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苦雨寺

林沐和與蘇初別過後,一路南下。路過一小鎮。到裁衣鋪換了普通人家的衣裳,卸下華貴的首飾便繼續南下。 剛從西隴回京,林沐和便打算一路往南到江南,都道江南好,林沐和也想領略一下這江南美景。

一路奔波,夜色悄然降臨,林沐和近幾年雖東奔西走,但獨自一人在密林裡趕路,心中還是有一點害怕。以前在閨閣之中總是聽聞猛獸傷人,強人搶劫之事,林沐和想到不禁打了個冷顫。

“還是快些尋個地方歇腳,天亮再繼續趕路,這一路也不知去何處,走到哪算哪吧。”林沐和心中盤算著,便看見遠處有一寺廟,心中一喜,便打定主意在這寺廟中休息一晚。

走到寺廟中,林沐和在寺中尋了些乾草鋪在地上,生起了火。今天淅淅瀝瀝的小雨使整個郊外充滿氤氳,絲絲寒氣在經過潮溼的衣物時越發冷了些。

想起今天的波折,坐在地上抱著雙腿的林沐和不禁又掉下眼淚。今日從西隴回京,本是要將這次的所見所聞告訴家中的父母和哥哥姐姐們,想告訴父親西隴的麥子們長得又高又好,百姓們都安居樂業。母親喜好歌舞,西隴的婦女們都能歌善舞。西隴真的有侄子侄女們書上的神鳥,那是一種巨鷹,振翅能遮蔽小半天光。但是沒想到家中卻遭逢大難,這種憂苦之下,心中的思念已難溢於言表。

就在林沐和沉浸於悲痛之中時,有個不速之客闖了進來,林沐和瞬間驚坐起,退了幾步,盯著眼前的人打量起來,這個男人一身樸素的白衣,頭戴綸巾,揹著書簍,像是一個書生,衣服上雖然打滿了補丁,但也能看出一絲不苟洗得發白。

“你也來避雨嗎?”林沐和輕聲問道。

書生摘下綸巾,擰了擰道:“不好意思姑娘,打攪了。小生並不知這寺中有人,本打算整夜趕路,但這雨,卻是越下越大,無奈只好進這寺中歇息。姑娘若不方便,小生就在屋外的簷下歇息便好。”

“無妨,小哥就在這裡面歇息吧,外面冷,小心染了風寒。”林沐和在確認來人並沒有什麼危險之後,又坐回了剛剛的位置。

“坐下烤烤火吧,衣服都淋溼了。”林沐和示意書生坐下烤火。

書生在坐下後,方才打量起眼前這位女子,樸素的穿著打扮絲毫蓋不住姣好的面容。

“姑娘怎麼這麼晚了獨自一人在此”書生輕聲問。

林沐和雙手哄著火回答道:“家中落了難,打算往南走去謀生路,你呢?”

書生笑著答道:“我要去南粵赴任。”

林沐和又驚又疑:“赴任怎無車馬,也無僕從?南粵地域偏遠,小哥這是被貶了?”

書生無奈地笑道:“似貶非貶,在下其實是今年科考的一榜第五名,在授官時,被安排到南粵當知縣,即日赴任,既無車馬也無僕從,只一文書。”

林沐和驚道:“一榜五名,在本朝哪有一榜進士去地方知縣事的先河,哪怕不入培文閣成為宰輔儲備,也理應入翰林院,這是緣何?”

書生搖了搖頭道:“是啊,授官令跟我說時,我也十分疑惑,他卻說,我命不好,取了個壞名字。”

“壞名字?”林沐和疑惑道。

書生接著說道:“還未給姑娘介紹,在下名喚林若夢。”

林沐和心中打鼓,“林若夢,這名字多好聽,哪裡不好,這授官令真是沒見識。”

“我叫何暮靈。”林沐和早就打定了將名字倒過來唸,以免被人認出。

林若夢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何姑娘好,起初我也覺得疑惑,但當我從皇城走出來時,我才明白為什麼說我名字不好。”

“為何?”林沐和問道。

“因為我姓林。”林若夢露出諷刺的表情。

“姓林怎麼了。”林沐和倏地一下站起。“姓林哪裡不好,姓氏本就是是父母所賜,姓什麼和讀書做官又有何干?”

林若夢說道:“是無關,但在街上我聽聞林相下了獄,我才明白,可能在下也被連坐了?”

林沐和心中一時苦笑不得,此人竟被自已家給連累了,本有著大好前程,就因與自家同姓被打發到南粵這偏苦之地。

“真是荒唐,那豈不是全天下林姓學子都科考無門?”林沐和氣道。

“倒也不是,一榜十五名也姓林。他入翰林院。”林若夢笑道。

“怎會如此?”林沐和疑問道。

“因為他有錢財支使,而我一窮二白。”林若夢不以為然地笑道。

林沐和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前幾年朝中吏治清明,可這幾年隨著皇帝的身體每況愈下,朝中的黨爭加劇,利益勾結之下,朝中的風氣也逐漸唯利是圖。

林沐和安慰道:“林小哥不必灰心,天生我材必有用,林小哥這滿腹經綸肯定會有用武之地的。”

林若夢嘆了嘆氣:“我並不灰心,只是為無數讀書人嚮往且努力的朝堂竟是這般汙濁而感到不值。我剛剛還在打趣自已,一榜五名,還真是一榜無名啊。”

林沐和不禁又想起家中遇難,不禁共情道:“離這汙濁之地遠點,似乎也不是一件壞事。”

林若夢點了點頭道:“是啊,這天地這麼廣袤,總會有我們的安身之地。”

兩人都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心中各有憂思。

“何姑娘怎麼對朝中之事頗有了解?”

“家中落難前,家父所告知。”

“敢問令尊是?”

林沐和心中腹誹,不就是害你“發配邊疆”的那位林相麼。

“編書的小官。”

二人就在這寺廟中烤著火,有一搭沒一搭地暢聊整夜。

這雨就這樣一直下一直下,直至天明。

……

苦雨寺本叫祈雨寺,大坤京城位於疆域北部,氣候乾旱,大旱導致顆粒無收是常年有的事,百姓們沒有收成,每年餓死的人數不勝數。因此民間就自發修建了此寺廟,供奉雨神,祈求雨水,寺廟也就喚作祈雨寺。祈雨寺落成之時,香火不斷,上天似乎也動容不少,京城的雨慢慢多了起來。見此,百姓們越發地迷信祈雨寺,祈雨寺香火更盛。可在林相拜相之後,組織修建了南水北調的糧渠。北方的百姓再也不怕連年的乾旱,祈雨寺也慢慢地衰敗。後來有一位官人和一位畫師春遊路過祈雨寺,便在寺中歇腳。

畫師說道:“這祈雨寺竟已衰敗成如此,自從糧渠修成以來,北方已不懼乾旱,百姓們生活富足,怕早已忘了這祈雨寺。”

官人笑道:“那您認為修這糧渠是好還是不好?”

畫師支起畫具說道:“自是好,就是苦了這雨神,多年斷了香火。現今每每下起雨來,京城的百姓們都苦不堪言,有的出不了門,有的無法下地幹活,絲毫沒了之前那般求雨的虔誠樣,以後不妨就改名叫苦雨寺吧。”

官人嘆道:“世間總是如此,若有更好的事物,有誰會去眷戀之前的事物呢,世人總歸還是喜新厭舊,嫌貧愛富。”

畫師笑道:“自是如此。只怕你啊,有一天也會被遠遠地丟棄在一邊噢。”

官人說道:“那我也無怨無悔。”

畫師斜了斜眼,手中的畫筆飛舞,“是嗎?你說世人都喜新厭舊,那我倒是念舊之人。”

“念舊?”官人沉吟了一會兒,不知暗自在想些什麼。

畫師見他沉默笑了笑,只顧畫畫。

官人走到畫師身側,看了看畫,“你這畫技倒是越發出神入化了,畫上的雨竟與屋外的雨無異,淅淅瀝瀝地下起來了?”

畫師笑道:“因為我偏愛雨季,每每雨季,取一盆雨水煎茶,雨滴在窗外落下的聲音,就猶如一曲神音,連這茶也多了幾分雨的味道,若是專心致志於一個事物,自是能夠做到出神入化,你啊,還得再努力。”

官人打趣道:“雨的味道?怕是發黴的味道吧。”

二人哈哈大笑,畫師專心於畫作,官人望向屋外,看這雨竟也看得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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