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登仙
死亡漸進，黑暗遮蓋眼眸。
朱珅對於世界的感知，僅剩刺耳的尖叫以及，癲狂到嘶啞的笑聲。
那笑聲由遠及近，到耳邊時卻變成了兩句打油詩。
“駿馬馱著痴呆漢，美婦常伴拙夫眠。八十老翁門前站，三歲頑童染黃泉。”
那聲音停頓了下，繼續道：“自我入門來，師父時常唸叨這兩句詩，他老人家告訴我，不是三清不明理，而是善惡到頭，報應迴圈。
那時我還以為，他說的是仙與凡，說的是我命中註定成為仙師。
但後來，我失去了一切，才真正理解了其中的殘酷。
萬般皆由命，半點不由人。
清肅師弟，你命真好，承了玄門飛劍，觀主還賜你四神護身咒，但你可知，多少人看似敬你、畏你、事事依著你，實則怨你、妒你，恨不得殺了你！
在我看來，你的命不好，一點都不好......”
不知為何，聲音突然再次變得遙遠。
隱約間，似乎聽到那人的嗤笑。
然後是風聲獵獵，和那壓抑的抽泣。
“師兄......你撐住了......我這就帶你回觀......”
‘是清璃嗎？真傻啊，如果你施展五行遁法獨自逃走，可能還有一線生機，帶上我，必死無疑。’
朱珅五感僅剩其一，只能憑藉聽覺判斷身周發生的一切。
但很快，就連聽覺也徹底喪失。
他陷入了無盡的黑暗，與世界切斷了所有的聯絡。
沒有走馬燈，也沒有彌留之際的幻想之國。
意識，被最後的念頭填滿。
‘這就是死亡嗎？’
‘這就是死亡嗎？’
......
【編號0042計劃啟動】
【計劃代號--涅槃】
【奈米矽細胞注入】
【心臟模型重構】
【主動脈模型重構】
【資料缺失100%】
【重構失敗】
【編號0003計劃啟動】
【計劃代號--登仙】
【神明之魂注入】
【中微子爐構築】
【輸能管路構築】
......
清璃駕馭占星盤，藉助五行遁法，躲避清風的追殺。
好在藥師佛寺周圍群山環繞，若對方不施展範圍性攻擊，短時間內還真就無法發現蹤跡。
繞過峭壁，遁入一片密林，清璃“靈識”消耗過大，直覺頭暈腦脹，再難控制占星盤。
盤身側翻，朱珅摔下去的瞬間，她撲過去一把抱住他，用後背承擔了撞擊。
好巧不巧的是，他們摔在了一顆巨石上，尖銳的稜角頂在清璃的腰椎上。
即使觸電般的疼痛傳遍全身，她仍死死抱著朱珅。
從巨石上翻滾落下，清璃不敢浪費時間檢查傷口。
沒了五行遁法的遮掩，還鬧出了這麼大動靜，估計要不了多久，清風就會殺來。
必須快點......逃？？？
我的腿呢？
我的腿呢！！！
清璃試圖站起來，卻驚恐的發現，自已失去了腰部以下所有的感覺。
纖細如玉的食指用力扣進泥土中，但無論如何用力，她只能撐起上半身。
更不幸的是，如同死神低語的鬼魅聲影再度從身後傳來。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清璃師妹，你的命本就不好，與清肅牽扯到一起，就更不好了。”
清風手提長劍，緩緩走來。
“你救他又有何用？就算救了過來，以後也只能如我這般苟延殘喘。哦，不對，我如今得貴人相助，日後必將仙登九天！”
話落，清風揮劍砍去，劍尖直指清璃玉頸。
就在清璃接受命運的捉弄，閉目等死的瞬間，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清風背後，染血的雙掌瞬間洞穿了對方胸膛。
沒有鮮血、碎肉以及破碎的內臟。
飛撒到半空的，是無數叫不出名字，泛著金屬光澤的零件。
數道電弧亮起，清風持劍的右手突然如同機械般卡住，他將脖子旋轉一百八十度，終於看到了出手之人的真面目。
不！不可能！
他的心臟碎了！
沒有重生爐，他不可能復活！
就在清風無法接受現實的下一秒，他的身軀被巨力從中間撕成兩半，脖間依稀可見的血痕突然裂開，試圖將頭部彈射出去。
但一隻血手攔住了去路，將清風的頭顱死死握住。
透過指縫，清風看到天空近在眼前。
他想逃出去！
只要能逃出去，就還有活下來的可能！
貴人！
貴人一定會救我的！
但很可惜，血手就像一把鐵鉗，五指越收越緊，砰的一聲，就像一顆雞蛋被捏碎，蛋殼混著黃與清流的滿手都是。
這次，清風徹底死了。
甩掉手上的殘渣，朱珅拾起玄門飛劍，神經晶片重啟，開始與其重新建立連線。
自檢程式結束後，他這才有功夫看向胸口。
鮮血還未乾透，但原本的窟窿卻被皮肉重新填滿，心跳、血壓恢復如常，唯一不同的是，神經晶片執行的速度快了不少，甚至還開啟了其他功能。
比方說，以前神經晶片的觀察僅限於外界。
如今，卻能獲取身體內部的資訊。
骨骼密度、血脂、血糖、神經細胞、不論是宏觀還是微觀，只要朱珅念頭一動，這些資料便會自動呈現在眼前。
想到這，朱珅立刻調出心臟的4D影象。
很快，他便發現了異常之處。
原本應是心肌的部分，被一顆珍珠大小的圓球取代。
圓球以每秒360弧度的速度自轉，並同時向主動脈中釋放能量。
這裡的能量與ATP分解後的產物類似，卻又有所不同。
朱珅能感覺到，即使不啟動灌頂真言，他的肉體強度也上升到了常人所無法企及的高度。
其中的差距，比銀背大猩猩和人類幼崽還要大。
朱珅正在不斷解析身體資料，突然，龐大的資料流後彈出了一個提示。
【登仙計劃已啟動】
【仙體完成度10%】
‘登仙計劃？’
看著這兩行字，朱珅想起了意識彌留之際，聽到的那些提示音。
但可惜的是，神經晶片只有採集資訊和執行命令的功能，並不能像AI一樣分析主人提出的問題。
對於朱珅的疑惑，沒有人能解答。
採集完身體資料，朱珅又開始分析起這次突發事件背後蘊含的問題。
‘第一，清風口中的貴人是誰？對方的目的是什麼？’
‘第二，貴人是如何破解玄武護身咒的？又是如何奪走了飛劍的控制權？’
對於以上兩個問題，朱珅思考出了初步解決辦法。
但想查明真相，還需要等待時機。
確認沒有遺漏後，朱珅的意識迴歸現實，視線也落在了清璃身上。
清璃的模樣很慘。
鋒利的石頭稜角劃破了道袍，鮮血順著傷口溢位，將白色繡花染紅。
她扒著佈滿苔蘚的泥土，託著下半身艱難挪動。
土壤溼滑，清璃幾次手滑摔倒，卻還是堅持著爬到了朱珅腳邊。
不為求救，亦不為哭訴。
清璃長揖及地，喜極而泣的小臉上是對神明的無上信仰。
死而復生。
我，見證了真正的神蹟。
但她終究還是清璃，是那個膽小怕事，優柔寡斷的少女。
她害怕失敗，害怕死亡，更害怕像廢人一樣了此餘生。
但她知道，自已真正害怕的，是失去劍童的資格，無法常伴神明左右。
她卑微到土裡，只為擁有對神明祈禱的資格。
“嗚嗚嗚，師......兄，我好......怕，我好怕，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朱珅俯視清璃，沒有回答，而是開始了新一輪的考量。
殺？
還是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