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政殿——

朝會散去,眾大臣皆已離開,唯有原章和離裕被留了下來。

“餘這個九子,你們二人如何看?”夏皇面色平靜帶著淺笑,端坐在椅子上,看著手中的竹簡。

這椅子同樣也是雲宣樓出品,不過廟堂之上並沒有普及,有失禮制,所以只有私下地方才設有椅子。

位於下方左側的原章氣定神閒,面部表情淡然,無喜無悲,讓人難以捉摸。

他並未立刻發言,反觀右側的離裕,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難成大事!”

夏皇放下手中的竹簡,微微輕笑,並未回應離裕的話,而是目光深邃地注視著原章。

畢竟,這可是他親自推薦的人。

原章深知今日避無可避,於是坦誠地說出了自已的見解:“深不可測。”

“哦?”夏皇聞言,眉頭一挑,這個回答出乎他的意料,沒想到原章會如此直白的說出來,帶著一絲玩味,“何解?”

“公子昆不想進入諸位公子視線,索性便不來了,如此,失禮一罪便是扣下了,不管此次功績如何,功過相抵的他,也不足以讓諸位公子重視。或是因此舉惹惱了皇,將出使一事交於其餘公子,使皇對其徹底失望,諸位公子便再不會將目光注視著公子昆。”原章一口氣說完,整個人的神情已不再如當初的從容,猶如氣球洩氣一般,不過上方的視線還是不曾移開,最後一絲僥倖也煙消雲散,搖頭嘆道,“再者,時安舊部的死心。”

“呵呵。”夏皇聽聞此言,滿意地瞥了原章一眼,隨後將視線收回,“自知是好事,起碼結局不會過於難看。”

離裕則是一臉困惑地抓了抓頭髮,卻沒有說什麼,繼續神遊天外。

聽不明白,完全聽不明白。

原章本欲再說些什麼,卻被上方的夏皇先一步開口打斷:“當年夏曆皇圍殺夏思皇逼其退位,將夏思皇斬殺。三年後,晷後將夏曆皇和其子一同毒殺,這位置才落到了餘大父夏文襄皇手中。經過近二十年的治理,才將夏國治理得國力強盛。然,還未等大父進一步發展,便於夢中崩逝,每每想起,餘心甚痛,哀哉!痛哉!可嘆,如此大的家業落到了阿父手中,卻是如此窩囊,在位41年,只打下了一州和幾城之地,妄為成獻二字!”

言罷,夏皇目光流轉,看向下方兩人,只見兩人皆是閉眼假寐,不願開口的樣子。

一聲輕嘆,曾與自已談天闊論之人已然消失不見。無奈揮手:“退下吧。”

原章與離裕頓時睜眼,恭敬起身,同聲應諾。

離去步伐之快,令人驚歎!

待二人離去後,夏皇方才將手中的奏章放下,目光移向背後那扇緊閉的殿門,低語沉思:“乾坤寰宇,皆在餘手,商國之地何足掛齒啊。”

隨即,他又將奏章舉起,對空蕩蕩的大殿問道:“他們見過了?”

視窗之處,一名身著黑衣之人如影似幻地翻入,頭戴青銅面具,年齡難辨。

他跪在地上,聲音醇厚有力:“皇,已然相見。”

言畢,他如犬般跪行至夏皇桌案面前,從懷中取出一張寫滿夏字的紙張,雙手舉過頭頂。

“既已相見,就可以了。”夏皇仍注目於手中的奏章,連眼神都未曾給予黑衣人,更勿論他手中的紙張,“撤去那邊的人,退下吧。”

“諾!”黑衣人應聲而起,快步行至視窗,隨後身形翻飛,消失於大殿之中。

“天下走勢,可不是算出來的……”

“……遇麗人兮寤懷。甚蠢!”

…………

“老匹夫!老匹夫!走慢些,等等我。”

兩人離開平政殿後,原章便急步向宮外駛去,他總覺得自已今日好似疏忽了何事。

離裕則是在後方不停的追趕:“老匹夫,你走如此之快做甚啊?”

原章輕瞥離裕一眼,微妙地放緩了行駛速度:“申時了,我家夫人該等著急了。”

“你放屁!”離裕直接開口反駁,“今日出門時我夫人才同我說,今日會和你夫人去逛雲宣,雲宣的商品你又不是不知道,申時,怕是都還沒盡興吧。”

《周禮》載:皇之妃曰皇名後,三臣諸侯曰夫人,大夫曰孺人,士曰婦人,庶人曰妻。

原章聽完,停住了腳步,仰望那遠處聳立的雲宣樓,它如同一朵孤標一世的奇葩,藏匿於繁花之中,散發著令人難以捉摸的光彩。

目光交織,盯著它出神,長嘆一聲:“雲宣樓開遍夏、商所有城地了吧?”

離裕聞言,也是大皺眉頭,並肩站在原章之側,同他一道注目而望,語氣凝重道:“沒錯,根據潛蛟亭傳來的訊息,夏、商兩地凡是有人之處,皆有云宣樓的身影。”

“哎!這個天下的走勢我是越來越看不清了。”原章收回目光,搖頭惋嘆,瞬間彷彿所有氣息皆隨風消散。

“呵呵,居然還有原丞相看不透的事情,真是罕見。”離裕笑容滿面地回應著,旋即神情嚴肅地詢問,“對了,你所言時安舊部的死心,是何意?”

“公子昆今日所為看似無知,實則卻有三意。一,向皇表示,他無爭位之心。二,向諸位公子表示,他於諸位公子並無同樣的利益。三,向時安舊部發去訊號,他已經放棄了那個位置,他們也該一心為皇做事。”原章輕輕拍拂著衣袖,將手背於身後,悠然自得地向宮外走去,一邊漫步,一邊從容不迫地剖析著今日熾昆未至的緣由。

離裕帶著滿腹疑慮,目光凝重地審視著原章,字斟句酌地探問道:“他能有這麼多心思?……他……他才十二啊?”

“時安君昔日的才智,汝非未知,其子之卓越,自不待言……”說著,原章語調暫停,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離裕,嘴角微翹,似笑非笑道,“論理來講,汝亦可謂時安之舊屬也。”

“哈……哈哈……”離裕尷尬地笑了兩聲,避開了原章的目光,接著神情黯然,“我算哪門子的時安舊部……”

“你……”原章還準備說些什麼,卻被突然打斷。

“原丞相,原夫人有請。”

原章皺眉狐疑地轉身,目光探尋地向發聲之處望去,只見一位寺人恭敬地躬身佇立在不遠處。

他不知道這個時辰他的妹妹究竟有何事要找自已?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離裕,只見對方聳肩一笑,便心領神會。

原章微微點頭,隨後將目光移向寺人,語氣嚴肅地開口道:“帶路。”

……

嶺臺宮門外

一輛四輪馬車,五馬齊驅,巍然屹立於此地,侍衛們如同雕像,靜默於馬車前後,似是等候著什麼。

此馬車之豪華,無論是外部裝飾,還是內部陳設,皆超出了這個時代的工藝。

非青銅所制,其堅硬程度比之青銅,馬車內部空間也是極大,如同一個縮小版的宮室。

但這輛馬車也不是人人能擁有的,地位、爵位缺一不可,單是這輛五馬車駕在雲宣樓的售價就高達五千金,可謂千金一馬,也不為過,帝王車駕更是萬金起步。

主要便是馬匹,皆可作為將軍戰馬使用。

夏、商兩國擁有的此類車駕,總數不超過三十之數。

車駕上精緻的紋章[徇],揭示了該馬車主人的身份,夏皇之二子:熾徇,字仲和。

《新夏史·皇燊紀年》載:二公子徇,明睿天授,情自斂,喜怒不可見。

等待了大約半刻鐘,一輛與之相同的五馬車駕緩緩從宮門之處駛出,唯一不同的便是車駕表面的紋章[啟]。

夏皇的長子:熾啟,字武癿

《新夏史·皇燊紀年》載:長子啟,承先祖皇遺風,謙有禮賢,德才盡善,其仁如天;燊皇之嫡長也。

“散開。”自熾徇馬車中幽幽傳出一句清冷的話語,猶如寒冰刺骨,冷漠得讓人心驚。

話音一經落地,熾啟與熾徇馬車的車伕與侍衛們紛紛恭敬地退至兩側,瞬間將馬車團團圍住,形成一道堅實的屏障,獨留兩輛馬車靜靜地駐足原地,猶如兩隻準備隨時廝殺的野獸。

“呵呵,二弟哪兒來的這麼大火氣啊。”眾人散去,熾啟慵懶還伴有虛弱的聲音從馬車中傳出,稍作停頓,繼而似笑非笑地說道,“二弟不歸家陪伴那溫婉嬌美的嬌妻,阻攔我車駕何為?”

“不要在我面前提她。”話語脫口而出,未經思索,語氣依舊清冷,卻夾雜著一絲厭惡,停頓片刻,繼續道,“皇如今的意思,你會不明白?”

“我不懂你在說甚?今日朝會我又不曾參與,我怎地得知?”

“你別在我面前裝傻,你會不知?”

熾啟聞言,非但不慍,反而噗嗤一笑:“我的好弟弟,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甚啊?”

“這就你我二人,別這般無趣。”熾徇的聲音依舊清冷如水,未見絲毫波瀾,無情無感。

“呵呵,人盡皆知和主動承認,這是兩碼事兒。還有,明白如何?不明白又當如何?難不成我要把他殺了。”

“他可是那位的兒子。”

“對啊,他正因為是那位的兒子,所以不管如何,他都贏不了,你在擔心什麼,我的好弟弟。

平日裡如此聰慧,今日怎得如此蠢笨,我真的很懷疑,你是不是阿母偷情所生的,撞邪祟了吧。”

“……”

“好了,好了。”熾啟此次的言辭間瀰漫著焦躁與不耐,“多大的事兒,還得在宮門前攔著我,跟個庶民一樣,聽風就是雨。”

“對了,擺正你的位置,我以後不會是夏思皇,你也做不成夏曆皇,他更當不了夏文襄皇,什麼東西該惦記,什麼東西不該惦記,還需要我提醒你嗎?我的好弟弟!”

“叮——鈴~”

不待熾徇下一步的回答,熾啟的馬車已然響起一聲清脆的銅鈴聲,車伕遙遙見狀,連忙奔至熾啟車前,恭敬地向著對面的車駕行了一禮,隨後駕馭馬車離去,熾啟的侍衛也有序的跟上。

“公子……”

時間不知過了何久,見馬車遲遲沒有動靜,遠處等待的車伕快跑過來小心詢問道。

“桐街宅院。”

“諾。”

車伕謙恭地回應,緊接著小心翼翼地登上車架,駕車翩翩離去。

熾徇馬車離去之後,熾啟駕駛的車馬卻又從無聲處再次踅回原地,車簾半掩,待那熾徇馬車背影消失無蹤,方才徐徐落下。

馬車之內,一位容貌與夏皇相似,卻更為年輕的一位英俊男子,正悠然自得地穿衣,舉止間透出一股與年齡不符的沉穩與從容。

下方塌處還躺著一個衣不遮體的女子,幾乎倮露,滿身皆是傷痕,氣息奄奄,浮動都難以察覺。

熾啟瞥了一眼地上嬌柔的女子身上,沒有言語,徑直下了馬車。

“想激怒我?呵……”閉眼深呼了一口泥土的清香,隨即招來了車伕,吩咐道:“帶回去交給夫人,讓她處理一下,別傳進了皇的耳朵裡。”

“諾。”

“……你成功了。”

熾啟望著馬車和侍衛漸行漸遠,才悠然轉身,於長秋城中東三饒西四饒的走著,最後駐足於一處酒肆門前。

邁步踏入,徑直登上二樓雅間,獨享片刻寧靜。

咚咚!

一陣輕敲門聲過後,一位貌不驚人的中年男子恭敬地推門而入,向著位居上首的熾啟行了一禮。

“公子。”

熾啟把玩著手中的青銅爵杯,語氣悠然地低聲吩咐道:“將有一位皇公子出使秦國祭奠先秦王的事情傳遍整個天下。”

“諾。”

“不要說出是哪位皇公子出使,讓他們去猜,這動靜只有越大,跳出來的東西才會越多。”

“公子……”此次,酒肆老闆並未立刻回應,而是猶豫不決,不知如何開口,額上已悄然冒出了冷汗。。

“你幫我辦事有十年了吧?怎得說話還如此猶豫?”熾啟擲杯於地,目光如炬,冷冽的眼神猶如利刃,直刺酒肆老闆,那股森然的殺氣,使他的面容瞬間陰沉如水。

酒肆老闆頓時撲騰一聲跪倒在地,全身顫抖不已,言語之間亦充滿了惶恐與無助:“最……最近,我……我們送娼的行尺被……被……被人盯上了。”

外人都在傳,長公子仁德,謙遜有禮。

可只有他們知道,長公子跟仁德二字完全不沾邊!

行(hǎng)尺:夏國商道稱呼。

“呵,呵呵呵。”熾啟收起了周身殺氣,轉而帶著溫和的笑容輕笑數聲,目光探尋地向酒肆老闆望去,其中滿載著對後者緊張惶恐之情很是不解,“還以為多大的事?值得你如此嗎?”

熾啟輕撫袂際,長嘆一聲,隨後起身來到酒肆老闆震顫的身側,伸手捏住了老闆的下巴,凝視著那雙驚恐不已的眼睛,與滿額虛汗的臉,不禁惋嘆連連,語氣低落道:“可惜了……”

“公……”酒肆老闆開口,可話還未說全,瞳孔乍縮復張,緊接著一口猩紅鮮血自口中噴湧溢位。

熾啟厭惡地匆匆鬆開手,酒肆老闆也隨之躺倒在地,看向他的眼中帶著濃濃的不捨,低頭看著右手沾有血跡的匕首,隨即丟在了老闆的屍體上,嘆息呢喃:“哎!該等你吩咐下去再殺的……,吩咐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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