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家紛紛把目光投來，這位大媽立馬變得侷促不安起來，臉上的神情也看不出是喜是憂，只覺得十分難看。
“人的五臟六腑指的……指的是……”
大媽顫顫巍巍的站起來，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抖。
過了好一陣，大媽還是未能完整發出一句有用的話來，墨先生的臉色逐漸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我……我不知道。”大媽臉色漲得通紅，很明顯是緊張了，亦或是害怕了。當她看到墨先生的表情逐漸不耐煩後，瞬間心涼了半截。
“哎，很不好，真的極不好，這位女同學是個劣等生，汝浪費了寶貴的時間，請坐下吧。”墨先生眉頭微皺，搖搖頭，略感失落。
他稍微調整後，又看向其他人，一些有自知之明的人，基本都把頭沉了下去。
劣等生？這是何等差勁的評價？是不是相當於被判了死刑？大媽一屁股癱坐在凳子上，其眼神呆滯，感覺三魂七魄，至少丟了兩魂六魄。
“老師，這邊。”眼鏡妹把那舉著的手再抬高了些，滿懷期待的看向講臺的方向。
墨先生跟沒看見眼鏡妹一樣，繼續尋覓著舉手的學生，忽然，他看到了目標，是個年輕的小白臉。
“那位同學，請站起來回答問題。”
“好的，墨先生。”小白臉緩緩站起身來，他鎮定自若，彷彿胸有成竹。
“五臟指的是心、肺、脾、肝、腎，而六腑指的是膽、胃、小腸、大腸、膀胱、三焦。”
“很好，真的極好，汝可否說說五臟的共同特點是什麼？”墨先生點點頭，又繼續問道。
小白臉聽罷，陷入了思考，片刻後，才開口說道：“它們在中醫的角度上都有貯藏精氣的作用。”
“嗯，很好，是個極好的學生，汝應該得到新生。”墨先生對小白臉表達了高度的讚許。
小白臉所得到的認可比眼鏡妹要高了好幾個檔次，霎時間，眼鏡妹自覺得已然失寵，不免有些失落難過。
“方才那位學生回答的很好，其說出了關鍵所在，接下來鄙人想向各位介紹的是女人的第六髒，子宮！”
“子宮跟上面的五臟有一個明顯相同的作用，那便是貯藏精氣，只不過貯藏的是陰陽結合之精。”
墨先生說著便緩緩走動，一邊走著一邊娓娓道來。
“子宮上部位較寬，呈三角形，即子宮體。子宮體的頂部有膨出，稱為子宮底，可能有人會問，為何不叫頂而是底？”
他來到那幅子宮構造圖前，站在講臺中央，側身用手指指出子宮底的位置，但眾人默不作聲，連眼鏡妹也無所表示。
“看來無人好奇，那也無礙。”
他頓了頓，無奈笑了下，隨後繼續往下說道：“子宮的下部呈圓柱形或稜形，即子宮頸，是新生兒出生的通道，其上方是子宮空腔組織，是孕育胎兒之處，也是胎盤羊水所在之處。”
“講到此處，鄙人也有個問題想要問問各位同學。”
這一次說到提問時，臺下眾人的積極性明顯沒那麼強烈了，爭先舉手的人寥寥無幾，大部分人都想著等聽到問題後，再決定是否舉手。
“墨先生，我想答題啊。”
令人驚奇的是，這次外國男卻出乎意料的舉起了手，他雖說著蹩腳的普通話，但神情尤為認真。
前幾回他搞不懂眾人在做什麼，但後面漸漸的，似乎也看出了半點原由，便也想要參與其中。由於他的特殊性，在人群中尤為顯眼，無疑也引起了墨先生的特別關注。
墨先生對此稱心如意，其一是因為首次有外國學生出現在他的課堂，另一原因是這金髮碧眼的外國人也稱洋人，跟羊水在字面上有一絲半縷的關係。
“此次鄙人想問的是，請從中醫的角度來解釋，何為羊水？其因何而得名？”
“啊？墨先生，我外國人啊，我不懂得中醫啊，我不知道答案啊。”外國男明顯愣了一下，隨後略有委屈的說道。
他的一言一句結尾都帶有“啊”字語氣助詞，讓人聽得十分別扭。據說，這是他的臺灣同學教他的辦法，說是通用公式，在任何場合與任何人交流時，不懂得如何運用語調的情況下，都可以在每句話後面帶上一個啊字。
不過漢語是以音節為節拍的語言，不像英語，根本用不著特意去把握語調，所以他的這位臺灣同學大概是騙了他。
羊水因何而得名？相信在場的絕大部分人也不知道。
中醫底蘊深厚，很多藥材的名字既表名也表意，只要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從小耳濡目染，基本都能聽出點門道。
但要是在某些典故軼事，古文經論中取名而論，若非專門去學，恐怕外國男就算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嗯，說的極是，汝不知答案也在情理之中。”
墨先生沒有為難外國男，他也沒有打算另叫他人回答，而是直接作出瞭解釋。
“羊水，是古名詞，來源為中醫陰陽理論。古字中，羊和陽是相通的，陰陽之陽代表生命，萬物抱陽而生，所以人的壽命也稱陽壽。”
“胎兒的發育離不開羊水，水是生命之源，而十月懷胎之後，羊水破了就代表要新生了。”
“說到此處，鄙人想到了一個很有趣的比喻，此間……”
“鈴鈴鈴～”一陣清脆的聲音響起，聽不出聲源在哪，像是從裡面四面八方傳來，又像是在眾人的心中。
墨先生剛想要說下去，卻隨著這鈴聲響起而停頓了下來，搖搖頭道：
“時間已到，該是時候下課了，課後諸位將會有一刻鐘的時間做課外作業，請珍惜這寶貴的一刻鐘，努力爭取到那唯一的破殼名額吧。”
“啊？這就結束了？”有人在下面低聲說道。
“可我們啥也沒學到，連剛剛教了什麼我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是啊，是啊……”不少人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老師，您是不是忘了？您還沒給我們評分排名呢。”眼鏡妹站起來說，說完她看了一眼眾人。
“排名？這位同學何出此言？正如我前面所說，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鄙人的作用僅此而已。”
“可你不給我們定下名額，我們又怎麼知道誰有資格死而復生呢？”小白臉也問出了自已心中的疑惑。
“諸位都是很好的學生，鄙人無權決定諸位的生死，但本著師者的身份，可給諸位指引，渡已或渡人？亦或是共度患難，不管怎麼說，適者生存，請儘量活下來吧。”
“活下來？”眼鏡妹不解，“要是沒活下來會怎樣？魂飛魄散嗎？”
墨先生邪魅一笑，道：“會成為破殼者的敵人，一具發了瘋的屍體。”
說完，墨先生的身體開始逐漸虛化，直至身影全部消散，可他的聲音，他最後說的那句話卻仍迴盪在這間封閉的玻璃罐子教室中，迴盪在眾人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