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時之就這麼出現在眼前,葉蘇蘇整個人怔住,一時間忘了反應,只呆愣地看著他。
周時之結束通話電話,同樣也在看被三角車窗框住的葉蘇蘇。
頭髮有些亂,眼睛是紅的,鼻頭也是紅的,腳上竟然沒有穿鞋,狼狽得像只剛讓人欺負過的可憐小狗。
他俯身從裡面推開副駕的門,重複一遍:“葉蘇蘇,上車。”
是周時之伸手,把快要溺水的她拉回了地面。
出風口徐徐送著冷風,幾根翹起的髮絲在空氣中左右擺動。
上車後,葉蘇蘇花了挺長時間才把泛酸的喉嚨恢復正常。
她悄悄望了一眼旁邊的周時之,低聲說:“謝謝你回來接我。”
周時之目不斜視,言語撇清關係,“別誤會,我是為了合作能順利進行下去。”
葉蘇蘇默默點頭。在她看來什麼原因都行,她只覺得感激,不會誤會。
見她情緒穩定下來,周時之覺得有些話該說了。
“那個,我有東西在你那兒。”
他用眼神示意,葉蘇蘇一頭霧水,“我沒有拿你東西......”
周時之本來就不多的耐心一下子沒了,“我耳機在你屁股底下。”
“哦......哦!”
葉蘇蘇臉上沒由來的臊得慌,手忙腳亂的去找,最後在臀部和座椅之間縫隙摸出來那隻黑色的藍芽耳機,雙手奉還,“對不起,我沒看見。”
周時之本就沒怪她,嘴上還是大人不計小人過,“算了。”
他伸手去取,指尖無意間劃過葉蘇蘇手上的面板。觸感是涼的,帶著一點出汗的黏膩感。
幾秒鐘後,周時之用一種無奈而煩躁的心情,將空調溫度調高了兩度。
厭屋及烏,他厭惡池文賦,對跟在池文賦身邊的葉蘇蘇同樣沒有半點好感。
但是,因為這女人用那種快哭的聲音說“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他竟然生出同病相憐的心軟讓她上車!
在她下車之後竟然又因為做不到大晚上把一個女人扔在荒郊野嶺,發神經地多走了十幾公里掉頭回來接她!
他簡直都想給自已頒個“樂於助人”的獎盃了。
而旁邊的葉蘇蘇全然不知他的想法,被男人指尖劃過的掌心藏在身側,如同螞蟻啃咬過一般,又癢又紅。
葉蘇蘇住在本市著名的高階住宅小區“星月灣”,周時之把人送到家門口,聽完她今晚的第三次道謝後說:“明天我會聯絡你,別忘了我們的合作。”
汽車尾燈消失在毛絨絨的街燈盡頭,葉蘇蘇轉身,像只鳥兒一樣張開雙手,飛撲進了眼前的豪華獨棟別墅。
美美地泡了個澡,葉蘇蘇對著梳妝檯上滿滿當當的瓶瓶罐罐瞪大了雙眼。
她在手機上查過了,這一桌沒有一樣是便宜貨。
除此之外,偌大的衣帽間裡同樣堆滿了奢侈品牌的包包、衣服、鞋子、首飾......
這些,足以讓葉蘇蘇今晚遭遇的所有陰霾煙消雲散。
她一個跳躍撲倒在柔軟的床上,雙腿一通亂蹬後,臉埋在枕頭裡狂笑。
笑夠了,才抱著被子沉沉睡去。
次日上午,燦亮的陽光穿透窗簾,投下滿屋的淡影。
睡夢中咧著嘴笑的葉蘇蘇被幾聲的簡訊音吵醒,艱難地翻了個身,手摸索到安放在枕邊的手機開啟,眯著一隻眼睛去看,是幾條信用卡的賬單資訊。
十萬?三十萬?六十萬?
葉蘇蘇好像被冰水澆了臉,霎時從頭醒到腳,從床上彈了起來。
又是一連串的簡訊進來,葉蘇蘇一一點開看完,猛掐人中才不至於暈厥過去。
她想起來了。
在她穿書之前,原主白天時把北城所有奢侈品牌店掃蕩了一遍,刷爆了七張信用卡,其中有三張還是池文賦的副卡。
原來衣帽間裡那一大堆未拆封的袋子是這麼來的。
原來這一屋子的奢侈品是這麼來的。
“淡定,淡定,我好歹是個明星,日薪百萬,肯定有存款的。”葉蘇蘇一邊吐氣一邊自我安慰。
當她把所有賬戶餘額加起來只有令人絕望3600塊時,葉蘇蘇釋然地笑了。
笑著笑著,眼淚就下來了。
“葉蘇蘇你個敗家娘們!你還我存款!哇……”
此時此刻,怎樣的語言都無法表達葉蘇蘇的心如死灰。
偏偏電話不合時宜地響起,葉蘇蘇看也沒看便按了接聽鍵放到耳邊。
“喂?哪位?”
哭腔以及夾雜的抽泣聲令周時之皺了皺眉,但他不打算多管閒事。
“是我,你上午來我公司一趟,我讓人去接你。”
葉蘇蘇哭著拒絕:“不去,沒心情。”
周時之言簡意賅,“一千萬不想要了?”
“一千萬?”葉蘇蘇眼淚瞬間收住,在哈利路亞的BGM中,看到長著周時之模樣的上帝,親自為她推開了一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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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姐,請。”
前臺掛著職業微笑送葉蘇蘇到達總經理所在的樓層後功成身退,並在電梯門完全關上的那一秒鐘,興奮地往群裡分享這則爆炸性八卦。
“驚天大新聞!周總明戀物件的現任老公的前女友來公司了,還說是我們周總約的她,而且周總沒有否認,讓我帶她上去。”
鄺霖搖著頭看完這條訊息,心裡才說完不可能,抬頭就看見迎面走過來的葉蘇蘇。
“你好,請問周時之的辦公室在哪兒?”
極短的時間,鄺霖凝固的震驚表情才恢復特助應有的職業素養,“請跟我來。”
鄺霖沒少網上衝浪吃老闆戀情的瓜,老闆對葉蘇蘇什麼態度他最清楚了,如今在喬晗和池文賦婚禮的第二天相約見面,很難讓人不好奇。
儘管內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鄺特助表面還是穩如老狗地敲響了老闆的門。
裡面傳出周時之的聲音:“進。”
鄺霖推開門讓出位置,好露出身後的葉蘇蘇,“總經理,葉小姐找您。”
周時之停下手邊的工作,“好,你先出去吧。”
鄺霖出去時帶上了門。
土包子葉蘇蘇長這麼大第一次切身體會到霸總的超豪華辦公室,坐在周時之對面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
周時之問她:“要喝東西嗎?”
葉蘇蘇搖頭。
周時之嗯了一聲,從辦公桌抽屜裡拿出兩個資料夾,把其中一個放到葉蘇蘇面前,“這份協議書你先看一遍,沒問題的話我們就簽約。”
葉蘇蘇翻開,是他們假結婚的協議書。
她讀的書不多,但也知道要簽名蓋章的東西必須看仔細了。
葉蘇蘇看得慢,周時之也不催,繼續看剛才沒看完的檔案。
等到她從協議書中抬頭,他也停下抬頭,問:“有問題嗎?”
葉蘇蘇語氣和她的神情一樣堅定,“有。”
周時之挑眉,“願聞其詳。”
葉蘇蘇抓住A4紙的頂端豎起來,指著那幾行整齊排列的字對周時之說:“這一條,‘乙方在協議期間不得做出任何有損甲方形象、名譽的行為,否則視為違約’。”
“還有這一條,‘乙方在協議期間不得對甲方做出任何逾越的親密行為,不得對甲方產生任何感情,否則視為違約’。”
“還還有這條,‘合作到期之前,乙方無權提前解約’。為什麼都是管束我的條約?我的形象名譽、清白和人權也很重要的好吧。”
周時之想反駁因為我對你沒有半點興趣,轉念覺得也沒什麼影響。
“好,前兩條就按你說的改,不過最後一條不能改,我是付你錢的人,不做虧本買賣,萬一你動不動就鬧解約,生意還怎麼做下去。”
說著周時之就敲鍵盤改文件,改完後見葉蘇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問:“還有什麼?”
葉蘇蘇乾笑起來,在他的注視下扭扭捏捏地開口:“就是......就是每月支付能改成一次付清嗎?”
周時之核善地笑著反問:“你覺得呢?”
呵呵。不能。
在還散發著嶄新油墨味兒的紙上簽字畫押,葉蘇蘇恍惚回到第一次進廠打工的時候,有種把自已賣了的即視感。
事實上也是如此,只不過這份工作比她以往的工資高得多,時間也是有期限的。
葉蘇蘇接過周時之給的紙巾擦著手指上的紅印子,還來不及為失去的自由哀悼,就聽見他雲淡風輕地說:“晚上你跟我回家一趟,見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