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虎子要見我
虎子逮捕後的一週，小梅給菲宸打電話哭訴著說：“虎子那傢伙在拘留所裡，我帶著孩子去了好幾次。他誰也不見，連他父母去都不見！”
“喔？意思可以去探視了？我還等你聯絡我一起過去了。哎..離法院審理判決還有半年多時間，先讓他自已靜一靜吧。你和孩子有什麼困難隨時找我。不論是生活上還是經濟上，我都盡力而為。”菲宸安慰著小梅。
菲宸結束通話電話後，癱坐在沙發上。他閉著眼睛緩了緩對我說道。“我總感覺這些天像一場夢一樣，恍恍惚惚的。我其實多希望這一切就是一場夢啊！”他用手臂擋在額頭上，又把頭歪到一邊。
我用手輕輕的把菲宸眼角的眼淚擦去說道：“網上不是有段話：人都是從開始相信一切都是真的，到慢慢感覺全都是假的。然後發現半真半假，最後無所謂是真是假。成年人就要接受現實的殘忍，將所有的一言難盡，一飲而盡。虎子到現在還不願意見任何人，咱們也幫不上什麼忙。就以後多去看看小梅母女吧……”
菲宸沒有再說話，只是點點頭。
我站起身倒了杯水遞給菲宸，靜靜的坐在他身邊。說實話我不喜歡此刻壓抑的氣氛。讓人透不過氣，就如同我從來只接待親人朋友，卻拒絕送別一樣。我討厭離別，討厭傷悲，然而我更討厭無能無力。
我試圖想打破此刻的壓抑，我站起身邊朝樓梯走去邊說道“走吧！上樓休息吧！咱們在這裡心煩也沒什麼用。或許他明天突然想通了，想見咱們呢？”
其實我只是想安慰菲宸罷了。我太過理性，很清楚我們就算見了他也無濟於事。又不可能像古代的大俠劫法場去救出他。最重要的是，我生性太過涼薄。對於親人朋友的需要，我也倒是會去熱心的幫助和同情，但實在無法共情。更何況他這是犯罪。
“盡我所能，敬我所不能”是我的座右銘。
半年後，法院審理案件後判虎子死刑。行刑前，突然接到拘留所電話。說是虎子只想見見我，詢問我是否願意。
其實我真的不想去，但為了菲宸不得不答應虎子的請求。但我有個要求就是菲宸得陪我一起去，探視他的時候菲宸也必須在場。不然的話我是不會自已一個人去拘留所見虎子的。我一直都是在自已的頻道里隨性且自由的生活著。我最煩那些什麼“臨終託孤”，“不情之請”的道德綁架。我也沒必要為他人的錯誤和私心去買單。
幾天後接到拘留所電話，說他同意菲宸陪我一起去探視他。
“他怎麼想要見你？”去見虎子的路上，菲宸詫異的說道。
“哎！你忘記我是做什麼的了？肯定是想讓我去超度顏莉莉那對母女倆的亡魂。我想最近虎子在拘留所並不好過，天天睡不好覺。”死刑對於他來說未嘗不是解脫，這句話我沒有說出口。
“他真的是！”菲宸無奈的說道。
“重點是，最近的這幾個活兒都沒有收費。這趟買賣，又是白送的。”我疲憊的靠在副駕駛座位上，手不停的捏著珠子隨意盤耍著。我這一生正直善良，且愛財如命。總做不打糧食的買賣，讓我很不快樂。
我倆第一次進看守所探視犯人，我還真有點兒好奇。隔著厚厚的玻璃，我們見到了虎子。他已經把頭髮剃光，看樣子這半年他的確睡得不安穩。疲憊不堪的坐在那裡。他抬頭看了一眼菲宸，眼眶瞬間溼潤了。他小聲叫了聲：“菲，你來了。我不是不想見你。我是….”他哽咽著苦笑了一下。
旁邊的菲宸臉上掛滿了心疼。“虎子，你在裡面咋樣？有什麼需要就說。”
我推了一下身邊的菲宸，繃著臉打斷了他。這傢伙太過心軟感性，一會兒又不知會一衝動答應多少“不情之請”。而此刻的我卻異常的冷靜，我仔細觀察著虎子的額頭。嗯，發黑發暗。應該是除了最近被良心的譴責外，那母女倆冤死的魂魄也騷擾的他夠嗆。
沒辦法，像我這種水相星座的人，一直都是遇到小事：哎呀，我還不如死了算了。遇到大事：來呀，放馬過來呀。要不然弄死我！就是那種越遇到事情，越冷靜。越遇到這類該感情用事的時候，我越理性。
“虎子，叫我們來有什麼事？”我話語簡短，直截了當。
虎子愣了一下，接著說道：“雲隱，我想求你幫我個忙。我有個不…”
“別！你說重點。如果是什麼不情之請就不要請了。省得麻煩了別人，你還心裡不好受。你和菲宸是這麼多年兄弟。小梅和孩子，我們會盡力照顧。你完全可以放心。你的要求只要不過分，在我能力範圍內。我都會考慮的。”我冷靜的說著。半年間，小梅多次去看望他。他都拒絕了！這種狠心的男人，更多的是自私。
虎子抬頭望著菲宸，希望菲宸能幫他說些什麼。菲宸此刻也從我的節奏中冷靜了下來，又恢復了理性。我和菲宸結婚多年，他從當初質疑我的處事風格。到後來發現，這樣乾脆理性的看待問題會省去很多麻煩後，然後開始贊同我。
菲宸說道：“對，雲隱說得沒錯。我們都會幫你照顧好小梅和孩子的。你還有什麼要求？只要不過分，我們都會盡量幫你的。”
虎子渴望菲宸那裡看到那股傻勁兒，就是年少無知時為兄弟去死的決心。只能接著說道：“我這半年一晚也睡不好，顏莉莉母女總來我夢裡想掐死我。每次我什麼話都沒說，就被她倆掐著脖子從窒息中醒來。我感覺我要瘋了！真想快點執行死刑，一死了之。”
“半年….那你還挺能忍的啊！怎麼現在…才想起找我幫你。”我不解的問道。
“因為我覺得我對她有虧欠，我想著有機會能好好和她談談。畢竟她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他認真的說道。
我打斷了他的話，不想聽他變態的深情。“嗯，她倆本就是枉死的。死後又被你拿斧子砍了半天。肯定怨氣更重。你需要我幫你幹什麼？讓我把她們打得灰飛煙滅，讓她們不要再去夢裡打擾你？”我想聽聽他的真實想法。我對他真的沒有一絲好感。對面的他，是女人的老公，是孩子的父親，是年邁父母的孩子。可是從我見到他開始到現在，他沒有去詢問過任何一個家人。只是在不停的討價還價，想得到更多的幫忙。
“不！我希望你能夠超度她們。是我對不起她們。”他急切的說道。
嗯，還算有點兒良知，果然是真愛。我內心嘲諷著，便點頭答應了他。“嗯……可以。但是要等你那個….之後。”
“那能不能幫我帶句話給她？”虎子不甘心的說道。
“當然可以，說吧！”我點頭說道。
“我對她那麼好，卻走不進她的心裡。她把我逼到崩潰，看著我難過，卻無動於衷。我怎麼也想不明白，當初如此甜蜜，卻得到現在的這個結局。我承認我輸了，輸就輸在我沒有遵守遊戲規則。我先動心了，然而卻沒能換來她的真心。現在一切都結束了。替我向她和她的母親道歉吧！這份虧欠，這輩子我是還不了啦。”此刻的虎子一臉溫柔又深情的表情。
“那……你就沒有什麼話想對小梅說嗎？”我不甘心的追問道，打斷了他的深情。這種不正當的感情實在不值得被歌頌。
“哎….呵！我還有什麼臉跟她說什麼話啊…讓她找一個比我懂得珍惜她的男人吧！”虎子接著說道。“我這輩子對不起的人太多了，確實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