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緣起

處於糾纏中的兩個量子,無視時空變化,會存在某種關聯。當一個量子發生了改變,另一個量子也會發生相應變化,人稱“量子糾纏”。

在中國,它有一個很美的名字——“緣分”。

故事的緣分起於滄海——

很久很久以前,茫茫滄海生活著一群鮫人。他們自由自在,無拘無束。鮫人中,有一條小小的鮫女,她善良溫柔, 貌美動人。尤其她的眼睛燦若星辰,宛若雲霞,讓人流連忘返,取名般夢。

鮫人喜歡生活在水底,般夢卻時常躍出水面,在海中的礁石上梳洗頭髮。她的秀髮烏黑濃密,水潤光澤。迎著太陽,歡快地翹起魚尾。驕陽映照,魚尾流光溢彩,燦若朝霞,越發襯得膚若凝脂,貌美動人。心情大好,一曲高歌,歌聲曲折悠揚,如泣如訴,婉轉動聽,讓人魂牽夢縈。

一天,般夢躍出水面,發現礁石上坐著一襲白衣的男子。他頭戴玉冠,眉峰如劍,鍾靈毓秀,膚色雪白,晶瑩如玉。配上薄薄的紅唇,一身白色金線常服,宛若暢遊不羈的謫仙。他支起一條腿,閉目養神,逍遙自在,海風撩起他的衣角,瞬間吹亂了般夢的心。她痴痴地望向眼前的男子,彷彿忘了此行的目的。

男子彷彿感受到了般夢的存在,閉目側頭轉向般夢的方向,笑道:“你來了?”彷彿認識了許久。般夢詫異道:“你是誰?”

“我是雲遊的白龍——”他談笑自若。

“白龍?”般夢大驚失色,忙鑽入海里。族人盛傳,龍族生性殘暴,喜食鮫人。恐懼在族中蔓延,人人談龍色變,對龍族也是避而不見。

只是——

今天的相遇,似乎與傳說中的不太一樣。識海中,莫名浮現白龍逍遙灑脫的樣子。這樣的男子,她從未見過。既好奇又欣喜,鼓足勇氣,決定一探究竟。

翌日,她再次浮出水面,礁石上空空如也,海浪拍打不息。般夢暗自神傷,落寞地坐在礁石上,心不在焉地梳起了頭髮。溫熱的陽光灑在身上,很快驅散了心中不快,她閉目哼唱,餘音嫋嫋,音色絕佳。一曲終了,身後竟然響起了掌聲。回頭望去,白龍不知何時站在身後。

“你——”般夢惴惴不安,不由地握緊了手中的貝梳。眼睛卻瞥向了他的雙腳,一雙描金白色長靴,雙腿站立,亦如翠竹挺拔。這樣的他與族中的男子很是不同,族中的男子都有一條強健有力的魚尾。

“這是什麼?”她不由地忘了恐懼,好奇地伸手摸了靴子上的緞面。光滑的觸感讓她想到了海帶,莞爾一笑。再次伸手,順著緞面,雙手握住了他的腳踝,沿著腳踝,摸到了光滑的緞面褲子——

忽然,一雙手握住了她的臂膀。抬眼一看,男子閉目展笑,溫潤如玉。

“這樣可不行——”他溫文爾雅,淺淺笑道。

“為什麼?”般夢不解,他笑而不答。不知怎的,般夢臉頰發燙。慌忙鬆手,手足無措地抓住了頭髮,強裝鎮定。白龍順勢而坐,依舊是那天的姿勢。他們並列而坐,般夢目光遊移:他儀表堂堂,溫潤如玉。陽光明媚,越發襯得他玉樹臨風,氣宇不凡,般夢不由得看痴了。

感受到她炙熱的目光,白龍轉頭笑道:“好看嗎?”

“嗯!”般夢連連點頭。她見過族中最英俊的男鮫,不過,跟眼前的白龍相比,遜色不少。不過——

“你為什麼不睜開眼睛呢?”她好奇地問。

頓時,笑容僵在白龍的臉上。他遲疑地轉過頭,神情哀傷。許久,猶豫不決道:“想看嗎?”

“嗯!”般夢歡快地點頭。這般絕世容顏,眼睛一定日精月華,光華璀璨。想著,心中滿滿地期待。

聽到般夢的回答,他似乎有些猶豫,半晌,才抬起頭,慢慢地轉向般夢,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

般夢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清亮的雙眸罩上了一層薄霧,讓那原本靈透的眸子失了神采。此刻的他抬眼,茫然無措地望著眼前的般夢。聽不到般夢的回應,看不清般夢的神情,慌亂間頻頻蹙眉,配合他姣好的容貌,愈發讓人心生憐愛。

“疼嗎?”許久,般夢撫上他的眉峰,輕輕地問。

白龍心頭一緊,垂下眼睛,抿緊嘴唇,漠然地搖搖頭。般夢不由地伸手碰觸他的面頰。溫熱的觸感由指尖蔓延到心肺,彷彿四散而開的光暈,氤氳而生。

慕然,般夢張開雙臂,將他擁入懷中。突如其來的擁抱讓白龍措手不及,他天生眼疾,久被族人嘲笑,離群索居。

一日,來到滄海,聽到天籟之聲,便隱匿在雲層,閉目遙聽。他被般夢的歌聲吸引,從此定居在此。天長日久,越發神往,只怕她嫌棄自已的眼疾——

如今,心念之人將他攬入懷中,頓時百感交集,喜不自勝,一行清淚落在眼角。陽光灑在兩人身上,溫潤美好,一鮫一龍,自此交好。

雖有眼疾,但白龍聽覺嗅覺極其敏銳,並不影響他的生活,這讓般夢倍感欣慰。於是,般夢教他樂器唱歌,白龍教她化形之術。伴隨海風明月,日子暢快無比。

一日,白龍不慎跌入海中。碩大的海水瞬間將他淹沒,恍惚中,童年記憶慢慢隱現,那時的他在仙宮浮島,被同伴推入海中。慌亂間,恐懼窒息將他裹挾,不安襲來,將他緊緊禁錮在那片死氣沉沉的深海,讓他忘了化形,忘了掙扎。

慢慢睜開眼睛,望著頭上漸漸遠去的光亮,張開的雙手漸漸沒了力氣。“又要再次經歷嗎?”他苦笑,絕望地閉上眼睛,如同待宰的羔羊,等待死亡的降臨。沉溺之際,遠遠地,一團閃爍光亮的人影朝他奔來。般夢在他身邊遊走,伸手抱住了不斷下沉的他。望著緊閉雙眸的白龍,立刻給他渡氣。那一刻,時光靜止,般夢輕輕擺動魚尾,光亮的魚尾在寂靜深沉的海水中浮光若現,燦若朝霞,在海水不斷地攪動中,時光靜止,歲月靜好——

許久,恍若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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