徹頭徹尾的廢物吧？”
“——怎麼會，只是......”
“那就相信我吧，看我的，要說為什麼...唔...你說的，我可是某個聖騎士的坐騎不是嘛！”
嗯，說完以後我才發覺大概是自已腦子抽了才會講出這樣的臺詞，不過權當是安慰粉毛大小姐了。
“真的？”
鄭重地向薇託莉雅點頭，她的手才終於肯離開我的衣袖。
縱使還有想要說的話，看樣子她也忍住了。
大概是因為這麼說了吧——「試著相信我」，
所以覺得如果這個時候再多說些什麼就是對我的不信任了。
雖然心裡覺得沒有單靠我一個人就能夠打敗漢德的可能，但表面上還是好好地表現出信任。
薇託莉雅真是的，自已一往無前地衝鋒的時候就不知道別人也是這麼想她的嘛。
總之現在我和她的立場算是調換過來了。
那麼在漢德數數之前趕緊過去吧。
轉身我直接站到了漢德的提供的法陣盤上。
一陣模糊的閃光，重新把眼前的景象重新編排。
視野再恢復清晰時我面前的場景完全變換了。
一瞬間，從地面傳送到了目測高距七八十米的惡魔殘影的頭頂。
跟漢德面對面。
“哼。”
似笑非笑，現在他大概一定在得意的同時忍著不讓怒火發洩吧。
就像好不容易抓到了叨擾了一晚上的蚊子，想著不能就這麼輕易地把這傢伙弄死一樣，剋制著自已的火氣。
第一時間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不管是不是強裝出樣子的這一點就已經足夠讓人佩服他的氣量了。
怪不得一個幕後BOSS級的人物能坐上本城邦探索者公會分部的分部長。
如果不是因為我這個從其他世界來的意外人物打亂了他的計劃，估計他的產業就一直不會結束的吧。
——關鍵是我也不想啊！
“那個...不好意思哈，能放我一馬不？”
“現在才說這個？”
“也是呢，太遲了，呃呵呵呵......”
我忽然覺得一開始選擇逃跑，反而是不那麼明智的選擇了。
嘛，不過誰知道他是能掏出「惡魔殘影」這種大怪物的狠角色，按理論來說這個級別的人物不都是超超超超超級後期才會冒出來的嗎？
剛轉生第一個新手城都沒過就給我整出這種玩意誰能想得到。
只能說是人生在世，世事無常不過是大腸包小腸。
“那麼，想好要怎麼死了嗎？”
漢德沒有主動靠過來的意思，大概是因為他隨便一個魔法招數之類的就能把我揚成灰。
“呃，可以選擇不死嗎？”
“倒也可以，不過你應該清楚，此外的選項比死亡要可怕得多。你應該知道，在所有磨難當中，死亡是最為仁慈的。
因為不管身上揹負著什麼，承受著什麼，只要生命結束，一切痛苦都會隨之消殞。就這樣迴歸死神奧西迪斯的溫柔懷抱之中，無疑是此間最幸福的事情。”
漢德聲情並茂地描繪著彷彿死後就是天堂的世界。
我是很想這麼說啦——要是死掉真有那麼好那你怎麼不去擁抱一下死神？
不過，什麼死神溫柔懷抱之類是會讓人拒絕的選項沒錯，但可以肯定這種傢伙說的比死亡更恐怖的下場絕對存在。
“那...不是虐殺我吧？”
“當然，只是一瞬間，灰飛煙滅，你感覺不到痛苦，你能體會到的就只是如同陷入永眠當中而已。”
“哦。”
那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你不害怕嗎？塔羅納？”
“害怕？”
“迄今為止，死在我手上的傢伙，臨死之前有跪地求饒的貪生怕死之輩，也有直到最後一刻都對我怒目相向與我抗爭到底的勇士...
雖然各有千秋，但無一例外地他們都是看重生死的人，對迎接死亡時的模樣都說明了他們在害怕一點。
膽小者為自已害怕，害怕不能再享受自已的生命；而勇敢者則是害怕自已離開之後少了一個維護世間他們秉持的所謂「正義之人」......
但是你不同，我沒有在你的臉上看到符合人之將死時應有的態度。”
“應有的態度啊......”
說的有些玄乎但其實很好懂。
因為我清楚地知道，漢德無非就是好奇我為什麼看淡生死罷了。
覺得生死並不重要什麼的觀念其實也挺正常的吧，就比如來世間走一遭看破紅塵的老者之類當然不會有什麼執念啦。
只是這種淡泊的態度不應該出現在這種生死關頭——大概是這種意思吧。
嘛，誰叫我是死過一次的人呢，轉生到異世界走這麼一遭，權當是某個女神為了取樂拿我開涮的遊戲罷了。
是啊，我本來就是個早就該撲在辦公桌上死掉的苦逼上班族青年罷了。
“其實不太執著啦，如果是就這樣game over的話我無話可說，畢竟命運就是這樣啦。聽你說的那個死法總比被大沙蟲嚼碎了吃掉要來得好吧...不過話是這麼說，能活著當然是想活著。”
“哈哈哈，看來閣下已經清楚了，這就是所謂的「認命」。”
好像是把我的豁達當做佐料，漢德哈哈地笑得十分像高層部門的領導大叔。
換個場景的話...大概他拍著探索者後輩誇獎對方十分有前途的時候露出的也是這樣的表情吧。
換個角度想還真是個了不得的boss大叔。
“那麼在臨死之前，塔羅納，你最後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呃...給我個機會吧？”
“怎麼給你機會？”
“我以前沒得選擇，現在我想做個壞人。”
“好，你去跟死神說，看它讓不讓你（投胎）做壞人。”
“那就是讓我死。”
“很抱歉，塔羅納，就是這樣。”
漢德斂去笑容手上騰起魔力密度大的可怕的黑色晶球。
果然現在想要倒戈也是來不及的事情了呢。
“哎——等等！”
“嗯？”
“最後一個問題......”
倒不是我硬要拖延時間，這種情況下拖延時間我也知道其實是沒什麼用的。
因為不管是下面的薇託莉雅還是飛在天上的獅鷲騎士隊，都無一例外地只能等著看我什麼時候掛了而已無能為力。
現在我只是單純想知道而已。
一個想來想去都沒明白過來的盲點。
“問吧，最後一個問題，作為對你的勇氣的嘉獎，然後帶著回答死去。”
出於強者的從容讓漢德願意陪我浪費時間還真是謝謝了。
“那個...簡單來說就是，你能控制惡魔殘影把這整座城市炸開，可你現在在這裡，自已不會受到影響嗎？”
是啊，這問題我從我剛才聽到他大言不慚地威脅的時候開始我就想著了。
這世界也沒有友軍免疫機制之類的啊，施術者就不怕被自已炸死？
丟核彈的飛機飛行員還得抱著有去無回的準備出航執行任務呢。
“呵，敝人當然無法倖免。但是，死亡，對於你們塵世當中的凡人而言是剝奪性命的鐮刀，對於我來說，則是又一次與死神奧西迪斯相擁，然後，迎來重生！”
——忠實的追隨者......
——虔誠的信徒......
不，應該是邪神的狂信者！
這麼形容這傢伙才合適。
就算不知道理由光看著就能夠理解。
不愧是能驅動惡魔殘影的魔人這件事。
“重生...啊？還有這麼便利的能力。”
“沒錯！這就是我...我等——偉大死神的使徒，奧西迪斯的信仰者獨享的恩惠。不斷地死亡，讓我們一次又一次地，比你們任何人都要更多地迎接死神的擁抱，這是來自於奧西迪斯大人的恩惠！”
漢德獰笑著終於露出了那副人皮惡魔的本相。
看來是壓抑了好久到現在才終於爆發了吧。
那麼看樣子我也該死了。
“塔羅納，你，準備好迎接奧西迪斯大人的寵愛了吧——不，不管你有沒有準備好，你的死亡都已經是既定的事實。感謝我的寬容吧！
雖然你忤逆了我，背叛了我們之間的協約，但是我還是十分寬容地贈予你死亡。懷帶著對我的感激，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