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可微微垂眸,神色閃過一絲憂鬱,接過她手裡的碗,一口一口的喝下,清淡的味道,在嘴裡蔓延而開,她卻微微嚐到一點苦澀....

這一晚,外面下了一整夜的雨,直到第二天,那雨猛烈極了。

霎時間,空中彷彿神魔亂地,從那灰濛濛的雲中撒開乾絲萬線,漸漸的將天和地給縫合了。

而牧赫凡,昨天被叫走後,應可便沒再見到他。

吃過午飯後,蔣諼帶著她四處走走,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將應可帶到了一處閣樓。

她自然是興致缺缺,一抬眸卻瞥見遠處一個跪在院落的身影。

今日蔣諼依舊穿著一身旗袍,復古的中式盤發,顯得格外優雅。

雙手交疊著,瞥向遠處緩緩道:“身在世家,將軟肋放到明面上是大忌”

雖然聲音伴隨著雨聲,但她卻聽得很清楚,也知道在說誰,眸光黯淡了幾分。

看向蔣諼的眼神變得幽暗,帶著詫異,“為什麼不勸著,難道不心疼他嗎?”

聽到她這話,蔣諼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偏頭看向她:“我就這麼一個孩子,你說呢?”

她搭在木製圍欄上的手,輕顫了一下,微微垂眸,沒再說話。

蔣諼瞥見她眼眸的情緒,輕嘆一口氣:

“倒是你,我有點看不清”

“打從第一天見到你,我就看出來,你很勉強”

雨滴順勢飄落在她指尖,滑落而下,她心裡有了微妙的感覺,像是被什麼撓了一下,有些發癢。

“應可.....我不看好你們”

“你明白嗎?”,蔣諼言語間的表達出的意思,她大概明白。

雨水伴隨著風,將潮溼吹進她的鼻腔,有些酸澀,眼眶蒙上一層薄霧。

抬眸氤氳地看著遠處那個身影變得越來越模糊,沉默片刻道:“.....我明白”

後來她去找了聞湛他們,得知了這兩天的事。

邁著沉重的步子,沿著走廊漫無目地的走著,腦海裡是聞湛最後的那些話。

“鼻樑骨,下頜骨斷裂,整個面部凹陷嚴重,復原率很低,幾乎...沒有可能......”

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態去下的手,她有些恍惚。

這樣的牧赫凡是真的所謂愛她,還是他那不可觸犯的佔有慾作祟....

牧赫凡握著應可垂在旁邊的手,說:“剛剛一直在外面嗎,手這麼涼”

回過神,應可嗯了一聲,把手縮回去,“身上的傷...醫生給你上過藥了嗎?”

“不需要,都是皮外傷”

她眼神帶著一絲驚訝,渾身都沒有幾塊好地兒了,還能說出這麼輕飄飄的話來,“為什麼?”

“怕你等久了”

應可看著他額角還微微冒著薄汗,猩紅的傷口透過衣服,也隱約讓人感覺觸目驚心。

她望著他:“讓醫生過來上藥吧,免得感染”

傷口一說話便被拉動,他卻只專注著應可,語氣依舊溫和,“吃過晚飯了嗎?”

搖搖頭,淡漠的回答道:“我不餓”

“是不是想吃我做的菜?”

她微微撇過眼,“你想多了”

抬腳剛邁出一步,他握住應可的手腕,“去哪?”

應可臉上依舊冷漠,指甲卻嵌到掌心的肉裡了,把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憋回去。

她不想讓牧赫凡看見。

耷拉著眼皮,盯著自已鞋尖殘留著的泥土,聲音冷淡的說:“去叫醫生,過來給你上藥”

“留下來陪我”

他說:“過來”

轉過頭看著總是無所不能的他這麼怠倦的樣子,觸動了應可內心的柔軟,愣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留下。

那些話最終到嘴邊又憋了回去,只覺得心裡一陣難受。

命運撥弄的手,從未停止過對她人生的干涉,以至於她不懂如何才能留得住幸福。

淚水不經意間從鼻翼滑落,儘管盡力再壓制著,卻還是沒能忍住。

牧赫凡將她的頭輕輕壓在胸前,“別哭了”

略微粗糙的指腹擦去她的淚珠,眼神的心疼已經印進了骨子裡。

在應可的勸說下,蔣諼帶著醫生進來,聞湛等人也因為擔心跟著過來檢視情況,卻唯獨不見高諾娜的身影。

她想大概是牧赫凡授意。

醫生剛夾起消毒棉觸到傷口,牧赫凡眉頭便皺起,他抓著應可的手,不自覺收緊。

應可神色緊張,“很痛嗎?”

“忍忍,很快就好了”

牧赫凡微闔著眼,有些虛弱的點頭。

蔣諼擔心的神情望著他,聞湛和邢肆他們臉上則是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看破不說破。

“注意休息,這兩天儘量不要碰水”,醫生收著東西一邊囑咐。

隨後牧赫凡便開始無情的攆人,“都出去吧”,蔣諼跟著醫生出門,留給他們獨處。

聞湛和邢肆他們三個似乎有點不放心,多留了一會兒,牧赫凡便十分不悅,“還不走嗎?打算留著過夜?!”

“肯定要走啊,馬上就走”,邢肆站起身,幾人往外走。

譚錦逸拉著門,沒著急關上,帶著笑,看向他,“大哥,醫生說了不要劇烈運動哦”

“我是不是最近笑臉給你太多了?!”

看他樣子立馬就要起身,譚錦逸迅速關上門不再廢話調侃。

她聽蔣諼說,是牧赫凡不肯跟他父親認錯,被罰在院子裡跪了一整夜。

這幾天高家的人找了牧懷清好幾次,想要帶回高息,牧赫凡直接拒絕,即便牧懷清厲聲呵斥,懲罰他,他依舊不肯,交出來。

直至高息只剩下隨後一口氣,他算準了時機,他就是想讓高家人知道,只要他想,殺了高息跟踩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應可好奇的問:“為什麼不肯認錯?”

他沉默了一會兒,“什麼都可以認錯,唯獨關於你的事不行”

他的吻落在應可的脖子和髮間。

應可用手肘抵開他,不想讓他碰,卻碰到了他剛剛上過藥的傷口,能感覺他肌肉緊繃了一下。

應可悶悶的說了句:“對不起”,接著房間裡就安靜了下來。

“可可,我們不離婚,好好過行嗎?”他說。

背對過他,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作答,好像她現在要是說出不答應的話,便顯得她有些無理取鬧。

白天蔣諼的話一遍遍在腦海裡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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