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漫長的一天
從一手機忽然震了兩下，他按停後，手機重新響動。
興致大減，慎雙雙收回手腕，整個人陷入燭光的陰影中。
“你先接電話。”她說。
一通電話很短，從一很快就回來了。
還帶回一個不好的訊息。
“抱歉雙雙，實驗室那邊出了點事，我可能要馬上趕過去。”從一滿含歉疚說道。
“出了什麼事，就剛好缺你不成？”慎雙雙心情不佳，美目一挑，反問一句。
偏偏在今天，在她生日這天。
從一感覺到女孩言語中帶的戾氣，滯了半秒。
“今天做實驗用了危險化學品，最後回收的時候發現重量不對。”他無奈道，“所有進過實驗室的人都要回去查記錄。”
確實是不巧，打亂了慎雙雙的計劃，但她不好強求。
慎雙雙擺擺手，假裝大度：“算了算了，你回去吧。”
腦袋頂被從一輕撫了撫，他放緩語調：“生日補過可以嗎？”
“你說的喔。”慎雙雙抓住從一的手，用小拇指勾住對方的食指，“拉鉤，不許反悔。”
從一走了之後，慎雙雙低聲招來服務生，詢問幾句，得到肯定答案後，便一人待在包廂裡。
她熟稔抽出一支女煙，用燭火點燃，纖纖細指夾著卻不抽，直到香菸燃盡。
她在心中暗許了一個生日願望。
早點讓從一屬於她吧，要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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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慎雙雙明顯感覺到自已精力不足，整個人像耗盡電量的玩具。
抬手都成為了費力的動作，她仰倒在客廳的沙發攤上。
慎靜元打來一個電話，她沒力氣接。
慎靜元開啟第二個，她接通。
“雙雙。”慎靜元罕見地喊了她的名字，“今天……你去哪兒玩了？”
“沒去哪。”慎雙雙蜷縮著身體，靠近手機麥克風，輕輕回了一句。
慎靜元：“媽媽給你買了個包，張助已經把——禮物放在你公寓裡了，看到了嗎？”
禮物確實看到了，但慎雙雙沒多餘力氣去拆。
她甚至懶得回臥室，想直接裹著地毯睡過去
實在太累了。
慎雙雙：“唔，我一會兒拆。”
慎靜元聲音聽上去有些乾澀：“本來媽媽今天應該來陪你的。”
“沒什麼應不應該的。”慎雙雙淡漠道，“我已經成年了。”
慎靜元：“雙雙，媽媽……今天開了很多個會，連飯都來不及吃。”
慎雙雙反譏道：“那我是不是應該體諒你？體諒你，作為一個母親沒能在女兒生日當天陪她。體諒你，作為一個妻子沒能在丈夫忌日當天去墓上燒點紙？”
慎雙雙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在母女之間劃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淌出陳年的流膿。
是的，慎雙雙生日的同一天，也是她父親的忌日。
“慎雙雙你夠了！”慎靜元被刺到傷口，沒控制住脾氣，向女兒展露出尖銳的獠牙。
“你那副討債一樣的語氣說給誰聽？這些年來，要不是我拼死拼活拉扯你長大，你還不知道在哪裡流落街頭呢！”
“你爸爸就是個懦夫！他以為自已一走了之就可以什麼都不管了，還要讓我來承擔這一切。”
“你以為媽媽就很輕鬆嗎？”
“你說話！”
慎雙雙捂住嘴，摁斷電話，無聲地流下眼淚。
她將自已抱緊，心想：今天實在是太難熬了。
不如就在今天吧，一切都了結了。
省得她媽媽給她父女倆上墳還要分作兩天，怪麻煩的。
慎雙雙忽然迸發出力氣，她爬起身，去客廳拿出水果刀。
脫下手錶，顫巍巍地架在自已滿是疤痕的手腕上。
要一下子了結才行，她有點怕疼。
就在這猶豫片刻，手機又響起。
慎雙雙不管不顧，就要下手。
叮鈴鈴——！
忽然門鈴被按響，慎雙雙一下子脫了力，甩開刀柄。
“您好，您的外賣到了！”門口傳來外賣小哥的聲音。
慎雙雙閉上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有人嗎？您的外賣到了！”
門鈴又響了兩下，外賣小哥不像以前一樣放下外賣就走，而是執著地按門鈴。
“來了。”慎雙雙拖著身軀開門。
“女士您好，這是從先生給您點的生日蛋糕。”
“他希望能親手交到您手裡，並和您說一聲生日快樂！”
外賣小哥笑著，將保溫箱裡的蛋糕提出來。
“謝謝。”慎雙雙接過蛋糕，感覺觸感冰冰的。
應該是蛋糕外包裝上的水汽還沒散盡。
慎雙雙坐在餐桌旁，定定看著這枚九寸的冰激凌蛋糕。
蛋糕頂上綴了樹莓和草莓做裝飾，還淋了一層她喜歡的巧克力醬。
蛋糕旁靜靜躺著慎雙雙剛剛準備使用的水果刀。
下一秒，慎雙雙電話響起，是從一。
“應該還沒睡吧？”從一嗓音像內斂的玉器相擊，溫潤，淡靜。
“還沒。”慎雙雙默數著蛋糕頂的樹莓數量。
整整放了三十來顆。
“雖然飯沒能和你一起吃，但過生日蛋糕還是要的。”耳畔傳來從一的聲音，溫溫柔柔地將慎雙雙包圍，“你小時候就喜歡這款型別的，沒買錯吧？”
“……沒有，沒買錯。”慎雙雙拭了拭自已的眼睛，聲音哽咽，“我一直喜歡這個的。”
從一感知到女孩情緒變化，便問道：“怎麼了，小同桌？是不是還生我氣呢？”
慎雙雙抽了張紙，狠狠擤了把鼻涕：“一個蛋糕就想打發我啊。”
從一低聲哄著：“沒想打發你，這天是你生日，你本來就可以提要求的。實驗室這邊已經解決好了，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去找你。”
慎雙雙看了看手機背面的小鏡子，自已簡直是一塌糊塗，眼妝暈了，糊了滿臉，眼淚把整張小臉泡得腫腫的。
要這麼死掉的話，她好像有點不能接受。
她拒絕了從一的提議：“你不用趕過來，太晚了，我知道你明天還有早課要趕。”
“嗯。”從一應下，“蛋糕你想吃可以吃，不想吃的話可以放冰箱裡，蛋糕店老闆說可以儲存兩天。”
慎雙雙：“我知道了，別這麼婆婆媽媽的。”
“吃完蛋糕就要生日快樂，雙雙。”從一聲音放緩。
慎雙雙點點頭：“知道了。”
掛掉電話，她端詳了十分鐘這枚有點融化跡象的蛋糕。
一共放了二十二顆草莓和三十五顆樹莓。
看在這麼美好的蛋糕的面子上，她決定先不死了。