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給章言打電話
“我再強調一遍！所有人抓緊時間收拾好自已的所有物品，半小時以內全部離開學校！”
老戴的語氣緩和了一些，但是，還是一股子的緊張、嚴肅。
“戴老師，那我們後面怎麼安排？”這時候坐在第一排的女生楊玉問了一句，聲音明顯的是小小的、怯懦的。
老戴收回了按在講桌上的巴掌，抬到自已的臉上，用手指推了推自已的眼鏡。
“具體後續的安排，一切等候學校的通知，至於後面什麼時候恢復上課，甚至最後的高考！還考不考？什麼時候考？現在沒有人知道！總之，最後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大家回去自已準備！如果高考不能在原定的時間舉行，那肯定也是要延後！遲早要考！明白了嗎？”
“還有，所有人都儘快回家，不要在外面瞎逛，最近的新聞你們也都看到了！別的我就不多說了，每個人都做好自已的防護！我希望通知你們回來的時候，一個人都不要少！現在所有人馬上收拾東西！”
老戴說完最後一句話，就站在了教室的門口，手裡拿著一把大鎖。這意思很明白了，那就是他要等著最後一個同學離開，然後把教室的門給鎖上。
林毅的印象裡，在這個教室待了快一年了，這門以前還從來沒有鎖過，因為復讀班的學生畢竟絕大部分還都是非常用功的，晚上走的最晚，早上來的最早。
這下子，沒人再議論什麼了，都在手忙腳亂的收拾自已的東西，平時愛說話，愛開玩笑的，此刻也都安靜的很。
劉濤沒有聽林毅的話，他是空著手來的，本來這些書本他就沒打算帶走，高考完了以後自然是不會再要了，誰知道，現在還要帶回去。
林毅把自已的書本都裝好以後，又幫著劉濤抱了一部分，兩個人一人抱著一大摞書本在老戴十分不友好的眼神中默默地離開了教室。
首先來到了劉濤的小屋，林毅把劉濤的書放在了他的書桌上，劉濤則是一身洩氣的樣子，連人帶書倒在了自已的床上。
林毅和劉濤打了個招呼就走了，因為，他此刻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林毅把揹包放回自已的小屋，就急匆匆的走出了租房的小院。
此刻的林毅著急的要去打電話，他急匆匆的走在一中大門前的那條水泥路上。
這時候，路上的學生很多，基本都是在校外租房住的人，林毅走過一個個熟悉的店鋪，基本上有公用電話的店鋪門口都站滿了打電話和排隊等著打電話的學生。
03年的此刻，大街小巷很多店鋪的門口都掛著公用電話的牌子。短途1毛，長途3毛。
林毅和他們不一樣，林毅有IC電話卡，他每次打電話都跑到一中對面另一條稍微偏僻一點的小路上，在一個十字路口，那裡有一個公用電話亭。
這裡一到晚上，基本沒有什麼行人，相對也比較安靜，林毅經常在這裡打電話，一打就是幾十分鐘。
林毅的生活費也不是很寬裕的，可是他還是用了很大一部分來買電話卡，面值30元一張的IC卡，林毅書桌的抽屜裡就有一百多張，想想這不到一年的時間，對於一個學生來說，這方面的花費確實是很大了。
然而此刻林毅要打電話的物件卻不是家裡，父母離異，一個愛打麻將、一個愛喝酒，估計現在家裡也沒有人。
林毅有一個認識了3年多的女孩，名字叫章言，當時流行交筆友，林毅在同學劉濤的推薦下，在省城晚報副刊的中縫廣告裡隨便選擇了一個名字，倆人開始陸陸續續的寫信聊天，這一寫就是三年，最近一年出來復讀了，才開始變成了打電話聊天。
開始寫信的那年，林毅初三，章言高三。
兩個人都是在升學壓力的煎熬下，彼此透過文字來安慰和鼓勵對方。這一寫就是三年多，章言順利考上了省師大，林毅的第一次高考卻發揮失常，本科沒有達線。
那時候，父母剛辦完了離婚，本來是瞞著他的，可是兩個人彆扭的樣子還是沒有瞞過林毅，到現在父親也是離婚不離家，只是做做表面文章給林毅看罷了。
林毅此刻最想聽到的就是來自於江城的章言的聲音，在師大的校園裡，章言還是和以前一樣經常和林毅海闊天空的聊天。
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兩個人的心裡都漸漸明白，在無數次的聊天中，似乎已經慢慢的產生了別樣的東西。只是還沒有挑破罷了。
林毅熟練的操作電話機，長長的卡號和密碼，都在印在了林毅的腦子裡，為了打電話方便，新買的電話卡，他總是第一時間把餘額轉存到第一張卡片裡。
“喂？”林毅撥通了章言寢室的電話。
“怎麼了？今天沒上晚自習嗎？”章言第一時間接起了電話，已經大三的她，寢室裡經常只有她一個人。
“我們停課了！”林毅脫口而出。
“停課？怎麼回事？”章言也是很吃驚的樣子。
“說是什麼因為非典！”林毅似乎是有些輕鬆的說，“你那裡什麼情況啊？我想趁著這個機會去找你，怎麼樣？”
章言一聽這話，立馬就生氣了，“你來找我？瞎說什麼呢？你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你知不知道？還要不要高考了？”
林毅連忙解釋，“老師都說了，高考的事現在還不一定呢！”
“你們老師說取消了？”章言嚴肅的問。
“那倒沒有，就是說要等最後的通知，說是大機率會推辭！”林毅還是一身輕鬆的口氣。
“就算推辭，那不還是要考！這種時候，你更應該沉住氣，好好的複習和準備，等到隨時通知可以考了，你才不會受影響！你明白嗎？這已經是你的第二次機會了！”
章言似乎是真的生氣了，不得不說她剛才的話已經說的有些重了，這在以往兩人的聊天中是不曾有過的。
林毅也是突然懵住了，“我，我不也是想去見見你嗎？”
“見我重要？還是高考重要？”章言沒等林毅把話說完，就直接插話了，“林毅，你怎麼一點兒都不緊張呢？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今年的高考第一次改在6月份了，相比以往已經少了一個月的複習時間了！”
“你來見我幹什麼？照片不是早都給你寄了好幾張了嗎？我什麼樣子你也知道了！就不能等到高考結束嗎？”
頓了一下，章言發現林毅那邊也不說話了，只有稍稍顯得厚重的呼吸聲，她調整了一下情緒，接著說道。
“林毅，你別怪我說你，不好意思，我最近的心情也不太好，可是我說的話，都是在為了我……，都是為了你著想，你想想看，目前高考是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好了，既然學校停課了，你就自已好好複習吧，本來這最後的時間就是自已梳理的過程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準備！”
“對了，現在停課了，你回家嗎？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回家，不想回家也行，那你就在你的小屋裡好好複習，知道了嗎？”
章言也確實意識到自已的話可能惹得林毅不高興了，於是，後面的話，她的語氣已經緩和了許多，透過電話機，她的關心和期待其實也是十分強烈的傳遞給了林毅。
“好的，我知道了！我打算還在這裡複習，不想回家再折騰了！”林蔭終於說了一句話。
章言此時也露出了笑容，雖然林毅看不見，但是，她還是極盡溫柔的說，“那行吧，你在那邊一定要照顧好自已，高考前身體千萬不能出問題，尤其是現在的形勢，看新聞確實挺可怕的！”
“好的，你在那邊也多注意哈！”林毅也在關心章言。
“我在這裡還好，你不要擔心我！現在你是最重要的，明白嗎？我等著你的好訊息，這是最後的時刻了，熬過這最後的一段時間，你就勝利了！到時候，我給你驚喜！”
章言雖然心情不是太好，但是，她也還是知道，對於林毅這個小男生，此刻還是要給他希望和動力的，本來自已也是對他充滿了希望的，不是嗎？
林毅在這邊的電話亭裡，手裡捂著電話，心情也確實好了起來，其實，這麼多年，他對於章言多多少少也是有了一些依賴了。
看著她寫給自已的文字，聽著她的聲音，似乎是這些年來，帶給自已的最溫暖的東西，一定程度上也是彌補了家庭不夠幸福的缺失吧。
更多的應該還是這個年齡的男孩子對於美好的渴望和追求吧。
林毅剛想說什麼，就聽到電話裡突然傳來了嘈雜的聲音，應該是章言的室友在和說話。
“言言，你還在聊電話啊？樓下的男生都喊破喉嚨了，你沒聽到啊？”
……
“好了，林毅，今天就到這吧！我還有事，先掛了啊！”
章言連忙對林毅說了最後一句話，還沒等林毅說什麼，就結束通話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